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曦凛见过各种异怪里,大多都是带来灾害、祸害生态、残害生命的,从来没见过主动保护人类的,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也不是说不相信真的存在有善良的异怪,但大多数的刻板印象造就了现在。
牧彦鸩挡在他们前面控制着持续暴涨的水,化作水滴停在空中不落。即便如此,上涨的河水依旧没有停止。
这么难缠?如果把河水弄干涸,那底下的异怪就没办法再利用河水了。可要是河水干涸了,人类没有了水源,那也很麻烦。
牧彦鸩回头看了两眼身后的人,最后眼神落在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是前面埋怨过魏曦凛把牧彦鸩带回去的,虽然话说的很小声,但牧彦鸩当时的反应也足够他知道是听见了的。
男人注意到被盯着并没有表现出慌张,而是反应过来,很镇静的问:“需要帮忙?”
程岚听见后回头捂住男人的嘴,大惊失色的说道:“你没事别乱说话!”
还没等牧彦鸩说什么,面前的河水停止了上涨,浮上来几个长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其中一个看的比较顺眼的,长着人身蛇尾,不过那张脸长的奇丑。
跟猴似的……
“你是第一个拒绝城主邀请,还夺取我们水源的,你还是我们的同类吗?”
人身蛇尾的……异怪,他伸手直直指着牧彦鸩,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牧彦鸩完全没有理会,只是瞥了一眼那边什么动静,确定威胁不到自己,又继续对着灰衣服男人说道:“你,敢不敢跟我,下水?”
男人犹豫了几分,正要回答,魏曦凛在旁边拦住了。他十分警惕,反问道:“你不是人类,带走我的同伴有什么目的?”
牧彦鸩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只对着男人说:“你下是不下?”
男人拍了拍魏曦凛的肩膀,示意他先不要担心,然后回答上:“我下。”
得到了回答的牧彦鸩朝男人伸出一只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依旧套着一层罩子。
岸边上的异怪发觉到牧彦鸩完全无视了他们,更是气愤,直接冲了上来。
牧彦鸩从不把同类放在眼里,自然是实力说话。他只是轻轻抬手一挥,往地上一按,轻轻松松的把其他异怪摁平在了地上。
“人类的地盘,你们嚣张什么?”
那几个异怪被按趴在地面上动弹不了,脸上表情更是扭曲变幻。
牧彦鸩全然不管,拉着男人走到河岸边。抬手间正要做动作,突然转过头看着男人,轻声问道:“第一次下水?”
男人点了点头,表情却格外冷静。
“好吧。”
话音刚落,牧彦鸩轻轻抬起的手随意往下一挥,天上的雨滴瞬间落下,重重的砸在地面上。被按在地上的其他异怪被砸后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人身蛇尾的异怪更是,即便被压的无法动弹也要嘶喊。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对我们的挑衅!对城主的挑衅!”
刚才上涨的水几乎都被牧彦鸩化作水滴倒灌上天,现在重新落下,水位却是一点没涨。而且魏曦凛他们有着一个罩子保护,完全没有水滴落在他们身上。
如果没有这个罩子,像地上那几只异怪一样暴露在外,是不是就可以砸死一个人类了。
牧彦鸩明显就是异怪,地上那几个发狂的也是异怪。虽然说同类相残并不少见,但性质似乎不太一样。
因为牧彦鸩这是在保护人类。
牧彦鸩拉住男人的手臂使劲往河一甩,把人甩上了天,重重的落入河中央。
“啊——”
程岚看着这一幕被吓得惊叫出声。
随后牧彦鸩也跟着跳了下去。
剩下几个死丑的异怪和魏曦凛等人面面相觑,两边都动不了。
男人在水中有着一层保护,刚才被牧彦鸩甩出去的时候确实有吓到。但在刚才落入水中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沾水,甚至还可以呼吸,一下子也没有很害怕了,随后牧彦鸩突然出现在了旁边。
“你叫什么?”牧彦鸩问他。
男人的认知还处于人在水中不能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牧彦鸩皱了皱眉,不是很理解他的行为,说道:“可以说话。”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这都能呼吸了怎么就不能说话呢?
