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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里只剩下欧阳璟和十一个老人,战千尤罂,玉细,赫氏三人。

伊寻和安朵拉站在杨珈珈和季员力身后,停在草坪一侧,看着草坪上欢脱的“老人”们。

“你们一直说的老人,就是这些看起来比我还年轻的‘老人’?”季员力小声问安朵拉。

“我365岁了。”安朵拉靠在季员力的耳边小声说。

“呵呵,那我就送你365个祝福。”季员力敷衍地笑笑,一不小心还唱了出来,瞥一眼伊寻,见伊寻和杨珈珈都很淡定的样子,问:“不好笑?”

“我130岁。”伊寻点头。

“我22岁。”杨珈珈搂着季员力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说:“力哥,他们真的是老人,至少1000岁。”

“寻儿,小珈交给你,我去约会去了。”安朵拉把杨珈珈从季员力身上扒拉开,搂着满脸问号的季员力向自助台边走去。

杨珈珈和伊寻跟在安朵拉身边,慢慢走向自助台。

杨珈珈取下手中的戒指,递给伊寻:“我的任务完成了,还给你。”

“这你也知道?”伊寻笑笑,收下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虽然是阳治的东西,但这也是欧阳璟亲手戴在他手上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杨珈珈把头摇成波浪鼓,大声的笑着。

伊寻看着眼前过去对他们冷眼相待的老人们在这片土地上欢快的样子,突然明白了欧阳璟说要把城建在这土地上的意义。

是为了战千系,为了禹,为了他,为了他们的未来。

明明,欧阳璟只是血龄最少的,他只是拥有战千禹的记忆而已,是何时开始背负起这血族的恩仇?

几千年来,说话的人都是战千战,再到后来的赫离,桌边的十一个老人面面相觑,都在等着谁先说话。

众人沉默着。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纷争,那我就做决定了,两个小的企图杀我,打碎血族的源石,这责是他俩担还是赫氏担?”

“离爷。”徐凯印着急的喊着赫离的名字。

“赫离不死,我没法跟战千一家交待。”欧阳璟的话刚说出口,十一个老人抬眼看着欧阳璟。

杀赫离,这句话,换在战千战当年,也不敢说出口,当年赫离犯再大的错他也只是收了他的繁衍戒而已。

“欧阳璟,我是血族老人,你怎敢这样对我说话。”赫离被气得大声吼道。

“战千战不杀你,是因为你不善兵器,围城那天留下遗嘱,禹不得使用兵器杀你。”欧阳璟的话缓而冷静:“我不一样。”

“璟,我们几人确实不喜纷争,淡出血族事宜千年,如今你养战邪,血性源石也被毁,战千已逝多年,想必他也不愿见今日我等以杀戮相见,我们十一人收下战千焚血唤醒的兵器,以换离儿一命,若日后离儿再有所冒犯之处,便亲自手持这兵器杀之祭战千。”

这帮死老头子居然要保赫离。

这是欧阳璟没有算到的。

原本以为这几个老人不管事,交由他处理也就罢了,居然以战千威胁他放赫离。

玉细抬眼看着欧阳璟,她明白欧阳璟想要杀赫离的杀意,却也是希望能饶就饶,不必在族里掀起腥风血雨。

显然,欧阳璟并不愿意接受老人们的建议。

他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战邪,此时的纠结是否如同战千禹杀出城时回到山洞时的心情。

杀与不杀,在一念之间错过之后,也许再也等不到下一个比此时更好的时机。

战邪立在地上与欧阳璟的手掌之间,当战邪没有剑鞘时他随手一挥可以肆无忌惮;

而剑鞘在手,看似回归它应该有的样子,却成了战邪的茧,束缚了它原本该有的张狂。

他握起剑鞘,向跪在地上的两人走去。

他停在那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身后,抽出战邪插进他的头颅后速度拔出,战邪竟不沾一滴血。

玉细一惊,背过身,背对欧阳璟。

她的手指不安地在笛子摩挲着,这个欧阳璟是他没有见到过的,这么冷静、无情,且陌生。

“离爷。”徐凯印没想到欧阳璟下手会如此凶残,他跪趴在地上,向赫离爬去。

欧阳璟闪移到徐凯印前,拦在徐凯印面前。

趴在他的脚下,扯着他的裤子,哭嚎着:“璟,我没有要杀你,我错了,你放过我,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动邪念的,对不起,我错了。离爷,你帮帮我。”

欧阳璟转过脸,挑衅地看着赫离,问:“你真的不救他吗?”

