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以往，风宸只会觉得他这话大逆不道，属实大胆。
他替自己办事，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现在竟然还敢讨价还价，张口要好处了。
但此时，既然要他心甘情愿，要他死心塌地，倒也不介意像赵景林说的那样，稍微花点儿心思敷衍他一下。
“这样可以吗？”
风宸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问道。
“不够。”
赵景林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
风宸眯了眯眼睛，想要其他的好处可没戏。
“这是首付，尾款等你办完再说。”
为了不至于扫兴，风宸淡笑着说道。
挺会骗人，还说什么觉得羞辱，觉得恶心。
看起来，他倒更像是乐在其中还差不多。
风宸差点儿忍不住开口想要调侃讥讽他几句，但那实在有些破坏气氛。
只是扭头看向窗外。
“到家了，下午你去见姬燕亭，我……看爷爷什么时候找我过去吧！”
自己跑去姬家揍了姬甫渂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也一定瞒不过爷爷，到时候，一定会被爷爷叫去训话的。
这点都不用多想。
听到风宸这么说，赵景林才忽然想起这一点，猛然从风宸怀中抬起头来。
“你不该直接跑去姬家揍姬甫渂一顿的，说来他也是长辈，又是姬家的家主，你说揍就揍，传出去别人不以为你无法无天？”
“老太爷肯定看不过去，不知道会怎么惩罚你！”
当面揍人，跟暗中出手坑对方毕竟是不一样的。
面子，仁义道德，是贯穿龙国社会主流的东西，风宸此举，无疑是违背仁义道德的。
不管姬甫渂是不是先出手计划谋害赵景林，他下此狠手去打一个老人，就是没道理的。
这一点，与龙国人死也讲究个体面，是一样的。
毒死、吊死、斩首、五马分尸，在古代是不同的刑法等级，就是因为，这些死法的不同，可以保留全尸和不能保留全尸的区别，体面和不体面的区别。
“我可以替你杀了他，你需要的时候……”
赵景林将下巴搁在风宸肩上，低声道。
他曾经说过，如果他对风傲动手，估计在他刚打算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但他现在不在乎这一点，如果风宸想的话，他可以替风宸杀了他，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你都想些什么，那是我爷爷！”
风宸僵了一下，诧异于赵景林的大胆，另一方面，他现在确实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我不忍心看你被老太爷惩罚，但我说了不算。”
赵景林低声道。
“喔？你想说了算，你野心不小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景林连忙解释。
“既然不想看我受罚，不应该是劝我以后行事不要这么莽撞嚣张，让爷爷不开心吗？”
风宸并未在意，只是默不作声记下赵景林说过这么一句话，笑着询问。
“我不会劝你的，畏畏缩缩就不是你了，你就应该无法无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把这个世界，当做你的游乐场。”
赵景林笑了起来，回答道。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曾经在山上的日子。
山上没有很多规矩，但太老爷仍然是权威，他的话，不得不听。
但风宸从来不在意他的约束和惩罚，总是能想出一些调皮且忤逆的点子，哪怕明知道会被惩罚，还是会去做。
甚至拉上赵景林一起去做，而赵景林，本来应该是替太爷爷约束和监督他的一条绳子，最终却总是被风宸说服和蛊惑，以至于这条绳子的弹性范围有些夸张。
现在，赵景林发现，那是一种让他向往且羡慕的特质，不在意这世上的一切，只要自己想做的事，就没有人能阻止。
哪怕明知道后果或许会很严重，也仍然无法让他有半分的顾虑和退缩。
只要自己的目的达成，哪怕后果让人痛苦，但也甘之如饴，从不会后悔，因为是自己的选择。
他喜欢在风宸身上看到这种张扬而无所顾忌的感觉，好像那就是他记忆中的阿宸。
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洒脱，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行。
所以他们是庸人，庸庸碌碌，为了一件又一件事妥协，一生都在权衡这，顾虑那，到死都没有真正做过一件，只是自己想去做的事。
活在群体社会塑造的框架之中，到了什么年龄，就去做什么年龄该做的事。
到了一定年纪，又会开始回忆与懊悔，当初不该怎么做，怪当初的自己做错了选择。
无法接受自身的处境，而怨天尤人。
但风宸不一样，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就算选错了，导致不好的后果。
他也不会后悔，怪当初的自己做错了选择，而是自己的能力不足，以至于没有让自己的选择，达成一个完美的结局。
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所以后悔是无用的。
“你小子……就算太爷爷，也没有对我说过让我无法无天的话。”
“他只是说，去改变世界，而不是被世界改变。”
“如果这无法无天，是对你呢？”
“你也会支持吗？”
赵景林的话，让风宸有些震惊与沉默，随后回过神儿来，按着赵景林的肩膀，将他压在他那边的座椅上。
“我当然会反抗……”
赵景林哈哈一笑，回答道。
这是身为人，面对压迫的本能。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会原谅，因为是阿宸。
要说是纵容和支持，也无不可。
“你对我未免太纵容，不过，你刚说的是我爷爷，亲爷爷！”
“你明白吗？所以不准再有这种想法。”
“否则，他该真以为我管不住你这条疯狗了。”
风宸凑近赵景林耳边，低声带着几分威胁警告。
“我知道了，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不会做出让你为难的事。”
赵景林收敛了几分笑容，认真的回答。
“下车，真到了。”
风宸放开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果不其然，还没有到家，他跑去姬家揍人的事，已经传到爷爷耳朵里了。
刚下车，就有人在这里等着，对他提醒。
“少主，老爷叫您去一趟。”
“阿宸！”
赵景林下意识抬手拽住风宸的胳膊，显得有些担心。
“我刚说了，他是我亲爷爷，这一点，不光对我而言如此，对他而言也是。”
“知道自己该去干嘛吗？”
风宸拍了拍赵景林的手，反问道。
“嗯……”
“去见姬燕亭。”
赵景林松开手，低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