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着,我这就让人开门。”副将冲着下面的“韩玉”,喊道。
然后他也迅速地从城楼跑下来。
他与韩玉也算是旧识,如今见面却是为了共成大计。
心中是既感慨又欣喜。
“开门。开门。”副将来到城楼下,对着在两旁驻守的士兵命令道。
听到副将的命令,有几个人唯唯诺诺地开口道。
“副将,我们不应该通知一下陈大人吗?”
他们是陈大人的人,对于副将虽也尊敬,可是毕竟不是他们的主子。
听到这样的话,副将简直要被气到七窍生烟。
“大人走之前把这里全权交给我管理,不是吗?”副将的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
“是,可是……”
那些士兵还想说些劝阻的话,可是副将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给我让来。”副将一把将那些人推到一边,将城门上的铁锁打开。
看着那紧闭着的禁城城门被一点点地从里面缓缓打开,直到再也没有事物阻挡。
不远处的士兵们脸上都带着笑。
这是他们打过的最轻松的一场仗了,兵不血刃,便轻易到达敌人的腹部。
“韩大将军啊,你这是怎么了?”副将跑着走过去,想要去关心关心“老朋友”。
殇云的嘴角也露出一抹弧度,只是那面巾的遮挡之下不会被人轻易发觉。
“驾。”殇云驱使着身下的马儿疾驰,身后的士兵们也像是一群十多天没有吃过食物的饿狼,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看着这阵仗,副将的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可是看着那旗子,又很正常。
副将连忙躲到一边,怕这些人在着急之下会把自己不小心给踩着。
旁边的士兵扶住了副将。
“副将,这……”他实在是觉得十分古怪,这些人真的是韩将军的人吗?
大批的人马经过,一时之间,城门口的位置,烟尘四起。
副将被这黄土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他伸出手去拍自己的胸脯。
“韩将军,你,你……”副将原本是想说他都不和他打个招呼的嘛!
好歹两个人曾经在一个地方任职,也算是同袍。
可是那领头的人早已没有了踪影,就连身后的士兵也都陆陆续续地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副将,我们去通知一下陈大人?”身边的小卒问着。
副将反应过来之后,对那人说:“去吧。韩玉终于来了,陈大人也应该放心了。”
那个小卒立马跑开了。
副将站在原地幻想着等陈大人一举拿下京城,他们这些功臣不得跟着连升三级啊!
想到这里,副将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把城门牢牢关住。记住,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得放进来,哪怕是一只老鼠,知道了吗?”
看着外面安静的街道,副将吩咐着。
他要去找陈大人。
看看宫里的情形如何了。
“是。”
那些人得了命令再次将城门紧闭。
看着副将离开的背影,那几个小卒不由地摇了摇脑袋。
他们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这些个大人怎么就一点也不谨慎一点呐。
可是自己就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卒,自己说的话又有谁听呢?
他们回到各自的岗位继续值守。
正德殿中。
陈贵妃和桂公公找遍了正德殿里大大小小的角落,即便是偏殿和茅房都找了个遍。
可是,一无所获。
陈贵妃的头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般宛若神女了。
此刻的她,乱糟糟的头发像是鸡窝一般架在头顶上。
当陈若礼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陈贵妃虚弱地坐在正德殿的台阶上,桂公公也累得气喘吁吁。
两个人就好像是经历了什么劳苦的活计一般。
没有半分形象可言。
“娘娘。”陈若礼冲进正德殿,几乎是畅通无阻,如今这里都是他的人。
陈若礼进来的时候 ,路过狼狈的父子二人身边。
他看到那个几乎看不清面目的血人,要不是那身衣服,在告诉他这就是那个被皇帝疼在掌心里呵护着的六皇子苏若寒,他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皇帝的眼睛自从陈若礼走进来的那一瞬就狠狠地锁定着他。
陈家的人,他一定会把他们挫骨扬灰。
把自己今日所受的屈辱都加倍地讨回来。
“娘娘。”陈若礼扶住自己的亲姐。
感受到有一双手将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陈贵妃抬头望去。
只见那一双异常熟悉的眼睛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
满目的心疼和怜惜。
是啊,是有他,只有自己的亲弟弟才是那个一直默默陪着她,跟他一起经历无数的风雨而无怨无悔。
家人才是她永远的依靠。
“若礼。”陈贵妃一见到面前的人,眼泪就止不住地泄下来。
“怎么了?”陈若礼的声音异常地沉稳,轻柔。
他将陈贵妃缓缓地从地上搀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把她身后的衣服整理了一下。
“我,我找遍了这正德殿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玉玺,这怎么可能呢?”
