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以为小五会将自己放下,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路抱着她来到了小溪边。
她听到那哗啦啦的水声以及那鱼儿跃出水面的雀跃声。
“小五,你赶紧将我放下来,我自己会走。”林七的手捶在小五的胸口。
她没有用力,这个举动也不过是想要让小五把她放下。
可是小五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她那一拳拳的“重击”。
仿佛只是一只不听话的猫儿在挠痒痒。
“别动,你再动,我一个没抓牢,将你摔了,可不怨我。”这个小五知道如何拿捏她。
林七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在后面的人自动忽略了这个画面,他们只负责保护林七的人身安全,至于其他的,他们会当作没有看见。
小五将林七放在一旁的树边,他将草往地上垫了厚厚的一层,盖上自己身上的狐裘。
“过来吧。”小五朝着林七招了招手。
林七一个人慢慢地走过去,看着地面上的“小山丘”。
“这样一来,你的狐裘可就脏了。”林七可记得小五是很爱干净的,平日里对自己衣服上的一个污点都会很在意。
“没事。”
林七直接坐在了上面,果然蓬松柔软,好舒服。
“你也坐啊!”林七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反正这么大的地方自己又用不了。
“好。”
小五靠着林七坐下。
小姑娘今日穿的是一件绿色的对称连襟裙,下摆绣着的是荷叶。
淡雅且空灵。
上身裹着一件棉袄,是那种小巧可爱型的。
头发被随意地扎起,留两缕头发垂在耳后。
风轻轻地吹来,抚摸着行人的脸颊。
偶然将林七的头发吹起,在空中翩翩起舞,打着旋儿。
林七闭上眼睛似是在感受大自然的独特赠予。
她深吸一口气,“好新鲜。”
小五自然明白这是指空气很好。
“小七,你现在对殇云是什么样的看法呢?”
小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或许是脑海里的潜意识迫使他问出这件事的吧!
“什么看法?”林七很疑惑,她睁开眸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小五。
男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和平常没有区别。
“能有什么看法,师徒呗。”林七将自己的身子往后面仰了仰。
她挣扎着站起身,“这里的河水居然融化了诶。”
坐在地上的小五脸色却有几分变化。
“我们这一路走来,天气都逐渐变得温暖了,你没发现吗?”
“是吗?”这一点她还真的没有意识到。
每天都被困在马车里的那个方寸之地,除了吃饭。
“那是因为你的心不在这里。”
这一路上,林七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殇云。
“哪有啊,我分明……”林七的嘴还是很硬,她只是比较担心他的安全,所以多问了几句而已。
这不是一个作为徒弟该有的态度吗?
两个人相顾无言,只有寂静的落叶缓缓飘过,留下微风曾来过的痕迹。
“想吃鱼吗?”那个话题实在是聊不下去了,林七觉得尴尬,自己的心里也堵得慌。
还不如不提。
“现在?”
小五的朝着林七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她看面前的小溪。
林七说过,这溪里的鱼极是鲜美可口。
“那你小心点。”林七叮嘱他。
……
京城的一家客栈里。
人来人往,商户们都争先恐后地推销着自己店里的货物。
这是京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平日的消息也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所以苏若寒他们想要从这里获知一些消息。
“殇云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今日是他们到达京城的第二日了,这是他第一次见识这奇妙的术法。
本来按照行程,从乾州城到京城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可是他与殇云也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
前一秒还身在西陲,下一秒便身处京城的郊外。
他对殇云的敬佩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凡事都听殇云的,不会错。
这样的能力别说是保护他的安全,即使是拿下那个位置也不在话下。
还好看殇云的样子就是那种仙风道骨的修心者,不是这凡尘的俗人。
若是有可能他也希望可以成为像殇云这样的人,随性而活,不用受到束缚。
“按照白将军的布署,他会联系朝中的旧人打击陈家的势力,然后赶在皇上驾崩之前将权力从陈贵妃的手里夺过来。”
不过最为重要的是皇上的心意究竟在哪里。
若是皇上属意的人是陈贵妃所生的孩子的话,那一切都是空谈。
京城的兵权在陈家的手里,但是白将军领兵多年,部下对其仍是忠心耿耿。
所以就看有多少人可以支持旧主。
这段时间白将军会抽调一些兵马在郊外埋伏,只等皇城里的消息。
若是可以将陈家逼上谋反的道路,那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打着勤王救驾的名号堂而皇之地带领军队入宫。
否则一律视作叛变。
殇云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苏若寒,虽然陈贵妃的心思歹毒,可是那皇上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对他也是真心疼爱的。
只是受了蒙蔽,如今父亲生命垂危,他的心情恐怕也是不好。
果然只见苏若寒的脸上有一抹伤痛。
数月前自己离开的时候明明还是那样的精神矍铄,如今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怎么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了呢?
这话是从百姓的口中得到的。
皇宫里的事在市井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资。
当然也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父皇病重已久,不然也不会到人人皆知的地步。
“我想进宫见见父皇。”苏若寒知道自己的要求很危险,若是被陈贵妃察觉了 ,那自己就难逃被她置于死地的危险。
可是他若是不去看看的话,他的心便倍受煎熬。
殇云其实正有此意,无论白才如何打算,那最为关键的一步,在当今皇上的身上。
“那好,苏公子今晚好好收拾收拾,我带你入宫。”
“谢谢殇云兄。”
说完这句话,苏若寒作揖离开。
他对殇云一向是很尊敬的,不仅是因为他的能力出众,更因为他的品质和气格让人望而生畏。
殇云望着苏若寒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孤单的背影很是熟悉。
此刻的朝堂上是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对立储的事情喋喋不休。
有人提议如今皇上龙体欠安,应当早日立下太子,以保我东莞千秋社稷稳固。
一派人主张立大皇子为储,是长子,理应继承皇位。
而另一派则是说如今六殿下下落不明,就算是考虑也要遵循立嫡的规矩。
如此便陷入了争吵。
大臣们你一句我一言说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全然不顾此刻正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只见男人的脸色苍白,轮廓瘦弱,像是没有精神一般。
听着耳边的嗡嗡之声,皇上的心里是乱糟糟的,很是心烦。
“够了。”男人的声音从最上方传来,这声音里的威压仍在,只是众人都听出了这声音中的气若游丝。
皇上撑不了几天了。
“朕还没死呢!”