赫离咬着牙,压抑着怒气站在老人中间。没有阳治之后徐凯印是他最得力的人,欧阳璟已经杀了阳治,徐凯印怎么也得保一下吧。

“离爷,救……”徐凯印的话还没说完,赫离正开口想说些什么时,战邪已经刺进徐凯印的脑袋里。

欧阳璟冷峻的脸上浮起一丝快感,轻轻转动剑柄,徐凯印的脑袋从剑尖上滑出,倒在地上。

“一言为定,我和梁氏都会盯着赫氏,希望我们手中的兵器再也不用杀戮。”

战邪再次回到剑鞘里,没有沾上一丝血迹。

十一人端着木盒领着赫离离开宴会厅。

战千尤婴从台上走到欧阳璟身边,手里拿着原石碎片,装进一个小布袋里,递给欧阳璟:“璟,时候不早,尤罂先行上山。”

“你不留下来吗?”欧阳璟接过小布袋问。

“留与不留,我都会在某处守着您,任何您需要尤罂时,随传随到。”战千尤罂指指地上的两人:“这里交给尤罂处理,您与细儿请先回避。”

“尤罂叔慢走。”玉细打断欧阳璟的话,乖巧微倾身子向战千尤罂告别。

“如果你想下山就下,不必再守在那山上。”

“明白。”战千尤罂勾起嘴角,低头。

玉细拉着还想说话的欧阳璟向门外走去。

“我话还没说完呢,尤罂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了?”欧阳璟小声问。

“你管那么宽,尤罂叔的快乐你不懂。”玉细轻轻一笑,不再解释。

“他的快乐?那山上有什么快乐是我不知道的?”这可勾起了欧阳璟那八卦的兴趣。

“你以后会懂的。”

战千尤罂的快乐,欧阳璟当然不懂。

玉细搂着欧阳璟的手臂从宴会厅里走出来,水车上的水声哗哗作响,滴在那座半截的木桥上,浸湿了一大块。

桥上的小灯泡一闪一闪,像起舞的小虫一般。

旁边的草坪上一些人已经离开,大部份人还在躺在草坪上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聊天,看着亮如白昼的夜空。

“这桥真的是送给你的,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欧阳璟牵着玉细的手向桥走去:“可惜时间太短,不然我可以把血族城的图画出来,找人一比一的建起来,送给你。”

建城的大饼可以先画着,但眼前的这桥就是他画出来的,跟这建出来的一模一样。

欧阳璟骄傲的点点头,表示非常满意。

玉细温柔地笑着,红着眼眶抬头看着欧阳璟问:“为什么要送这桥给我?”

“想谢谢你在禹不在的这一百年里照顾伊寻,也谢谢你为禹做的一切。”

玉细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笑了笑。

啊,原来是因为伊寻啊!

有那么一瞬间,她像是看到战千禹站在了她面前,是来实现他当初向她许下的诺言。

眼前的是欧阳璟,并不是战千禹。

“禹给你许下的所有承诺,我都会一件一件帮他实现,不会让你和战千的人再受委屈。”欧阳璟抹掉玉细的泪,俯身脱掉鞋子和袜子后,蹲下身取下玉细的高根鞋,牵起她的手:“我没办法带你回城,但我们可以意念回城。”

欧阳璟牵着玉细的手,踏上被水浸湿的木板。

夜空下,月光中,两人踮脚向湖中心方向小心迈去。

血族人无伤为何不能下水?

欧阳璟也不清楚,是害怕在水中受伤吗?水中一定会受伤吗?他不解。

玉细小心翼翼地一小步一小步,紧紧的抓着欧阳璟的手,听着木板吱呀吱呀的声音,更加害怕。

欧阳璟坏笑一下,停下脚步,玉细惊慌又谨慎的抬眼看着欧阳璟的脸,警告道:“你要是吓我,我就生气了。”

“被你发现了。”欧阳璟尴尬笑笑。

欧阳璟确实是想蹦哒几下逗逗玉细,却还是忍了下来。

这湖底太深,也许对于她几百年来的恐惧并不是这一天就能破解的,给她一些时间,每天上桥走走,或者一年后,她也可以像他一样下水。

他们可以有许多年,也许有一天,他可以带着她再回到那个已经破碎的城……

两人坐在断桥头上,光着脚,踢着湖面的水,溅出泛着红光的水花。

笛子和战邪就放在他们的身后的桥面上。

欧阳璟拿出装着源石碎片的小布袋放在手边:“这玩意儿原本就是要送给你的,你不要,这下好了吧,打坏了。”

“这玉石不重要,重要的是存在里面的血性,这些血性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载体,从玉石转载于你。”玉细转过脸,温柔地看着欧阳璟:“谢谢你送我的桥。”

欧阳璟低头,看着肩旁玉细精致的小脸,闪着泪光的瞳里印着的是他的样子,可眼神里却充满了遗憾。

她在想着战千禹。

他捏着她的脸转过去:“别这么看着我,我是欧阳璟。”

“我知道。”玉细噗呲一笑,对呀,他是欧阳璟。

“明天起,我教你游泳吧,以你的资质学个一年半载是可以学会的,有我在,我给你一年时间,如果你学会潜水,我带你回真正的血族城,到时我就这桥拆了。”

“不拆,我喜欢这桥,永远都别拆。”玉细踢着湖面问:“潜水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