陈贵妃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那个皇帝的嘴是硬,比石头还硬。
她又不能真的杀了他,她舍不得。
果然啊,这女子一生都不能轻易地爱上一个人。
爱对了,是缘;爱错了,是劫。
想到这里,陈贵妃心头的委屈似是溢满了,化作眼泪一颗一颗地滴在陈若礼的手上。
再从男子的手掌滴落到地板上,氤氲了一片水渍。
陈若礼的视线朝着身后看了看。
那里是他的姐夫和他姐夫最疼爱的儿子。
可是却和姐姐无关。
皇帝的脸上全是恨意,恨不得将他们姐弟二人生吞活剥了的怒气。
陈若礼没有在皇帝的身还上多做停留,他将注意力再次放在自己的姐姐身上。
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握着陈贵妃的手,姐姐的手很冰凉 想来是在屋外待了太长的时间。
他语气温和地对陈贵妃说:“没事的,姐姐。找不到就算了。”
算了?这两个字落到陈贵妃的耳朵里,让她不是很能接受。
“怎么能算了?要是没有诏书,那琦儿的位子就名不正言不顺,还有,你也会背上造反的罪名,是会被后世的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陈贵妃的手搭上陈若礼的肩膀,像她还未出阁时那样,无比的亲密。
她是在乎皇帝,在乎她所生的一对孩子,可是她也在乎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从小陪她一起长大,一起玩闹的血脉至亲。
这些年来,他为了她在后宫的地位,做了多少事,她的心里不是没有数。
而这些,都是他不愿意去做的。
若礼年轻的时候就曾跟她说过,他想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士,为自己的国家抛头颅洒热血,驰骋疆场,纵意而歌。
一生交付给自己的“家”。
这都是一个少年最赤城的梦。
可是如今时移世易,一转眼大半辈子过去了。
他没有实现自己的宏图志愿,是因为自己束缚了他。
为了她,他不能离开京城,不能手里没有权力。
他放弃了做一只雄鹰,而甘愿做她手里的一把利刃。
想到这里,想到过往的种种。
陈贵妃泪如雨下。
听着陈贵妃的一字一句,陈若礼明白这是长姐在为他的名声考虑。
这个姐姐,虽然嘴上说着狠毒的话,可是她的心里还是一如既往。
还是从前那个会为了身边的人而拼命的小姑娘。
那个会为了给他买一块糖而彻夜站在糖铺前不肯离去的小辣椒。
可是他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选择。
事已至此,回忆那么多也是无益。
思绪渐渐回到眼前的一切,陈若礼将陈贵妃的手放回到她的膝盖上。
感知到这一动作,陈贵妃的眼睛看向陈若礼。
眼眸里满是疑惑:“若礼你……”
陈若礼向陈贵妃露出一抹笑容来,如六月的阳光般明媚。
“长姐,你知道的。弟弟只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
听到这句话,陈贵妃的心里对自己这个弟弟就更是愧疚。
“其实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桂公公不知何时也走到陈贵妃的身边帮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娘娘当心别着凉。”
“嗯。”陈贵妃呢喃了一声。
陈若礼见陈贵妃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说下去。
“杀了这个皇帝,对外说皇帝驾崩,未留下诏书。按照惯例,应由嫡长子继位,咱们的琦儿虽然不是嫡子,但却是长子,只要杀了这唯一的嫡子,就说是暴毙。这样一来,不也是顺理成章吗?”
