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区检察院。
吕浩一拳捶在楚思辰桌上，震得桌上的玻璃杯晃动不断。
楚思辰一叠声安抚：“行了行了行了，消消气消消气，气大伤身、气大伤身。”
说着，给吕浩重新倒上一杯水。
吕浩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我怎么消气？啊？你说我怎么消气？”
“我明明知道凌彬不是幕后主使，明明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就是魏家那小子，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干看着他逍遥法外......”
楚思辰把批准逮捕凌彬的手续推给吕浩：“别气了，这不意料之中的事儿嘛！魏家什么家底？魏思鸣又是魏家独苗苗，魏家肯定会全力保他！怪只怪魏思鸣会投胎，闯了祸也有魏家给他兜底，这就是现实！”
吕浩咬牙：“凌彬在F区时指证过魏思鸣，但在见过律师后，忽然改了口供，一人担下所有的事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要是我能找到魏家唆使凌彬改口供的证据就好了。”
楚思辰嗤笑一声：“想什么呢？不管是魏家还是凌家，会蠢到把证据留着让人秋后算账？”
“吕浩，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凌彬这案子，有不下这个数的领导给我打过招呼。”
他伸出手掌，竖起五根手指：“但是我顶住了，我就是要批捕他，不仅如此，我还要指控他犯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赌博罪、聚众淫乱罪。”
吕浩抬眼看去，这一刻的楚思辰，脸上惯有的吊儿郎当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赤诚和正直。
“以上三罪，数罪并罚，我向法院建议的刑期是——有期徒刑十六年，并处罚金500万元。”
看着这样的楚思辰，吕浩只觉心中无比触动，一腔热血涌上心头，憋在胸口的郁气也跟着消散不少。
“怎么样哥哥？我刚才说话时，头顶有没有发光？”
正经不过三秒，楚思辰又恢复了原样。
吕浩拿起批捕手续，朝他一拱手：“谢了！我这就去给凌彬宣布逮捕。”
楚思辰摆摆手：“别谢我，要谢谢晓薇。”
吕浩起身的动作一顿：“谢她干什么？”
注意到吕浩提起白晓薇时忽然变得难看的脸色和生硬的语气，楚思辰莫名：“你干什么这副表情？”
想到什么，他嘿嘿奸笑两声。
“你还不认识晓薇吧？我给你说，她现在可是我们院新晋的检花，从她来了之后，院里的男同志们，尤其是没对象的，一个个没事儿就上刑检来晃悠，跑得比打卡都勤快。可惜啊，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嘿嘿嘿，这事儿只有我知道，但我偏不告诉他们，我可真不厚道啊，吼吼吼......”
吕浩冷哼一声。
楚思辰以为他是在鄙视自己，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得意。
“我就喜欢看他们抓耳挠腮、绞尽脑汁、铆足了劲儿想跟晓薇搭讪的样子，呵呵呵。”
吕浩臭着一张脸：“你还没说，我为什么要感谢白晓薇？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楚思辰正嘚瑟自己的“小人行径”，听到吕浩问话，不禁啧了一声：“你这人，忒无趣。”
“行了行了，不吊你胃口。”
楚思辰抿了口茶：“你就没想过，凌彬怎么会从F区移交到c区吗？”
吕浩一愣，这个问题他当然想过。
他当初跟F区的张大勇警官交涉过，想要把凌彬带回c区，但张大勇不同意。
考虑到c区这边有领导干涉，加上张大勇值得信任，他没有强求。
哪想就过了一天，突然接到京市公安局指定管辖函，将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窝案指定给c区管辖，函里明确指出，凡涉案人员，不管是否在其他地方仍有犯罪未处理，都由c区公安分局办理。
于是，F区就把凌彬移交了过来。
但这是他们公安系统内部的事儿，跟白晓薇有什么关系？
吕浩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楚思辰慢悠悠饮着茶，欣赏吕浩着急上火，整个儿一副缺德欠揍样儿。
终于欣赏够了，才放下茶杯给吕浩解惑：“这段时间，晓薇向老严申请，一人承担起给c区所有中小学送法进校园的重任。”
“啧啧，人本身就长得美，检察制服一穿，整个就一正义的化身，那坚定的眼神、正义凛然的气场、慷慨激昂的陈词，别说是那帮心智还没发育成熟的祖国花朵们，就算是教书育人的园丁们，听了她的演讲，一个个不约而同都变成了正义的使者、法治发展的拥护者和践行者。”
吕浩懵了，这是什么操作？送法进校园，跟把案子指给c区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见吕浩是茫然，楚思辰感叹：“要不说咱们觉悟低，思想跟不上形势变化，只会埋头办案呢。”
“晓薇只用了三天，就走了12个学校，一天4场法治课宣讲，就说说，这拼劲儿，谁比得过？”
“老严身为市三中的法治副校长，半年才送法进校园一次，可以说，晓薇三天就把刑检所有人一整年的送法任务完成了，真牛啊！”
“我还是不懂，送法进校园和指定管辖之间，有什么关系？”吕浩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一牵扯到白晓薇，他的脑子就可能秀逗。
楚思辰轻笑一声：“吕队，办案呢，格局得打开。”
“如果你是市委领导，5个以上学校的师生、家长给你写联名信，同时向你反映一件事，你会怎么处理？”
吕浩一愣：“你是说，学生、家长、老师写了联名信，还不是给区政府，而是直接把信投给了市政府？”
“对啊！”楚思辰一拍手掌，“教育是国之大计、是国之根本，试问哪个领导敢不重视？不想要头顶的乌纱帽了？”
“再说得现实一点，大家都生活在京市，不少都是老土着，说不定就有那和上面的的领导沾亲带故的，就算市政府的领导们不重视，上面领导过问起来，他们怎么交代？”
别说5个以上学校了，就算是一个学校的师生、家长写联名信，他们都得慎之又慎。
何况，事情发展到后来，媒体也介入，白晓薇最后一天的法治课，不光有本校师生，还有不少凑热闹想获取第一手报道的记者、狗仔、网红等，甚至出动了公安、消防、医护在外围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听到这里，吕浩彻底明白，心底却又同时升起浓浓担忧。
“可是，晓薇这样，不是有鼓动师生闹访的嫌疑吗？这真的没问题吗？”
楚思辰嗨了一声，不以为意道：“你去看看晓薇送法进校园的稿子，哪句话说让师生闹访了？别说没有，她的宣讲主题更是跟鼓动闹访八竿子也打不着。”
“什么主题？”
楚思辰清清嗓子，用幼儿园小朋友特有的朗诵腔抑扬顿挫念道：
“人民检察为人民，上下求索护笑颜。”
“平安校园、快乐成长。”
“法治春风吹满园，清净校园我来守。”
“......”
吕浩服了，还真他奶奶的是送法进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