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檀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叶沐面前,半晌,她蹲下,抱住了面前痛哭的女子,后者瞬间僵硬,一动不动。
“叶沐,人都会行差踏错,”江檀的声音很轻,带着轻微的喑哑,她垂着眼皮,遮住眼中的心疼,哑声:“不管怎么样,我们曾经都是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见你过成这个样子。”
叶沐怔怔的,眼中的错愕明显。
她好像没有想到江檀会对自己说这么一番话,于是冗长的时间,一言不发。
而江檀顿了顿,接着道:“你告诉我,我有什么能帮你的,还有你的孩子。”
叶沐的肩膀开始颤抖,她的情绪终究还是崩溃,紧紧抱住江檀,痛哭出声“檀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江檀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握着叶沐的肩膀,看着她:“什么意思?”
“几天前,顾深又想出去赌,我拦着他,他一下子情绪激动,推了我...”叶沐说到这里,浮肿的眼睛,眼里的泪一颗颗掉落,她颤声道:“孩子当时就...就没有保住...”
江檀脑子嗡嗡作响,她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他还是人吗!他怎么能对孕妇动手!”
叶沐只是不住的摇头,低低地说:“檀檀...就这么样吧...我累了。”
“叶沐!”江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辛辛苦苦把你从国外带回来,不是为了看见你过成这个样子的!我们这辈子都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你对我心中有愧,不想见到我,那你就不要让我担心你!”
叶沐落泪不止,她低下头,双手捂住脸,颤不成声:“檀檀...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这样的人,实在不配你救,是我对不住你...”
“你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你对不住的是你自己!”江檀握紧了叶沐的肩膀,轻轻摇晃:“事已至此,难道你还想继续忍耐下去吗?叶沐!你清醒一点!我们现在重新开始,去新的人生,都来得及!”
“我不配...”叶沐苦涩一笑,她缓慢而坚定的拨开江檀的手,眼神深幽空洞,“很谢谢你今天能来看我,但是江檀,人各有命,我走到今天这步,你再帮我,都没有用的,倒不如,就让我自生自灭。”
江檀看着自己被拨开的手,半晌,她眼中所有愤怒和不甘的光彩,都黯淡了下去,恢复平静,“你就打算和顾深耗一辈子吗?”
叶沐微笑,她缓缓道:“是,我自己的前程,我自己担着。”
江檀眼眶一红,声音哽咽:“好,那你就耗着。”
江檀在来之前,想过很多结果。也许她能带走叶沐,就像从前在国外一样,她带她走。
在那些恍惚又模糊的童年,叶沐也曾拉着她的手,走过孤儿院的所有角落。
她们曾经没有嫌隙,在彼此最最艰难的时光里互相陪伴着。
可惜人终究是要走散的,很多人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也许就只能陪你走那么一程。
江檀步伐沉重的往外走,有一个叫做心结的东西,似乎解开了,又似乎只是纠结更深。
但终究算是释怀,只是这种释怀,并非和和满满的结局。
周应淮看见江檀表情木然,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男人走向她,夜晚的光影昏昏暗暗,并不分明,周应淮的衣角被风吹起,眉眼雅致又冷静,他握住她的手,声音淡淡的问:“手怎么这么冰?”
他没有问她,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因为江檀独自一人走出来,已经让一切结局不言自明。
江檀眼眶红红的,看着周应淮,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说:“那我们走吧。”
江檀知道,这一走,山高水远,她和叶沐之间,很有可能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
周应淮轻轻扶过江檀的肩膀,他声音轻倦,淡淡的:“至少,放下了对不对?”
两人走出叶沐家的院子,夜风习习,江檀轻轻地说:“是啊,我放下了。”
宁城大雨如注,江檀抱着团团,在一众保镖的陪同下,重新回到了明园。
团团小兔耳朵竖得老高,显然对这个新地方充满了好奇。
管家看见江檀抱着团团走进来,连忙迎上,道:“江小姐,周先生说,今晚他要在老宅用饭,您想吃点什么,和我说就好。”
江檀其实很不习惯,不习惯周应淮这个人,突然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了。
可是江檀也知道,必须要习惯,周应淮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他的时间不是自己能独享的。
江檀摸摸团团毛茸茸的脑袋,笑笑,低声道:“随便吃点什么吧。”
管家便笑着应下。
江檀转身朝着楼上走,她原本住的房间被周应淮改成了花房温室,这一次入住,自己的行李被理所当然的放在了周应淮的卧室里。
江檀抱着团团在床上坐下,看着落地窗上雨水流淌的痕迹,才轻轻地说:“团团,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
团团赶了这么久的路,困得要死,在江檀的手中翻着肚皮,呼呼噜噜的睡着了。
而江檀只是看着落地窗发呆,她知道周应淮这次去周家会面临什么,只是她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也许是从前的种种太过真切,时至今日,江檀其实并不能很笃定的相信,周应淮一定会娶自己。
他是真的想做到,可是事情没有落地,一切都是未知的...
江檀不想像一个幽怨的女孩子,为了和爱人的将来忐忑不安,可身份地位的悬殊,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一切没有尘埃落定,终究是难以安心...
此时的周家,气氛也确是凝重。
周墨行看着周应淮,欲言又止。
男人在抽烟,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隔着轻烟薄雾,眉眼冷淡到极致,高不可攀的淡漠。
“去过集团了吗?”周墨行抿了一口茶,沉声问道。
周应淮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条斯理的抽完了一整根烟,才笑笑,一边熄灭烟头,一边缓缓道:“您现在最关心的,应该不是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