站在下面的百官听到皇上的嘴里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也知这位天子是生气了。
所谓天子之怒,伏尸三百,血流千里,那不是一句玩笑话。
“臣等该死,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声音震耳欲聋,齐齐地跪了满地,大气也不敢喘的百官们个个低下自己的头颅,生怕此刻自己不长眼地抬头被上面坐着的那位看见了会祸临己身,一个不好连累家人。
他们做官无非也只是为了家人。
“六皇子还是没有消息吗?”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伤痛,这个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本来是打算的好好的。
等他回来了就立他为太子,名正言顺,谁知竟会出了这样的事。
他现在也是满心的后悔,当初为了一个让朝臣心服口服的理由,自己选择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禀陛下,还没有。”说话的人是陈贵妃的弟弟陈若礼。
如今他掌京城的兵权,无论是内城还是外面。
这也充分说明了皇帝对他的信任。
“陈尚书,都这么久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这时站在陈若礼身后的一个老人说道。
皇帝看向说话的那人,是赵老,也曾是他的老师。
帝师的位置,让人无敢不对他尊敬有加。
这位赵老大人,历年来是谁也不站。他只尊崇于自己的本心。
如今这是要为了六殿下而公然和陈尚书叫板了吗?
“老师这是何意?”在上面坐着的皇帝此刻开口,他看着那个比自己还要老上几分的赵老。
赵老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东莞,真正做到了燃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照亮学子们的心房。
“陛下。”赵老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双手合于胸前,缓缓开口道:“六殿下失踪了这么久,陈尚书一直在寻找,可是这都快过去数月有余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陛下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这东莞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找一个人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况且若是六殿下还活着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回来若是不幸遇难,那为何连尸首都找不到?
陈若礼说将事发地点都仔仔细细搜了一遍,为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陛下坐于高位之上,身边难免有一些小人。
他从前是觉得不会影响大局,可如今观来,不好说。
陈贵妃的娘家这些年来仗着她在后宫中的地位,没少横行霸道。
大皇子此人心思深沉,让人琢磨不透。
拥有为君者的威压,可是缺乏同理心。
没有仁心的君主对于天下百姓来说不会是一件好事。
他不能袖手旁观。
“你是说……”皇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若礼,这个玢儿的亲弟弟,她最疼爱的人。
只见陈若礼不紧不慢,眼神里是大权在握的从容,他不慌不忙地开口:“赵老这话说的真是毫无头绪,莫不是蓄意挑起这文武百官的矛盾。”
陈若礼代表的是大多数的武将,而赵老则是文官的翘首。
众人都大气不敢出,他们现在可不敢冲出去当那个出头鸟,恨不得找个壳把自己给裹起来。
“陈大人何至于如此紧张,倘若心中无鬼,怎惧他人三言两语之谈。”
赵老虽然年纪已大,可是说话时的那副派头仍在,让在坐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油然而生一股壮志激昂。
他们的初心,为官的初心,谁一开始不是想要施展自己的一腔抱负。
“陈某是心中无愧,但也不允许别人在一旁添油加醋离间我与陛下的君臣之谊。”
“好了,好了,朕还在呢!”坐在上方的皇帝终是看不下去。
“你们就在这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像极了市井泼妇。”
这话是对着陈若礼说的,赵老是当今天子之师,即使是有错,皇帝也不会太过刁难于他。
“陛下,实在是赵老太过分,才使得臣不得不为自己辩驳几句。”
陈若礼还想解释一些别的什么,可是皇帝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告诉你手底下的人,再找不到六殿下,就让他们都不用回来了,自裁谢罪吧!”
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一向英明神武的陛下居然说出如此草菅人命的话来,这还是他们那个熟悉的陛下吗?
跪在下面的人交头接耳,几个人的视线偷偷地看向坐在上面穿着一身金黄色龙袍的天子。
“怎么,是对朕的话有怀疑?”皇帝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微臣该死,冒犯圣颜。”刚才那几个抬头的人此刻是肠子都悔青了。
抬什么头啊,泰山塌了都和他们没关系。
“还有别的事吗?无事的话,退朝吧。”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皇帝对旁边的太监公公说道。
“有事启奏,无本退朝。”太监的声音极其尖细,却十分清晰地落在众人的耳朵里。
“赵老,前些日子洛南的水患问题……”有一个官吏在赵老的耳边低语。
赵老看向坐在龙椅上面色惨白的皇帝。
“咳咳咳……”
“皇上,您当心着点自己的身子。”那个大太监立马跑到皇帝的跟前,用自己的手给皇帝顺着气,一下一下。
众人瞧着这一幕,都不知该如何言语。
一个太监,在这明德殿里随意地走动,太不像话了。
“算了,一会儿再说吧。”赵老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个时候不是提起这件事的时候。
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安知不是思子心切的结果,这个时候再重提旧事,不是往枪口上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