曷刺河畔,决战降临。
五个方阵,千门火炮,在万余轻骑火枪兵和弓弩手的护持下,列于八万靖北宋军阵中,黑黢黢的炮筒,直指漠北联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令漠北联军意想不到的惊喜——
邢·靖北大都督·大宋辽国公·泽!
他出现在了军阵之中!
倘若只有霹雳炮,漠北联军或许会感受到威胁,但不多。
毕竟在他们看来,霹雳炮就算威力再大,也是笨重无比,怎么比得上马儿的灵活?
“吾有上中下三计可破炮阵之威!”
“还有邢大嘟嘟。”
“那没了。”
是的,邢大都督的威名,对于漠北联军来说,比五个霹雳炮方阵来的还要可怕。
云州一战,焚城灭敌,二十余万大军并先帝耶律宗真葬身火海,简直是惨绝人寰!
连残暴的契丹贵族都忍不住发出感慨:
太残暴了!
在漠北契丹看来,虽然计策是“阎罗齐”出的,但被采纳和实施,绝对是邢大都督的功劳,由此可见,此子绝对不是个善茬!
后来果然印证了。
大辽……
没了!
北伐一战,最闪亮的无疑是挂帅的武成侯狄青。
但草原上向来讲究强者为尊,在漠北联军看来,邢大都督以非皇之身,慑服诸多猛将良帅,定然更是非凡!
纵观其平生,以山野贫瘠之地起兵,缺吃少穿,乏兵匮将,却在短短数年间,以无可匹敌之势,掀翻强盛的大辽。
这份胆识、这份谋略、这份气魄、这份毅力,连自诩有大帝之资的诸位漠北契丹首领都忍不住赞叹:
此子恐怖如斯!
如此强敌,本该在相州修河,而今竟出现在阵前,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早有防备啊!
兵法有云,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既知大宋有邢大都督,漠北还敢悍然兵犯,自然是有其考量。
去岁,交趾冒犯天威,大宋发动灭国之战,消耗钱粮兵员无数。
今朝,天灾降宋,洪涝肆虐,不光损失无记,赈灾还要消耗无数钱粮。
仗是人打的,但拼的不止是人,还有国力。
大宋经过连续两年的消耗,还能有什么余存?
(邢泽:咳,大宋行为不要上升靖北大都督府。)
(漠北契丹:你踏马不早说?)
更重要的是,天灾不仅给了大宋重重一击,还拖住了他们最为忌惮的邢大都督!
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没有大都督的靖北大都督府,同样缺少了灵魂,还不是手到擒来?
正是基于此,漠北契丹诸部才终于按耐不住,决定趁机用兵靖北,恢复大辽的昔日荣光。
想法很好,机会也抓住了,来的时候还是好好儿,梦都快做到上京了,结果到地儿一瞅……
艹!
慑人的炮阵,古怪的装束,不该出现的人……
漠北联军呆了。
漠北联军亚麻呆了。
留的兵少了拖不住,留的兵多了又难打上京,不打显得怂,打又棘手,如今的局势,已经是骑虎难下。
临时盟主一瞧。
这不行啊!
未战先怯,这仗还怎么打?
都给爷嗨起来!
“我不明白。”
临时盟主开口,环视在场诸部首领,场面顿时安静。
“为什么诸位都在谈论着兴宗焚身、先帝殉国,仿佛这靖北之地,对于我们来说注定要凶多吉少。”
“两百年前,圣太祖皇帝一统契丹,变家为国,方才有了我契丹的昌盛兴隆,大军所到之处,无不拜服!”
“那种勃勃生机挥斥方遒的境界,犹在眼前,诸位身为太祖后人,此时未战先怯,难道不感觉羞耻吗?”
“需知今日之靖北,曾是我契丹兴族之圣地,这里有圣太祖皇帝的遗泽,有我大辽历代先祖,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们,他们会保佑我们!”
“有圣太祖和契丹历代先祖的庇佑,诸位还有什么可怕的?他邢大都督再厉害,也只是一人,又能挡多少兵马?”
临时盟主伸手往外面一指。
“而此刻,联军数倍于靖北,三十万对八万,优势在我啊!”