“沈蛰轻。”
牧彦鸩点了点头,加快了沉入河底的速度。
河底的沙层已经消失了,只要往下沉就能看清河底下到底是什么。
在看到河底下是一座城池的时候,沈蛰轻完全没有震惊,反倒认为这是意料之中。
虽然沙层已经消失,但依旧有着一层屏障隔绝了河水与城池。
“你应该是知道下面有这么一座城,没错吧?”牧彦鸩回头看着沈蛰轻,语气很明了。
沈蛰轻也不打算隐瞒,他确实知道,但也不能说完全知道,所以只是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不过沈蛰轻不止知道河底下有一座城,还在牧彦鸩进到别墅那一瞬间就知道了他是异怪,他当时埋怨的那一句话就是为了提醒牧彦鸩不要靠近这里。
同样的,牧彦鸩早在第一眼看见他就发觉这个人跟普通人类不太一样,只是不能确定,现在可以确定了。
“你是异怪和人类的杂交?”
沈蛰轻脸色一变,不像刚才那么冷静了。
那就真是了。牧彦鸩又问:“上面那几个人类知道吗?”
沈蛰轻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那就是不知道。
异怪和人类确实可以有后代,但能长命的,牧彦鸩还没见过。要么出生眼睛都没睁开就没气了,要么就是活两三个月就该没了。
也因为没见过,关于这个杂交的后代有着什么说法自己也不是很了解。
算了,现在也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以后再想也一样的。牧彦鸩之所以要带沈蛰轻下来其实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
如果普通人类下来应该是看不到下面有什么,只能看到普通的沙层。
“说起来你不意外,是猜到或者看到过?”牧彦鸩又问。
这个问题沈蛰轻可以回答了,他稍微回忆了一下,说道:“之前魏曦凛带我们在河边试用检测仪,确定了底下是存在着异怪的。我当时离河岸很近,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看到了河底有高楼建筑的光影,但很快又不见了。”
现在在河底看到的只是河底城池的一部分,并不是全貌,大概能确定的是,下面一定比现在他们看到的要大。
牧彦鸩点了点头,又听到了新的东西,问道:“检测仪是什么?”
沈蛰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质疑了一下牧彦鸩,他说:“你是异怪,虽然你刚才确实保护了我们,但我们根本不知道你的动机,我没有义务告诉你全部。”
牧彦鸩挑了挑眉,说道:“我能有什么动机?而且你不也没告诉他们,其实你也算异怪。”
其实牧彦鸩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下意识的想帮这些人类解决掉。反正自己也闲的没事干,也该给自己找点麻烦了。
沈蛰轻无从反驳,但依旧不愿意回答问题,撇开了话题问道:“那你带我下来是为了干什么?”
牧彦鸩摆了摆手,好像才发现自己还在水底下,就挥手控制沈蛰轻上浮,“哦,没什么,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下面有这么个地方。”
沈蛰轻一开始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被他轻飘飘一句话给说愣住了。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准备出水面了,突然喊:“你不会告诉他们吧?”
牧彦鸩回头看了一眼,只回应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没有说话。
两人重新回到了岸边,刚才那几个异怪依旧趴在地上动不了,程岚看到人安全回来了,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
牧彦鸩撤去所有保护,走到了人面蛇身的异怪身边。
异怪依旧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牧彦鸩也不管他们怎么个不服气法,挥手打了个响指,地上的异怪瞬间化作云烟散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牧彦鸩再次看向沈蛰轻,挑了挑眉说:“我的诚意,摆在这里,要怎么说你自己斟酌吧。”
牧彦鸩这一举动在告诉沈蛰轻,他能够做到保护人类而杀掉同类,且他的实力明显是完全压制其他异怪。只要他想,人类生死在他手里其实是无所谓的,异怪亦是如此。
沈蛰轻面露难色,走回了魏曦凛的身边,斟酌着怎么解释,但自己无论怎么想都还是担心着牧彦鸩把自己的秘密抛出去。
他刚才突然那样笑,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替他解释。
魏曦凛见沈蛰轻这样一个反应,倒是没有直接问他什么,反倒是去问牧彦鸩:“你现在说话倒是利索了?”
