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已经被活捉,虽然这个消息被严格控制不扩散。但这一个事件已经能够代表,战争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仅仅只是残存的回响而已,挣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还有一个更重要,能够向公众解释战争已经结束的事件:柯内莉亚·罗曼诺夫皇女已经代表帝国北边势力,南下和太子安东·罗曼诺夫代表的抵抗势力汇合。大势已去,已经没有一丁点翻盘的机会了。
位于北方雄鹰帝国和卡雷利亚公国边境线上的中立势力也已经返回,大部分归顺于柯内莉亚·罗曼诺夫的保皇党势力。小部分则和太子安东·罗曼诺夫联系,整个北方雄鹰帝国开始变成北方柯内莉亚·罗曼诺夫,南方安东·罗曼诺夫。
中间势力在南北两方摇摆,但赢下战争的安东·罗曼诺夫有着绝对的军事实力和国内的话语权。
当然北方雄鹰帝国的政治势力分布,本来就是零无一开始所计划好的。他不需要一家独大的太子安东·罗曼诺夫,也不希望另一个势力独揽北方雄鹰帝国。
零无需要的北方雄鹰帝国,是一个能够实现稳定、长久、对他态度足够友好的庞大国家。
他不需要去深入控制北方雄鹰帝国的内政问题,轻易干涉他国内政会面临非常巨大的政治、军事、经济风险。尤其是直接下场,他这次也是在赌,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也足够蠢。
不然零无会在北方雄鹰帝国的内战中消耗宝贵的时间和经济,这会极大的制约天赐神国的改革进度。
零无需要的北方雄鹰帝国,不管谁上来都会对天赐神国对他足够的友好,这就够了。
无论哪方势力最终掌控这个国家,他们只要对零无友好的态度不变,那么零无就不需要去干涉这个国家的内政。
这是一个默契,多方势力的默契。
不会被书面记录,但不会被轻易打破。
伏尔加格勒地下最深处,几乎没有人知晓的地下最底层秘密监牢。
太子安东罗曼诺夫点头朝皇帝内卫示意,看守的人帮忙打开沉重的黄铜大门。声音都无法穿透的复合大门,这是这个监牢的特殊性。
零无很随意的靠在石柱后站立,他站在背光处如果不是他嘴里叼着的弯曲都柏林烟斗正在冒出青烟,不是那么容易一眼就发现。
零无和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没有什么要说的,他来只是当个旁听而已。让北方皇女柯内莉亚·罗曼诺夫的皇帝内卫看守西蒙,是他的意思。
毕竟活捉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这个消息对南方抵抗军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但对于太子安东·罗曼诺夫来说并不算一个好消息。
处理西蒙·罗曼诺夫的方式会有多方影响,这一定会关系到战后这个国家的稳定。
好在太子安东·罗曼诺夫不蠢,他的抵抗军精锐部队也是高学历高政治智慧的原帝国边境军或者各行各业的顶层。
他们并没有活捉西蒙·罗曼诺夫后大肆宣扬自己的伟绩,而是保密并及时上报等待最高指挥层级的命令。
南方抵抗军一开始确实是由大量的平民组成,但这些时间的交战和训练后他们的军纪远比北方保守势力联军要好。
所以这个消息,只被很少人知晓。
太子安东·罗曼诺夫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第一时间和零无进行了沟通。并让最高层级的人进行讨论,虽然知道的人少但该知道的人必须知道。
“你问我意见?!”零无一开始也没有料到能活捉西蒙·罗曼诺夫
毕竟在他的预想中,西蒙·罗曼诺夫就算打输了要么死在战场要么直接离境开始逃亡。
在他的计划中,西蒙·罗曼诺夫的逃亡是有意义的。能给太子安东·罗曼诺夫一个非常长期的,用来对内宣传团结的完美靶子。
只不过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期发展,很可惜也非常棘手。西蒙·罗曼诺夫找到的时候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活人,给太子安东·罗曼诺夫带来一个大难题。