“如此良机,怎可错过?”
参与战前碰头会的诸位漠北首领开始交头接耳。
“我赞同,咱们人多,怕什么?我看该怕的是邢贼才是。”
“是极是极,盟主说的很是在理!”
“反正早晚要碰到的,不如趁着人多,早点把邢贼灭了,也免得后面挡咱们的路。”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诸位可别忘了,这次可不只有联军。”
“前有强敌,后院还失火,邢大都督若是知晓,恐怕脸色会很好看。”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瞧一瞧。”
“怎么着,干了?”
“干!”
“干!”
望着下面被激发了斗志的众人,临时盟主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宛若龙王在世。
什么武成侯,什么邢大都督,都得死!
……
靖北一侧。
邢泽叼着一根草,对着对面的漠北联军指指点点。
“狄帅,你怎么看?”
狄青不屑一笑:“土鸡瓦狗尔,大人稍带,且看我取贼首级来。”
寒风吹,战鼓擂。
曷刺河畔,号角奏响,一场大战爆发……
……
黑山威福军司。
西夏大军越过原契丹白达旦部,向九十九泉进发。
那里,用了减灶惑敌之策的齐十三,正隐军以待,准备着给西夏一个斯普瑞斯。
齐十三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们看不穿。”
“都说我老齐憨,这回就让你们知道知道。”
“我!”
“齐阎罗!”
“机智的丫批!”
顾廷烨嘴角抽了抽,继续磨刀霍霍。
大人说了,等他强大了,他的话就会有人听,就会有人信,所以他要立功,他要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到高处。
而那些打不倒他的,终将使他强大!
……
辽阳府开州。
韩敢一道道命名传下,嘴里还念念有词。
“既然敢来,那就别回去了。”
命令传到鸭绿江。
辽东开州至渌州一线,何南率领镇海两营大军,静候高丽偷子的到来。
命令传到辽东半岛。
镇海军誓师出征,扬帆起航,剑指高丽开京。
命令传到平岛。
“海贼王”啸聚群雄,目标高丽西京。
……
西部党项、中部契丹、东部高丽偷子,靖北大都督府三线受敌。
北疆塞外,烽火狼烟不休。
……
汴京,大内福宁殿。
荣妃款款走来,内侍忙上前见礼。
“老奴见过荣妃娘娘。”
荣妃虚扶:“梁大官有礼,本位闻得陛下忧心国事,神思劳顿,特意煲了汤,陛下可有暇?”
“可是赶巧了。”梁大官笑道,“荣妃娘娘细心周到,跟皇后娘娘想一块去了,皇后娘娘才进去不久,想来陛下此时应当闲暇,可要老奴禀报于内?”
荣妃面不改色,依旧浅笑嫣然:“既是皇后娘娘在此,妾也不便打扰,禀报就不必了,劳烦梁大官把羹汤送进去吧。”
“怎敢当劳烦,荣妃娘娘实在折煞老奴。”
梁大官接过食盒,恭送荣妃离去,转身进了福宁殿。
福宁殿内,皇后娘娘正亲自给赵官家揉着脑袋瓜子,听见动静,赵官家睁开了眼睛。
眸中道道血丝,可见其疲惫。
“什么事?”
“回陛下,荣妃听闻陛下于国事劳累,特意熬了汤送来,呈于陛下。”
行走大内,讲究的是人情世故,在外面尊称一声“娘娘”倒是没什么,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梁大官可不敢称荣妃为“娘娘”。
赵官家摆摆手:“先放着吧。”
就差把“别来烦朕”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皇后娘娘开口道:“早就听说荣妃有好手艺,想来为了这碗汤也费了不少心思,陛下若是辜负,岂非不美?陛下这些日子为了靖北的战事忧思劳神,也该补一补,多少用些吧。”
皇后娘娘的面子,赵官家不能不给,便点点头。
梁大官打开食盒,验过毒,放在了御案上。
一阵香气飘来,赵官家不禁发出感叹:
“也不知弘毅在塞外能不能喝到一口热汤,唉……”
赵官家叹了口气,狠狠一拍御案。
“一群狼子野心的东西!竟然勾结侵犯我朝,若弘毅有个三长两短,朕必毁其宗庙!”
