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回返忠勇郡公府,花轿置于门前,此时尚不能下轿。
女方有拦门,男方亦有,只是程序略简。
沈嬷嬷带着翠蝉和彩簪并一干随嫁丫鬟大派利市,男女老幼皆喜笑纳之,同沾喜气,以求吉祥如意。
如此热闹一番,时至,新娘子方可下轿。
华兰甫一露面,便引得赞声四起,踩着红毡锦席,一步步迈向人生的新篇章。
行走之间,有克择官手拿花斗,斗里装谷、豆、铜钱、彩果等物,洒向人群,引得孩儿们争相拾取。
华兰在喜庆的喧嚣中跨过马鞍,入中门,入屋坐虚帐。
在此可稍作歇息,或吃些点心,或喝茶解渴,或解决三急。
时至,便有婆子来引至中堂。
邢泽和华兰牵着红绿彩缎绾的牵巾,东西并立,在典仪的主持下,拜天地,拜先灵父母。
忠勇郡公府情况特殊,并无父母在堂,邢泽和华兰便拜置于堂中的三尊牌位,敬茶于灵前。
一尊为父,一尊为母,一尊为活命恩人,既遮掩杀机让邢泽逃过一劫的老妇人。
邢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得立了个无名牌供于忠勇郡公府祠堂,望她泉下有知,得受香火。
接着,一对新人于簇拥哄闹中再至新房。
新房铺一席,以红锦覆之,邢泽立于东,华兰立于西,相向而站。
“夫妻交拜——!”
典仪官一声唱吆,华兰盈盈下拜,邢泽搭礼还拜。
交拜礼毕,夫妇二人坐于床上,有礼官抛撒同心花果和铜钱,一边撒一边念念有词。
“一把桂子一把枣,撒的儿女满床跑。”
“一撒鸳鸯和配,二撒儿女双全,三撒称心如意,四撒福禄寿喜……”
“多子多福,大吉大利!”
包夫人持剪上前,于邢泽和华兰鬓间各取一缕头发,与男方和女方两家提供的绸缎、钗子、木梳、发带等物,合梳为髻,置于匣中。
包夫人喜笑道:“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屋中聚集的这群男男女女也跟着笑哄恭贺。
“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
“喝交杯酒咯!”
女使奉酒道:“交杯合卺,永以为好!”
两盏酒以红线系联,邢泽和华兰各执其一,互敬饮之。
华兰只需浅饮便罢,邢泽却需一饮而尽,否则合盏之时便有酒洒出。
饮罢还盏,华兰正放,邢泽倒扣,一仰一合,俗云大吉。
女使再道喜,众人也随之恭贺,祝庆之言不绝于耳。
邢泽也不吝啬,丰厚的奖金这便赏下。
华兰被这份热烈染红了面颊,穿过绣扇的边缘悄悄看向夫君,却正对上一双炽热明眸,心中一烫,倏地躲了回去。
至此,礼成。
邢泽被拥着出去敬酒待客,房中只剩下一群女眷。
忠勇郡公府并无女眷,包夫人等恐新娘子孤寂,特意多留了些时间,叫上吃食让折腾了一天的华兰赶紧填填肚子。
又说了一会话,包夫人等才告辞离开,往前面待客去了。
像邢泽这样的孤家寡人,得亏有韩章、老包和同僚们张罗,不然连场面也撑不起来。
人常说,子嗣繁茂乃宗族之福,不外如是。
外人都走了,新房只剩下华兰、沈嬷嬷、翠蝉、彩簪主仆,倒也不必再拘着。
华兰捶了捶腰:“可累死我了!”
沈嬷嬷闻言道:“这大好的日子,可不兴说死啊活啊的,娘子怕是也饿了,用些吃食吧。”
“我给姑娘……嘻,给娘子打水净手。”彩簪嬉笑道。
翠蝉也没闲着:“那我给娘子揉一揉?”
“快来快来!”华兰忙道,“我的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脸也僵了。”
沈嬷嬷吉祥话不离口:“这大好的姻缘,娘子是该多笑,以后更是有笑不完的时候。”
华兰羞笑道:“希望如嬷嬷所言。”
不一会,彩簪打了水来,华兰净了手脸,坐在桌前大快朵颐。
这一天,就怕事中有急失了礼,米水都不敢多进,可是把她饿坏了!
现在房中没有外人,不赶紧填肚子还等什么?
一会可还有活动呐!
传道受业的老嬷嬷可说了,以忠勇郡公的体格子,指不定多能折腾呢!
呸呸呸,不害臊~
华兰赶紧把不健康的画面甩出脑海。
邢泽在外面也各种应酬着。
要不说处处都是名利场呢,就连自己的婚礼,同样也能成为拓展交际的场合。
在邢泽来者不拒的原则下,熟悉的加深了,不熟的熟悉了,没见过的也认识了。
起哄也好,热闹也罢,反正场子是热起来了,作为傧相的韩家两位公子和徐知州公子接连倒下,邢泽也醉态萌生,这才被放过。
吴小六搀扶着邢泽,说着悄悄话往后院去。
“大人,略显浮夸,有待提升。”
“这不是演技的问题,是懂不懂事的问题,他们知道我是装的,我也知道他们知道我是装的,心照不宣的信号,等你成亲你就懂了。”
“温柔乡,英雄冢,女人只会影响我敏锐的判断,职务超过齐十三之前,我才不成亲!”
“这话你跟你爹说去。”
“我不敢。”
“你真怂,你爹就你一个儿子,还能打死你不成?”
“您不怂,您帮我说。”
“呵呵~你说什么?我眼睛瞎了,听不见。”
说话间,新房到了,吴小六送到门外不远处便告辞离开。
“官人安好。”
邢泽进得门去,入眼便见正在收拾的主仆四人,沈嬷嬷极有眼力见儿的问安,翠蝉和彩簪也跟着问好。
邢泽笑着点点头,来到以扇遮面的华兰跟前,一屁股坐在身旁。
华兰身子猛的一僵。
却见邢泽伸手捏住扇柄,慢慢将扇子从那只纤纤玉手中抽出,一张红唇玉面渐渐映入眼帘,心头忽然冒出一句话:
我的头可不是面团捏的!
嗯……葫芦娃的头不是面团捏的,但华兰现在却真的像面团捏的,幸亏邢泽定力深厚,忍住了没有笑出声来。
“饭菜可还对口?”
华兰垂着的头点了点,轻轻“嗯~”了一声。
“陛下赐的这花冠好看是好看,就是瞧着重,怕是让娘子累坏了,卸了吧,松快松快。”
华兰口中道着“不累”,却是任由翠蝉彩簪施为。
一番洗漱过后,酒气与铅华尽去,嬷嬷女使也已退下,房中只余新婚夫妇二人。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