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钧的报复简单粗暴,自然也给他带来了危机。
许怀义得到消息去探望他时,他正半躺在床上,赤着上身,面不改色的由着大夫处理伤口。
伤口皮肉翻飞,深可见骨,且不止一处,足见搏斗时的凶险。
“你怎么来了?”韩钧能忍疼,可到底失血过多,唇色惨白,整个人便显得尤为虚弱。
许怀义随口道,“来看看你死了没有?看来还好,捡回一命……”
韩钧顿时苦笑,倒也不嘴硬,“差点交代了,比当年带着锦儿离京,还要过的刺激,想听不?”
许怀义戏谑的笑笑,“行啊,我对你的英雄气概还真挺有兴趣的,开讲吧,洗耳恭听……”
韩钧心塞的差点将人赶出去。
等到大夫帮他换完药,上身也几乎包扎成个粽子,瞧着有些滑稽。
许怀义没忍住,噗嗤乐了。
韩钧呵退了屋里所有人,才没好气的道,“你不是来探望我,而是看我乐子来了是吧?”
许怀义脸上还挂着笑,嘴上却道,“哪能呢,咱们什么关系?我看你笑话有啥用,真是关心你来了……”
韩钧不置可否。
许怀义收了笑,一本正经的问,“谁干的?永平帝还是肖统领?”
韩钧闭了闭眼,扯扯嘴角,“俩人都有份吧?刺客路数不一样,背后自是有两拨人都想要我的命,一拨打法狠辣,出手皆杀招,不瞒你说,要不是我早有准备,身边安排的人足够多,你恐怕再也见不到我了!
不开玩笑,当时真是惊险万分,我连遗言都想好了,好在随后救援的来了,这才捡回一命……
另一拨人,相较而言,下手就没那么毒辣了,更多像是要给我个教训,呵,看明白了吧?”
许怀义点头,“永平帝待你,终究还是留了几分情义……”
不然,白虎卫出手,韩钧早交代了。
韩钧却不领情,转而说起遇刺的详细过程。
许怀义认真听着,等见他说完后,端起旁边黑漆漆的药蹙眉一饮而尽时,说了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吃的喝的,也得多小心些,莫要中了招。”
韩钧神情略有些不自在,“放心吧,我都让信得过的人盯着呢,不会有事的,有事我也不怕,用我一条命,做了那么多,值了!”
顿了下,又道,“以后,就看你的了。”
许怀义轻哼,“搞出这么多事儿,你还想全身而退?”
韩钧向他展露一身的伤,“这不付出代价了吗?”
许怀义道,“怕是还不够,最起码,肖家那边不会死心。”
韩钧一脸无惧道,“我也不怕他,只管来便是……”
许怀义把带来的一些好药拿出来,“焦大夫亲自配置的,药材是阿鲤种植的,药效特别显着,省着点用。”
韩钧闻言,笑着道,“谢了,阿鲤种的药材,可是宝贝……”
“你识货就好,小鱼呢?派人来看过你吗?”
“嗯,传了几句话。”
“什么话?”
“让我停手,过犹不及。”
许怀义深以为然,“再折腾下去,小鱼以后收拾烂摊子也得费劲儿,到此为止吧,你也该出够气了……”
韩钧定定看着他,“那你呢?”
他可不信许怀义会委曲求全、按兵不动。
许怀义卖起关子,“以后你就知道了,我这次来,还有件事儿,觉得很有必要告诉你……”
韩钧好奇的问,“什么事儿?”
许怀义语出惊人,“永平帝写了一份废太子的圣旨,交给太皇太后保管。”
“什么?”韩钧勃然变色,“他怎么敢?他疯了吗?废立太子是动摇国本,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许怀义嘲讽道,“是啊,废立太子,是国事,便他啥都不顾忌了,偷摸的任性为之,实在可笑至极!”
韩钧用力捶了下床铺,“不行,这事儿必须阻止!”
“咋阻止?圣旨已经写了,肖统领见证,太皇太后保管,君无戏言,现在说啥都晚了,永平帝就是要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他胆子还不够大,没当即对外宣布,权当留个后招……”
这就有操作的空间了!
韩钧听出言外之意,眼睛一亮,“你有什么好主意?”
许怀义淡淡道,“既然是偷摸写的,那就永远别见光好了,不显于人前,圣旨又有何用?”
韩钧若有所思,“你是想毁了那道圣旨?”
“毁了一份,永平帝还会写第二份,不可取,掉包吧。”
“太难了……”
“嗯,我会想办法,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安心养伤吧。”
韩钧提醒,“万事小心,什么都没有命重要,事情宁肯不做,也别让人抓住把柄,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齐王了。”
许怀义点头离开。
调包圣旨的事儿,他其实一点负担都没有,有外挂呢,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不费吹灰之力。
难得是其他的安排。
永平帝如此对他,他还能一笑泯恩仇?
自然也是要回敬的,他的回敬,跟韩钧走的可不是同一个套路,要更直捣黄龙,却也更难。
难得不是有性命之忧,而是他得豁出脸皮去,还要承担人设崩塌的风险。
为此,他纠结了不止一天两天,下定决心后,都没敢跟媳妇商量,就蒙着头去做了,生怕自己反悔。
他先去城外的图书馆见了江墉,密谈一番后,又去了孙家,跟孙首辅在书房里关了一个多时辰,等终于回家时,整个人疲惫的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顾欢喜见他这般模样,惊了一下,连忙追问,“这是咋了?受伤了?还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许怀义拉着她进了房车,这才坦诚一切,“媳妇儿,我跟江先生,还有师祖,坦白了小鱼的身份……”
顾欢喜一下子怔住,“怎么突然翻出这事了?”
许怀义道,“我想争取他俩的支持,就必须拿出诚意来,真诚永远是打动人心的必杀技,我只能坦白交代,也唯有此,他们看在跟小鱼昔日的情分上,才会死心塌地的帮忙出力,也才会明白我支持小鱼,没有任何退路。”
“那他们,是个什么态度?”
“江先生很震惊,他完全没怀疑过小鱼是假死脱身,后来他忙着操持图书馆,远离朝堂政事,就更不上心了,倒是师祖,时不时的见到小鱼,对当年的那出戏有过猜疑,但他城府多深啊,权当不知,等我主动坦白了,他一脸平静,就说明了一切,他心里早就有数了。”
顾欢喜都替他尴尬,“你,你负荆请罪了?俩人没冲你发火吧?”
许怀义苦笑着摇头,“师祖很理解,那种事儿,咱们咋好宣扬?还反过来宽慰了我几句,江先生也没生气,只数落我几句,大约有些意难平,觉得咱们不够信他,不会更多还是激动欢喜,关门弟子失而复得,比啥都强!”
“那你的目的达成了?”
“嗯,江先生很痛快就应了,做师傅的给弟子站台撑腰天经地义,他也会动用他在士林中的影响力,给小鱼增加筹码,还有小鱼的几位师兄,都会帮忙,师祖也没拒绝,只是态度没江先生那么积极,但他是首付,只要他点头,朝堂就稳了大半!”
顾欢喜松了口气,“有他们肯出手,小鱼就有跟永平帝对抗的实力了,只要实力够大,便是帝王也得妥协。”
许怀义点头,“届时,那份废立太子的诏书,就成了一张废纸,他不敢拿出来,拿出来,也没人认。
太子,只能是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