牧彦鸩只是抬眼看过去,微笑道:“学了不就会了?人类的语言也不难的。”
这会儿大概是沈蛰轻想清楚了,突然就开口,说道:“看到了,下面的情况和我之前提过的猜测一样,河底下是一座城池。进一步猜测的话,下面那座城池里估计全都是异怪。牧先生的意思是,他可以成为你的研究对象,帮我们解决这个麻烦。”
听着他这一说,牧彦鸩还愣了愣,很快又明白了过来。
人类果然还是有聪明的。前面被魏曦凛捡到的时候,他抓着自己时候感觉有痛感,是什么东西扎到了。后面他们对话中也得知了,是某种可以检测出异怪的东西。刚才河底下沈蛰轻也提到过的检测仪,大概是某种可以检测异怪或者是异磁能的仪器。
果然是时代在进步啊。
魏曦凛陷入了沉思,应该还是对这个说法有存疑,或者说是对牧彦鸩有存疑。
他们无法得知刚才牧彦鸩和沈蛰轻在河底下到底说了什么,也就无法确保现在沈蛰轻是否有被迷惑。
“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沈蛰轻回头看向牧彦鸩。
牧彦鸩低下头,表情倒是没有刚才那么自如,随后又抬起头,缓缓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说过,因为曾经我也觉得可笑,也令我匪夷所思……”
“我曾经也是人类。”
魏曦凛也确实不相信,反问:“你的依据是什么?”
牧彦鸩耸了耸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沈蛰轻拉住魏曦凛,面色有些凝重,“先答应吧,我能保证他说的话不假。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他能帮你做研究,我们也正缺一个研究对象。”
事实是这样的。
魏曦凛一直沉迷于研究异怪,可却始终找不到样品。异怪死后也都是直接消散掉,就连尸体残骸都没有,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空壳。
从判断牧彦鸩失误开始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研究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所有认知。
魏曦凛这才肯答应下来。
回到现在,牧彦鸩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布偶,把它高高的举了起来,看着沈蛰轻正在解释关于东河底下那座城池的资料。
资料并不完整,只是简单提起了城池的面积,有部分模拟还原的样板。
不过这些资料不论是东河的人还是其他地界的人,从未接触过,也从未听说过。
“你们当然没见过,这可是沈副局研究了很久才做出来的一部分。”牧彦鸩的语气带着几分捧杀。
而裴岩的疑惑在于,沈蛰轻作为一个西海的副局长,为什么要研究东河。
布偶在牧彦鸩的头上做了一个仰头的动作,似乎也是在嘲笑沈蛰轻。
沈蛰轻觉得这个事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想罢工了。
文信仔细端详着还原的样板,越看越觉得眼熟,感觉自己小时候一定在哪里见过。而且这个样板肯定不是这么少一点,以前应该是完整还原了的。
游等想着之前听到过的故事版本里,牧彦鸩去过很多次河底下的,应该可以说是非常熟悉的。
这次下河的行动只点明了两个人,去的越少越好。牧彦鸩就算在厉害,在一个全是异怪的地方,应该也做不到保护好所有人。
席廿有些不爽,但是有意见也不敢提。
牧彦鸩看出来了他的心思,放下布偶,拉过席廿的手,轻声细语的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告诉你们,不要靠近人类居住的地方吗?”
席廿回忆起来,在过去牧彦鸩教育过的话里,告诫过不要轻易伤害人类,不要靠近人类,一切都要等那所谓的遥远的以后。
自己虽然在南洲捅了篓子,但并没有真正做了实质性伤害人类的事情。外面的异怪作乱他管不了,但是管好自己不杀人是他唯一能做的。
“因为人类传统的说法就是,异怪没一个是好东西;相反,异怪的认知中,人类才是入侵者。”
河底下那群异怪虽然坐拥一座城,但是他们的理念十分残暴。
水流通各地,因为认知根深蒂固,他们不能到东河制造混乱,他们可以到别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