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不知道昏迷了多少天的张彪飞醒来,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
躺在病床上气愤的拔掉身上的输液吊针,看着已经没有任何知觉扭曲的右手,男人伤心的大哭了一场……
在厕所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肿得像个猪头,昔日的精神奕奕全然不在,各中滋味难以言喻。
这都是我张彪飞混极道赚来的!
自嘲的狂笑过后,两行热泪不经意的滑落,有大难不死的庆幸,也有对未来迷茫的惆怅,不顾黑市医生的劝阻,张彪飞愤然离去……
原本一个健全的人,突然变成残缺,张彪飞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踉踉跄跄的走在大街上,张彪飞浑身上下唬人的伤口并未痊愈,引来过往人的关注与口口相觑。
张彪飞的心理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自己堂堂一个极道大佬,如今也被人弄得衰到底的样子,以后还有什么面子出去混?
到了夜市街的一家糖水铺,张彪飞终于停下了脚步。
陈贵脸上的伤口青一块紫一块的,仍在卖力的从冰箱里盛出一碗碗的糖水,端给每一桌等待着他的顾客。
“老板,能给我一碗绿豆汤吗?”张彪飞眼神盯着正在低头盛粥的陈贵,看到他如今安然无恙,心里勉强好受了一点。
至少,这个大男孩没有因为自己,而被害得丢掉了性命……
陈贵抬头看了一眼,先是吓了一跳。就算张彪飞被秦无双给虐得不成人形,但陈贵依然认得此人就是张彪飞。
“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陈贵释然的露出了浅笑,之前昏迷不醒的张彪飞一直是压在他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如今再次见到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怎会不开心?
“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绿豆汤现在就弄给你!”
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是很微妙的,这个大哥哥曾豁出性命的拦住敌人,让自己先逃命,这将是陈贵心里永远的感动。
有时,一个简单的对视,一个简单的微笑足以回答所有的问题。
拿过一个碗,陈贵低头在冰箱里盛出一碗绿豆汤,再次抬头时,已经不见了张彪飞的身影,他消失在了人海茫茫的夜市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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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的来到了老大哥赵广发的家里,这里还是那么的破,红砖垒起来的小房子,院子里满是泛黄的落叶,没有人收拾,透出一股破败的感觉。
费劲心思的想成为人上人,那么多年过去了,风里来雨里去,没成想最后还被一群小鬼给阴得那么惨。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地。
难道,那么多年的努力,终是垃圾?
坐在院子地上的张彪飞,看着自己被人给弄残废,弯曲得吓人,没有丝毫知觉的右手,越看越来气:
“老子可是张彪飞啊,你现在这副衰样,出门怎么不会被人给笑死?”
“老子从今以后,都不再需要你了!”
怒从心头起,张彪飞左手抄起赵广发劈柴用的柴刀,狠狠的朝右手砍了下去。
五指连心,更何况整只右手?张彪飞躺在地上不停的挣扎,发出凄厉彻骨的嘶吼……
年幼失学,无父无母,霸江市的江湖,就是张彪飞的家。他注定了一辈子都是江湖中人,一个真正心狠手辣的人,就算对自己,也是如此果断!
附近邻居听到如此凄凉的哭嚎,大家很有默契的从家里出来观瞧,不一会儿就把赵广发家的院子给围满了。
有人认得出躺在地上的这位,正是成名多年,从贫民窟打到市中心,大名鼎鼎的霸江市极道小霸王,张彪飞。
邻居里,有不少老人是看着张彪飞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出去,从一个无名的小混混变成大老板,看到现如今这般境况,无尽唏嘘……
“大伙这是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趴我家墙头干啥?”
“也没见我家失火啊……”
刚刚从外面回家的赵广发,看着乌泱泱围在自家门外的邻居,好奇的问了起来。
扒开人群,赵广发才发现躺在自家院子里,嚎啕大哭的张彪飞,地上有着大棚的血迹,还有一只断手就躺在张彪飞的身旁。
顾不得多想的赵广发,立马冲上前跪在地上,紧紧抱起张彪飞:
“是谁,谁把你的手给砍了?”
“告诉大哥,大哥去给你报仇!”
两行热泪滑落,不知是被张彪飞的凄厉哭嚎给感染了,还是气上心头,赵广发只是抱着失神的张彪飞,越看越心疼。
邻居人群中传出了声音,它们告诉了赵广发,是张彪飞自己把自己的废手给斩断了,并不是有人加害于他。
“你怎么那么傻?彪飞,彪飞……”
失血过多的张彪飞脸色有些泛白,躺在赵广发的怀里,用颤抖的声音对他说道:
“大哥……大哥……对不起,我……我给你丢脸了。”
“我……我输了……”
此时的张彪飞是无比绝望的,残缺身体带来的心灵刺激,以及看着老大哥赵广发,心里有着说不尽的内疚。
还记得当初,是自己非要毅然决然的加入极道,不顾老大哥赵广发的劝阻,自把自为的要成就一番大事业。
如今落得这么一个惨败的下场,张彪飞作为一个男人,不甘心的嚎啕大哭是他的真实表达。
亦是他自作自受的下场,恶因得恶果,皆因那颗不甘平庸的野心……
“大哥……原谅……原谅我……是彪飞错了……”
歇斯底里的道歉,张彪飞辜负了这位待自己最好的亲人,最大的期望。
两位幼年相识,都是无父无母的苦命人,为了生存,赵广发与张彪飞踏入了江湖,成为了社会的边缘人,只能相互依靠。
那时,赵广发整日勤学苦练体技,没有学识,告诉自己,武艺越高吃得越饱。
生存的竞争很大,也会为了蝇头小利,帮人收拾大战后的烂摊子,从苦主家庭那里讨要得一点红包来买米吃。
也会贩卖江湖情报、后来更大一点的年纪了,甚至接起了极道暗花,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极道猎人,只要给的报酬足够合理,没有赵广发不敢接的暗花。
只是,受到众多极道公会大佬赏识的赵广发,并不屑于参加任何团体。天生的“独感”让他不会相信它人,更别说这种有今个没明个的极道份子了。
与其群狗相拥,赵广发更愿独行悬崖边缘……
而张彪飞不同,他做不到日复日刻苦的与赵广发勤学苦练。天生口花花的他习惯了磨洋工偷懒,开朗亲热的他更愿意靠嘴巴来与人相交。
渐行渐远的俩人就此分隔,张彪飞组织了一群小混混自立山头,一开始就做着诈赌、放贷、小型娱乐场所的年轻人生意。
而赵广发没有什么上进心,更没有野心贪这贪那。他只喜欢独处,没有远大的志向,赚的钱都存起来给姐姐读书,平常身边只跟着陪着他一起长大的老狼。
贫富差距逐渐拉大,俩人唯一不变的,只有相互敬重。赵广发尊重张彪飞的种种不易,而张彪飞更是尊重老大哥的耿直与天然。
这是真正一起吃过苦,苦日子过来的难兄难弟……
“彪飞,只要有大哥在,你就绝不会输,没有人能胜过我们的!”张彪飞处于崩溃边缘,这是赵广发第一次见到如此失魂落魄的兄弟,给予他鼓励是老大哥应该做的:
“我怎么做得到,眼睁睁的看着你输?”
“一切都还来得及,谁将你扳倒,我俩必定双倍奉还!”
赵广发这是为了兄弟张彪飞,而再度重返江湖了嘛?
只是,这个时代终是日新月异的,赵广发被关入监狱8年之久,全部的青春都已耗尽。
这位与社会脱节的男人,又该如何重新打响自己的招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