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太平楼,雨已停,云后渗出一丝阳光,射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泛着鱼磷般的光,有些刺眼,顺着停车场的方向,微微的阳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淡淡的彩虹,彩虹下,那个黑衣女人,手里甩着笛子,传出悠扬的笛声。
“那个女人。”季员力拉住欧阳璟。
“应该是来找我的。”欧阳璟听着笛声,笛声不就是她用来召唤他们的吗?伊寻也没说这个老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啊!
“她是来带你走的吗?”
“我不走,你回去洗干净等我。”欧阳璟顺手摸摸季员力的头发。这个女人带走伊寻和阳治,又接着来找他,季员力的担心他理解。但他不会走,伊寻在的时候他都没走,没有伊寻,他更不会跟她走。
“你,又来?”
“我的意思是,洗个热水澡,别感冒。”欧阳璟解释道。
“呵!男人!”季员力不屑的哼着向住院部走去。欧阳璟向女人走去。随着笛声,脚踩在湿漉漉的地面,这该死的熟悉感。可是他耳边没有伊寻的笑脸和笑声,只有孤独的笛声伴随着他的脚步。她来找他做什么?
黑衣女人抬头看他,眼神温柔,带着笑意:“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玉细,按辈份我们就差得太远了,你可随着寻儿叫我细爷。”
“伊寻没说过你是女人,你为什么叫细爷?”
“因为我们族系上我说了算,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把戒指拿出来,送你个礼物。”玉细手中的笛子在指尖绕了几个圈,另一只手接过欧阳璟手里的戒指,弹开戒指上的尖,里边有个小坑,从笛子的顶端滴出一滴鲜血滴入坑里,盖上,纤细的指尖在戒尖下划出一道血印,渗进戒尖里,递给欧阳璟:“这是阳治随身繁衍戒,现在交给你,我封印过,你不用养它,它自己会养自己。但是你的繁衍刀要继续养着,这是我们血族最重要的事情。”
“我们?”欧阳璟冷笑一下,没有伊寻,哪里来的我们?
“这是阳治的,现在交给你,鲸城现在是我们的了,祝你玩得开心。”玉细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钥匙,钥匙上挂着一个钥匙扣,是那只他送给季员力的钥匙扣,扣上还挂着一个小卡片,写着地址和门牌号:“眼熟吗?别忘记交待你的小朋友们,不要轻易把箭和子弹对准我们,不是谁都能像我这么善解人意的。”
“给我的房子?”
“阳治的,都是你的,伊寻的,也是你的,回去吧,你的小朋友们又该把箭瞄准我了。”
玉细说完转身离开,手里甩着那支绿如翡翠的笛子。空中的云消散,阳光洒在地面,刺眼。大锅站在他的身后,低呜着。玻璃门后的顾恴柏车一艺孔令子担心的看着他,手里还握着他们的装备。
结束了。他的耳膜里再也听不到一丝嘶嘶声,要把大门打开,把所有的门都打开,让他们都放下手中的武器,忘记这十天经历过的一切,像做过的一场梦,拍过的一部戏,都结束了。
欧阳璟满身疲惫,推开两扇玻璃门,几个人围上来,看着他,不说话,可脸上全是问题,怎么了?那个女人是谁?他找你干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伊寻呢?
“伊寻走了,刚才那个女的,是他家人,把他带回去了。”欧阳璟努力的让自己的情绪稳定,说:“把手上这些东西全部收集起来,不要了。”
“我们不管了吗?”顾恴柏问。
“不管了,令子,梁队长怎么说?”
“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巡逻,很多部队的车一起,说大概下午,会到医院,到时过来找你。”
“行,医院正常运行,吃完午饭,等梁队长来了,我们交接好就走。”
“走去哪里?”季员力问。
“这里,这个地址的房子应该挺大,够我们缓几天。”欧阳璟手里甩着钥匙,递给季员力:“送你的东西弄丢了也不知道吗?”