陈若礼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全盘告诉陈贵妃。
陈贵妃听着陈若礼说的话,仅仅是第一句,她便有些不能接受。
“不行啊!”陈贵妃的手摸上陈若礼的手腕,虽然是冷冰冰的铠甲,可是陈贵妃却不觉得寒冷。
“我,我不能……杀他。”陈贵妃的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个狼狈的男人。
即使他对自己无情,可是一想到他死,自己就接受不了。
虽然她在心里无数遍地告诉自己,儿子最重要,只要有了儿子,她可以放弃一切,哪怕是孩子的父亲。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步,她发觉自己的心根本就没有办法狠下去。
看着陈贵妃的神情, 那焦灼 ,那害怕。
他摇摇头,罢了。
“长姐,只要把他关在密室里,永远不让他出来,对外就宣称他已经死了。尸体就找一个替身好了。”
这是陈若礼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不过,你要保证他永远不会出现在大众的面前,否则,前功尽弃。”
前功尽弃,这几个字的重量无疑是巨大的。
“好。”陈贵妃思量了许久,她对陈若礼说:“你放心吧!”
陈若礼把陈贵妃从椅子上扶起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折腾,陈贵妃早已是心力交瘁。
要不是陈若礼扶着她,她恐怕连走路都没有了力气。
女子一步一步走到趴在凳子上的人。
皇帝的手无力地垂下,另一只手紧紧地拉着地上的人的手腕。
那交集处是一片血渍,可是却不是他的,而是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身上的。
“六皇子这副模样,若是不管的话,也就用不了多少时间了。”桂公公在旁边慢吞吞故意捏着嗓子说道。
陈贵妃和陈若礼的心中都清楚桂公公的话说的不错。
“嗯,那就让他待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陈贵妃指着地上的人说道。
“至于你,我们就用余生的时间来慢慢较量吧!”
陈贵妃看着眼前的人,眉目间是浓浓的愁云。
不知是在为自己还是他人。
皇帝的神思一直是清明的,是以方才陈若礼和陈贵妃的谈话都一字不落地落入了皇帝的耳中。
他看着陈贵妃大骂道:“你这个毒妇,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头发在皇帝的嘴边随着微风轻轻地飘着。
有的还吹进了他正说话的嘴里。
狼狈到不成样子。
陈贵妃闻言,咯咯一笑。
那叫一个毛骨悚然。
“报应?”陈贵妃看着皇帝好笑地问道,“你跟我谈报应?”
陈贵妃挣开陈若礼紧抓着她的手掌,她蹲下身子。
两条腿虽然是颤抖着的,可是女子却毫不在意。
她趴在皇帝的耳边,替他整理着乱糟糟的发丝,记得从前的时候,每天清晨他要上早朝,自己都是这样为他整理衣冠的。
如今……
“我的报应就是你。”陈贵妃恶狠狠,一句一言,那嘴里吐出的热气盘旋在皇帝的耳畔,让他止不住地心头一凛。
这女子真是疯狂,明明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如今倒还说是自己逼她的。
简直是不可理喻。
疯子,泼妇。
“来人,把他给我拖走。”
几个人上前刚要把皇帝架起来带走,就听到一阵骚动从门外传来。
接着就是厮杀的声音,兵器相交的刺耳声以及人的呐喊声。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陈若礼和陈贵妃彼此看了一眼,看来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二人顾不得身后的皇帝,那些士兵也顾不上皇帝和苏若寒二人了。
他们都跟着陈贵妃出了正德殿看着外面的一切。
两股力量正在交锋。
所以场面不是一般的激烈。
陈若礼很快就看到了那些来历不明的士兵是谁的人了。
因为在那群人之中,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他,好久都不见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