“袅袅，你在上班吗？”胡美云给张袅袅打电话。
“胡姐，我在的。”袅袅正在算收费情况，12月只剩两天时间冲刺，收费率卡在99.01上不动了。
“有没有空到家里来一下，我顺便把物业费交了，可能会耽搁你一会儿时间。” 胡美云女士这句话仿佛天籁之音，因为知道她家的情况，袅袅叮嘱庄妍暂时不要催她交费。这一个季度的费用交了，袅袅算了一下正好能把不足0.02的那部分补上。
“胡姐，您稍等，我马上过来。”袅袅让单一一把收款凭据开出来装在文件袋里，还备了一些零钱。
听到门铃响，胡美云打开了门，袅袅见她气色还不错，只是好像比之前更瘦了一些：“胡姐，最近气色还不错！”套上鞋套进门时才发现客厅里还坐着位穿着干练的女士，看年纪应该和胡姐差不多的。
“有客人在啊，会不会打扰了？”
“是特意找你来，有些事情伍律想和你聊聊。”胡美云拉着袅袅坐到沙发上，又给袅袅倒了一杯红茶。
律师？袅袅看了眼胡美云，红茶氤氲而上的热气后面是对方一脸淡然。以往不多的拜访，每次都见她喝的咖啡，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咖啡豆香。这段日子胡姐定是想通了什么，开放式厨房吧台上摆放的手磨咖啡机和冲泡壶不见了。
“袅袅，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不想再在这已烂了底的婚姻里耗着。伍律是我朋友事务所的合伙人，非常专业的大律师，我准备请她帮我打离婚官司。”胡美云开门见山地告诉了袅袅她的决定，“我想请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伍律，如果让你觉得为难的话，我也非常感谢你。”
“我也要上法庭吗？”袅袅有些忐忑，毕竟自己是个单纯的小老百姓，没有特别的情况一辈子都不想去法院那个地方。
“我托大，也叫你袅袅吧。”伍律看出袅袅心里对法院的抗拒，“我们拿到相关的证据后，会先和对方交涉，如果对方愿意庭外调解，不需要开庭审理，证人也不需要上庭。当然也有可能和对方无法达成调解，到时候就会请你到庭作证。”
袅袅有些犹豫，像胡姐这种家庭，离婚的最大问题就是财产分割。看她现在的架式应该要主张对方是过错方，这官司不是短时间能出结果的，陷在业主的离婚官司里的客服经理，怕是行业里也只有她一个吧。
胡美云不想袅袅左右为难，虽然她很希望她能帮她，看到她就像看到年轻时的自己，那么热情、开朗，爱帮助别人。善良的人不能被辜负，也不能被道德绑架：“袅袅，没关系的，我可以和伍律从其他方面去寻找证据。先把正事儿办了，票开了吧？”
袅袅心里有些难受，她听懂了胡姐的言下之意，不想逼她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她从文件袋里拿出票据，脑子里闪现几次业主群里胡姐的正义发声，想到她那么害怕的情况下仍然把白迟纵火的视频交给她。
“胡姐，我要做什么才能帮到你？”袅袅没有再犹豫了。
胡美云把交费的钱点好，交到袅袅手里：“先把费点清楚。”
“袅袅，只需要你如实地把你看到、听到的说出来就可以了。”伍律说话间把自己带来的录音器拿出来，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静静地等她们把物业费交接清楚。
“伍律，我准备好了。”袅袅收拾好文件袋，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伍律打开了自己的录音器：“张袅袅女士，以下我们的谈话，我会进行录音，您对我录音的行为认可吗？”
“认可。”
“张袅袅女士，今年10月30日晚上9点35分在冈藤商超的停车场出口处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记得吗？”
“那天晚上我儿子想吃榴莲，吵着非要我去冈藤给他买，买好榴莲出来路过商场的停车场，正好有一辆黑色奔驰出停车场。可能起步时油门踩重了，差点撞到我，我下意识看了下车牌，觉得很熟悉，车牌号是xb889，再看开车的是个漂亮小妹，这个女孩子后来在胡姐住院的时候来过病房，我才知道是邱先生的秘书，当时副驾坐着的正是邱先生。”
“你刚才所说的胡姐是谁？邱先生是谁？”
“胡姐是胡美云女士，邱先生是邱家栋。”
