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你也变了,我什么都不剩了……”
沉默良久,赵景林接着说道。
“我没有变……”
风宸不禁低声辩驳。
赵景林抬起缠着绷带的右手,翻过身来。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没有变吗?”
“是你先犯错的。”
风宸微顿,抬手抓着赵景林的手腕。
“我没有变,只不过是你以前对我的认识还不够充分。”
“果园里的那条蛇是我放的,你去拾柴路上套野猪的陷阱是我做的,你打扫书柜从梯子上摔下来,也是我故意踹的……”
“不好意思,我一直是睚眦必报。”
风宸看着赵景林的眼睛,“腼腆”一笑。
“我没有变,只不过是你现在才认识我。”
赵景林眼神有些怔愣与茫然,似乎,风宸口中的自己,与他脑海中的记忆,很难重合得起来。
“你跟丹阳子赌咒发誓,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风宸说的那些,他都记不得了,但看风宸的表情,不似作假。
而且,他不说谎话。
赵景林眼中闪过一丝灰败与颓然,一瞬间,萌生死志,这世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
既然风宸那么想让他死,那就死好了。
“别哭呀!啧……”
“算了,你就当我是现在才变的好了。”
“如果我真想让你死,你现在还会活着吗?”
“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赵景林睁眼看向风宸,质问道。
“我有分寸……”
“这种伤,不致命。”
风宸晃了晃赵景林的手,挑眉回答。
“下次,用枪就不是这种伤了吧?”
赵景林轻笑一声,询问。
“你为什么非得犯错?”
“我看不懂你,什么叫犯错?”
赵景林摇了摇头,不是他非得犯错。
而是,太老爷走后,这家伙有些失去了控制,没人能管他,性格也越发变得乖张暴戾,阴晴不定,难以琢磨。
“看不懂就问,你知道我不会说谎的。”
“但你可以选择不说。”
“行,为了避免你持续犯错,你问的问题,我都会回答,行了吧?”
“所以……明天早上,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对我今晚醉酒的事既往不咎?”
赵景林顿了一下,开口询问。
“你小子……”
风宸也是没想到,这丫的还突然变聪明了,都会给自己下套了。
这喝的什么酒,赶明儿得去把这三箐酒庄买下来,那哪是酒啊,分明是补脑口服液。
“你刚说了,都会回答的。”
“呵呵!实话告诉你吧,我就等着你酒醒了找你麻烦呢!无论你做什么,也改变不了!”
风宸冷笑一声,回答是吧?诚实是吧?
够不够诚实?
“既然如此……小宸弟弟,能给我倒杯水吗?”
“啪!”
风宸眼角一跳,直接扇了赵景林一巴掌。
“梦醒了没?”
“醉着呢!”
赵景林毫不在意,呵呵一笑,眼神醉意朦胧。
“行,装醉?明早再找你一并算账。”
风宸起身向外走去。
“阿宸!”
“还有事?”
“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我害怕……”
“你有……咳,你怕什么?”
风宸突然想到,这丫确实有病,临时打住。
“当然是怕一无所有了。”
赵景林慨叹一声,自嘲的笑笑。
若是能够穿越到三个月前,他一定会告诉自己,不要下山,在山上,平淡无趣的生活,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那有什么可怕的,我们都是一无所有的来,也终将一无所有的去。”
风宸却笑得很淡然。
赵景林瞥了风宸一眼。
“你可不是一无所有的来。”
“你是人们口中的,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出生,什么就都有了。”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风宸笑笑,平淡的回答。
因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趁如今拥有时,肆无忌惮的享受一番,不去考虑,如何延续这样的享受,如何福泽后代子孙。
“你有的可不止身外之物。”
赵景林却摇了摇头。
风宸能够不做犹豫的杀掉风无期,敢跟长辈拍桌子,敢算计自己的父亲,都不过是他心知肚明。
爷爷爱他,父亲爱他,母亲也爱他……
只有被宠爱的孩子,才能够如此肆无忌惮。
并且不止他的家人,至少……赵景林知道,宋知微也爱他。
单单爱他,而不是爱他的家世、地位、权利。
像他这样,拥有这么多爱的人,又怎么会理解,什么都没有的人,拼了命只想抓住自己仅有的一点点。
“宋小姐很爱你,如果有一天,你也想找个人来爱,认真对待一段感情,她是个不错的选择。”
顿了顿,赵景林提醒。
“你比我还清楚?”
风宸呵呵一笑,反问。
“旁观者清。”
赵景林有些无奈,这家伙疑心病太重了,时不时就会莫名其妙的怀疑起来。
“你呢?”
“什么意思?”
赵景林怔愣,反问。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你应该往前走,向前看,何必执着于父亲、母亲、兄弟姐妹?”
“既然他们不爱你,那就去找爱你的人。”
“家人又不止父母兄弟,今后,你还会有妻子、儿女,他们也会是你的家人。”
“现在没有的,说不定以后都会有。”
风宸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褶皱的照片,递还给赵景林。
“我终究不是你真正的家人。”
“而且你知道,我喜新厌旧,你要是一直这么不懂规矩,分不清距离,厌烦你需要多久?”
“等你找到喜欢的人,告诉我,给你放个长假。”
“现在这样跟我形影不离,确实很难好好谈个恋爱。”
“你跟我不一样,善良、专心、长情,传说中的爱情,乃至于一个完美的婚姻,努努力都可以够得到。”
赵景林抬头看着风宸,难得见他这么认真。
“你上午还在说我心狠手辣……”
不过,还是忍不住提醒。
风宸笑了笑。
“对自己人之外的心狠手辣,不算。”
“我有病!”
“多大点儿事,有空去找心理医生聊聊。”
“……”
赵景林沉默良久。
“知道了,少主。”
“你走吧,我要睡了。”
“你今天的新欢,用的克里恩克白樱花香水,味道还很浓,最好先去洗个澡再睡,白水将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