季员力接过钥匙,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钥匙扣,这连家连车都没有的时候,连钥匙都没有,谁还带钥匙呢?季员力心虚的把钥匙放进口袋:“我冷死了,我要回去洗澡。”
“把装备收拾一下,我们上去洗澡,没事了,不会再有撕裂人了。”欧阳璟拍拍孔令子的肩膀,说完搂着季员力的脖子上楼。
“没事了?”孔令子转头看着欧阳璟和季员力的背影,悄摸的把门关上,站在玻璃门后看着雨后的停车场,被洗刷过的地面看起来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可在他们的心里呢?并不是一场雨就可以洗刷干净的。
三人一狗站在门里,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欧阳璟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拧开杨珈珈的房间门。一楼没看见杨珈珈的影子,他就知道杨珈珈肯定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打开门时黑暗中床上的被子一颤,窝在被子里的杨珈珈被吓得一个激灵。
“小珈。”
“大哥。”杨珈珈的声音抽泣着。
“没事了,都结束了。”欧阳璟坐到床边,在黑暗里看见杨珈珈脸蛋上的泪闪着光,他抹掉杨珈珈脸上的泪,轻声安抚道:“不用害怕了,那个人不会再来找你了。”
“大哥对不起。”杨珈珈哭着说。
“你又没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是我害死了伊寻。”
“不是,伊寻不是你害的。”噢,杨珈珈的眼泪是因为伊寻,他怎么忘了跟杨珈珈解释,伊寻的死并不是他的错。他打开桌上的台灯,刺得杨珈珈红肿的双眼睁不开,他的大手挡在杨珈珈的眼前,手上还戴着阳治的那枚戒指。
“这个戒指是那个男孩的,他骗我说他200多岁了,他说他带我走是想代替我。”
“小珈,你永远是你,谁也代替不了。他只是长得跟你很像,他不是你,你不用把他的错强加在你的身上,伊寻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有他想做的事情,这是他的选择,不是你的错。”
“怎么会有人选择死呢?他是想救我。”
“现在已经是定局,伊寻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我们身边,我们要继续我们的生活,他是为了让我们都回到正常的生活才做的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你。”伊寻是为了谁,欧阳璟心里最清楚,如果非要说是谁害的,只能是他。
杨珈珈抬眼看着欧阳璟,满眼温柔,还是以前那个爱他的大哥,不是那个红着双眼推开他的欧阳璟。孔令子提醒过他别闹。伊寻死了,欧阳璟比任何人更难过,他该做的不是成为欧阳璟的心理负担,他更应该是他最喜欢的那个热情温暖的杨珈珈。
“大哥,我饿了。”杨珈珈抹干脸上的眼泪说。
“下楼吃饭。”
杨珈珈下床换穿衣服,耳根后闪着一丝银光。
“杨珈珈,你别动。”欧阳璟把杨珈珈摁在墙上,靠在他的身后拨开他耳后的头发,一个细小的银针扎在他的耳根下,冒出一点点头。
“怎么了?”
“没事。”欧阳璟松开杨珈珈,拧开门,两人下楼。
那根银针,跟伊寻扎入虎口的是同一根银针吗?杨珈珈身上为什么会有银针?伊寻的银针是玉细给的,杨珈珈身上怎么会有?
欧阳璟没有把银针取出来。除了身上的银针,欧阳璟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没有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声音,没有闻到任何不对的味道,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第六感。
六人一狗站在一楼,敞开着大门。雨后的空气清新,仿佛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没有恐惧充满希望。
梁队长一行人两辆军用车停在医院门口,车一艺顾恴柏季员力和随来的接手人员做交接工作,梁队长卸下身上的装备和通讯设备,站在停车场中,阳光下,身姿挺拔而威严。
“这些天麻烦你了。”梁队长开口说:“接下去两天我们会片区清理,完毕后会解除隔离开始城建修复工作。”
“短期内我们还是不能出鲸城吗?”
“不行,特别是你。”梁队长没等欧阳璟反应,说:“别问为什么,听我的。”
欧阳璟看着梁队长,疑惑。他为什么不能出鲸城?
梁队长看着他疑惑的表情,点点头:“我认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希望大家和平共处,但我们身份终究不同,不管是你们,还是我们,都不想让任何城市再承受这些损失,这事过去之后,希望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要让这个城市遭受过的灾难发生在任何一个地方。”
“你是谁?”
“我可能是你从现在开始,再也不会想再见到的人,你帮过我一次,我还你一次,听我的,别出鲸城。保重,欧阳璟。”
直到季员力把行李收拾好装上车顶,一行六人挤在伊寻那骚气的SUV里,欧阳璟也没想明白,梁队长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梁队长是知道他的身份吗?他一直都知道他已经是血族的人吗?可是,他第一次跟梁队长见面时,噢,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是伊寻把刀给他的时候,是伊寻的血第一次注进他的身体时,梁队长又怎么会那么巧的出现?又那么巧的,伊寻与不用枪支的阳治发生冲突后怎会中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