“你怎么知道那辆车是邱家栋先生的？”
“我们的业主档案里记录胡姐家里两辆车的信息，他们有一辆红色宝马车，车牌是xb888；另一辆是黑色奔驰，车牌是xb889。平时胡姐开的宝马，邱先生开的奔驰。”
“后来你还看到过类似场景吗？”
“后来我同事看到过类似情况，她录了视频。”
“当时是什么时间，视频的内容是怎样的，你还记得吗？”
“时间是11月7日晚上，因为第二天我们项目要组织团建活动，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视频就是邱先生和他秘书从皇庭酒店出来。”
“你还能找到那段视频吗？”
“我要在微信上找一找，不确定现在还能不能打开。”
“你从两次看到二人在一起的情况，你有什么直观的认识吗？”
“我当时就想的胡姐那么好，邱先生怎么还要出轨。”
“好的，非常感谢你提供的信息，我们今天就先聊到这儿。”伍律关上录音器后，没有对张袅袅提供的信息做任何评价。“美云，今天先到这儿，我回去把这些信息整理一下，下一步需要你协助的时候再和你联系。”
“好，玉娟，我送你。”
“你好好休息吧，看你的黑眼圈，我自己找得到路。”伍玉娟卸下工作状态，少了些严肃的气息。
张袅袅很有眼力的帮着开了门，按住电梯：“再见，伍律。”
回到屋里，胡美云又给袅袅续了些茶：“你肯定很奇怪我怎么不喝咖啡了。”
“人的喜好是会变的，但只要自己喜欢，变一变也没什么。”
“你见到我的时候，我一直都喝的咖啡，其实不是我喜欢，是他喜欢喝，他觉得喝咖啡才是有品质的生活。什么品质生活，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土气和不自信。”胡美云端起自己的茶杯，低嗅了一下茶香，浅啜一口茶水，“那些年是真的以为，爱一个人就是愿意为他改变自己的喜好，我也以为天天喝就会喜欢。”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着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袅袅没有打扰她的深思，也静静地喝着茶，虽然她也不知道这茶有什么好喝的，和咖啡一样苦。
久到袅袅都快想睡觉了，胡美云轻叹了一声：“袅袅，妮可葬在哪里了？她肯定以为我忘记她了。”
“妮可葬在出小区右转那个街边小公园，顺着数第五棵银杏树下。”
“为什么选在那儿？”
“那棵银杏树枝干长得最好，秋天落叶时那一片一地金黄，非常漂亮，妮可一定会喜欢的。”
“我的妮可最爱美了。”红了的眼眶眨了眨，把泪水又忍了回去，“妮可是我儿子出国前买给我的，他说他不在我身边，让妹妹陪着我。”
“你儿子知道你的决定吗？”袅袅小心的问。
“之前我没有打算离婚，想着等儿子完成学业之后再说。那天晚上他喝了酒回来，竟然叫着那个女人的名字，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恶心地吃窝边草，他竟然说......他......让我要服老，不要整天打扮得像妖精，看着就假，如果不是因为我能帮助他的事业，他早就把我甩了。”
袅袅听到这些话，心里生起一股怒气，胡美云却淡淡地说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她让他滚，把衣柜里的衣服扔出来，他去抢衣服，妮可以为他要打她，围着他的脚边就咬了他一口，他抬脚把妮可狠狠地踢了出去，妮可撞在床头柜的角上，呜呜了两声没了动静。
“我不会再为这段婚姻流一滴眼泪了，不值得。我也通知了儿子，前因后果都告诉他，他都是成年人了，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他自己意思的表示，我会尊重他的。”她笑了一声，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拍拍沙发站起来，“袅袅，我活到现在才明白，不爱你的人，你做再多的努力都没用。还好我没有离职场太远，接下来该我上场了，那些本该是我的资源都要还给我。”
给袅袅一个大大的拥抱：“袅袅，谢谢你。”很简单的感谢，也很深地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