皇后娘娘宽慰道:“陛下多虑了,弘毅如何,别人不知,陛下还不知吗?咱们的辽国公可是骁勇善战的很,平生更是未尝一败,不过些许跳梁小丑,怎能奈何得了他?”
“话虽如此。”赵官家叹息,“可刀剑无眼,朕实在担心弘毅的安危,罢了,塞外遥远,朕就算有心也鞭长莫及,但汴京还是可以照拂一二,皇后若得空,不妨召长乐夫人进宫散散心,免得她自己在家胡思乱想。”
……
辽国公府。
稚子酣睡,华兰轻晃摇床,眼睛却是出神的望着窗外。
翠婵知道,夫人这是又想国公爷了。
秋去冬来,转眼间国公爷已经走了两个多月,若是加上赈灾的时间,业已有小半年了。
半年,只去相州前匆匆见了一面,说实话,翠婵也有些想念。
但她不说。
“夫人,听说塞外又打起来了,而且打的还很凶,您说,官家会不会把国公爷召回来,派去坐镇靖北啊?”
翠婵不说,但是翠婵担心。
男儿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可翠婵只想她家国公爷平安。
“不会。”
华兰回过神来,言简意赅的回应。
还用召回吗?
她家官人已经在靖北了!
从塞外开战的消息传到汴京,尤其是高丽和西夏也兵发靖北,华兰就已经明白了。
相州只是一个幌子。
这一切都是她家官人和朝廷、官家的计谋,为的就是隐匿行踪,打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靖北虽有精兵十数万,有武成侯狄帅、有勇军伯齐大都统和昌远伯韩大都统等一干将帅,但他们皆非大都督。
正如漠北联军所想,缺少大都督的靖北大都督府是没有灵魂的,应敌有余,机变不足。
因为他们没有大都督那般隆厚的圣眷,无法安心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辈。
所以邢泽前往靖北,不只是为了统筹,更是为了给靖北诸将吃定心丸。
大都督坐镇,百无禁忌,放手干就完事了!
“那就好。”翠婵舒了一口气。
华兰点点翠婵的脑门,打趣道:“瞧把你担心的。”
“才没有呢。”翠婵弱弱的狡辩。
华兰轻叹:“真是个傻姑娘。”
“才不傻咧。”翠婵分辩道,“要说傻,那也是宁远侯,我可比不上他,好好儿的儿子,非打即骂,难怪顾将军总惦记着要超过他。”
华兰笑了笑,不置可否。
……
宁远侯府。
顾偃开第不知道多少次来到顾廷烨的小院。
“侯爷。”
“嗯。”
顾偃开一如既往的严肃。
“不必管我,你自去忙你的。”
“是。”
那仆从刚要走,又被顾偃开叫住。
“二郎不在,尔等也莫要疏忽,需得日日勤加打扫收拾,不许荒了院子,若是让我知道哪个敢偷懒,我打断他的腿!”
“是。”
仆从离开,顾偃开也不进屋,就静静站在院子里,宛若一尊雕塑。
良久……
顾偃开板着脸转身离开,去了祠堂。
“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儿仲怀……”
……
积英巷盛家。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如兰正应了这句话,庄学究在上面授课,她在下面打盹。
这让庄学究如何能忍?
一个眼刀飞过去!
明兰连忙伸手戳了戳,如兰被提醒,抬头正好对上庄学究的目光,立马端正坐好,庄学究这才放过。
待下了课,明兰忍不住发问:“五姐姐可是昨夜没睡好?”
如兰跟抽了骨头一样趴在桌几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别提了。”
品兰也凑了过来,和明兰一起看向墨兰。
“岳家二哥从靖北来信了,母亲逮着五妹妹问了半夜。”
同住葳蕤轩,墨兰的消息还是灵通。
“哦~~~”
明兰和品兰一起发出玩味的呼声。
“哦什么呀你们,净会瞎起哄。”
如兰脸皮薄,一下就红了脸,起身就要走。
“父亲托人从相州送来了大河鱼……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