一个主要的矛盾是,南方抵抗军是由南部工业地区和北方逃难者所组成的。他们对于西蒙·罗曼诺夫的态度很清楚,活捉会被公开审批然后处以极刑。
现在太子安东·罗曼诺夫确实有能力这么做,毕竟他已经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但一个很大的问题是,北方雄鹰帝国并不是绝对的掌控在太子安东·罗曼诺夫的手里。
以皇女柯内莉亚·罗曼诺夫为首的北方保皇党,还有边境上的中间势力。虽然他们现在是弱势,但他们不可能永远都是弱势。
这个政治势力的分布格局是零无所设计的,他也很清楚可能的挑战。
对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进行公开审判,并之后处以公开极刑。这个是抵抗军一定会做的事情,北方的逃难者在战斗中表现得非常英勇。
这份英勇的背后是对北方保守势力的恨,这份恨意强大到能压制生物活下去的本能。
而北方保守势力的代表恰恰就是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可以说他一个人就能代表这场内战中的北方势力。
而这正是西蒙·罗曼诺夫为什么会如此棘手的原因,他是一个人也能代表一个势力。
北方保守势力或者说保皇党能够接受西蒙·罗曼诺夫战死沙场,因为这是他挑起战争的代价,同时也是作为他失败后的惩罚。
但公开审判并公开处刑,这会让北方保守势力重新变得不稳定。
这个后果也是皇女柯内莉亚·罗曼诺夫所不能接受的,所以现在零无、太子安东·罗曼诺夫、皇女柯内莉亚·罗曼诺夫三方,在处理这个棘手问题时是同一个立场。
这个问题的底层逻辑是,公开审判和公开处刑绝对是南方抵抗军的必要条件。
但作为北方的代表,西蒙·罗曼诺夫一旦被这么对待。结合北方雄鹰帝国对于政治失败后,对输家大清洗的传统。那么毫无疑问会让整个北方保守势力开始动荡,这份动荡来自恐惧。
现在相对和平的局面,是皇女柯内莉亚·罗曼诺夫代表的北方,和太子安东·罗曼诺夫代表的南方进行政治和解的产物。
边境线上的中间势力也迫切需要停止国内的战乱,可以说和平是三方势力相互牵制相互妥协的产物。
只要战后这个国家开始进入发展的轨道,那么发展过程中就会产生政治惯性。就像是一个不断旋转的飞轮一样,不会轻易的偏离轨道。
现在的问题是这份政治惯性还没有形成,南北两方是依靠领导人之间的政治条约和政治默契来稳定双方的和平。
公开审判和公开处刑西蒙·罗曼诺夫,会瞬间让北方保守势力那一份政治默契崩盘。
一个重要的影响是会直接摧毁双方的政治默契,也就是双方停战协议的根本:双方的信任。
北方保守势力妥协的根本原因在于:北方保守势力会受到重创,但不会被赶尽杀绝。太子安东·罗曼诺夫接受皇女柯内莉亚·罗曼诺夫的提案。
北方保守势力放弃国家的主导权换取他们的一线生机,他们的主体结构得到最低限度的保留,将大部分实际上的利益和平转让给南方抵抗势力。
用政治实权换取经济喘息,还有地方上最基本的政治地位。他们日后还有壮大的可能性,只不过需要漫长的时间才可能重新回到顶层。
这些妥协的基础是北方保守势力能够相信太子安东·罗曼诺夫会放过不参与内战的家族成员,而不是将整个家族像北方以往一样进行整个拔除。
这个妥协是零无直接提案、推行并实现的,他乐于现在的结果。
彻底的革命,彻底的推翻国家原有的所有秩序。虽然能够彻底的摆脱所有陈旧并不适应现在情况的桎梏,但不是所有国家都能实现的。
别说是这个世界,零无原本的世界中也只有他的国家能够做到。
当彻底的推翻原有秩序而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新秩序替代,那么新的治理系统就会在短时间瓦解。治理成员在没有得到有效的指导下,会退回到旧秩序手段中。
并且这种政治体制的回滚,退的距离会更远也更坚定。毕竟当他们发现自己原本的理想无法实现的时候,改革也就会被认定无法实现。
这些也是零无无法接受的,毕竟那样会让天赐神国的北方。隔海相望重新出现一个大陆级别拥有强烈扩张欲望的帝国,那种情况零无绝对无法允许。
这点绝对超越零无对于北方雄鹰帝国的底线,所以他才会亲自来。
所以,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绝对无法活着走出这里。零无不加掩饰的站在这里就是证明,就算他的行动会让太子安东·罗曼诺夫感到膈应,让双方之间产生裂隙。
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死去,符合三方的利益。就算零无没有出手,门口的皇帝内卫也会代表皇女柯内莉亚·罗曼诺夫的意志,在西蒙·罗曼诺夫走出这里的瞬间手起刀落。
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必须死,这个是三方阵营的利益。
“看你表情就知道,你还是那个商人的儿子而不是帝国的太子。”西蒙·罗曼诺夫和安东·罗曼诺夫隔着一面铁质围墙
他虽然被俘但待遇还算不错,至少他现在坐的还是一个柔软的沙发。
和监牢里神色从容的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相比,太子安东·罗曼诺夫的表情更像是被关在里面的人。
先前支撑太子安东·罗曼诺夫的是南方所有人的命,他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和一丁点彷徨展示出来。先前他更多的是众人的象征,而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
现在一切已成定局,他的负担少了很多也多了很多个人的悲哀。
“给,我记得你喜欢这种贵腐酒。”太子安东·罗曼诺夫将琥珀色的瓶子放在桌子上,桌子中间被铁栏杆隔开但确实能将酒推过去
“哦,还真是我喜欢的酒庄出品。”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拿起来,也没有犹豫就将金黄色的贵腐酒倒在酒杯里
贵腐酒,只有使用感染贵腐真菌的葡萄才能酿造的葡萄酒。极为稀少的产量和金黄色的酒液让它拥有滴金的称呼,毕竟这种酒随机性太高产量太低,被高层视作代表自身阶级的商品。
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贵腐酒那独特的高甜度酒液,还是这种酒背后所代表的高昂售价带来的虚荣心。
不过一切已经不重要,从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看到原白色死神现在的天赐神国黑衣亲王,还有本该属于他势力的皇帝内卫后。
西蒙·罗曼诺夫已经知道的一切,包括他的结局。毕竟相比起半路出家的太子安东·罗曼诺夫,他才称得上一直生活在皇家的旋涡中。
“你就不怕我下毒?”太子安东·罗曼诺夫笑着看西蒙·罗曼诺夫给自己倒酒
“你觉得我还在意吗,再说了你骨子里是个商人,知道这酒的价值。商人不会糟蹋商品,就像当年你第一次进宫时呵斥老大糟践东西一样。”西蒙·罗曼诺夫笑着说道
当时安东·罗曼诺夫进宫就顶撞当时的帝国太子,原因竟然是太子故意弄坏别人的东西。安东卖给宫里的小东西,很便宜的小手工品。
当时还是二皇子西蒙·罗曼诺夫给安东·罗曼诺夫解了围,从什么时候开始西蒙·罗曼诺夫和安东·罗曼诺夫的关系差到要相互要了对方命?
他们自己大概也不记得了,或者说也不想去回忆这些东西了。毕竟当阵营不一样的时候,有些东西就不会去想回忆起了。
事后再说起这些事,或许当初的太子为难安东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西蒙·罗曼诺夫作为太子的竞争者自然会拉一把,或者说也仅仅是西蒙·罗曼诺夫一时兴起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现在我明白了,老头子好算计啊。”西蒙·罗曼诺夫接着给自己倒酒“可惜,这次他注定翻车。”
“老头子想选一个新的皇帝,一个新的继承人。但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就是这个国家历史上可能最后一任皇帝,想到这里我是真的好奇老头子什么表情。”西蒙·罗曼诺夫哈哈大笑
太子安东·罗曼诺夫只是在这里倾听,就像是当年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两个人坐在圆桌上。
一个是当时意气风发的西蒙·罗曼诺夫,一个是初入宫廷什么都不懂的皇帝私生子。两个人很奇妙的合得来,毕竟西蒙厌倦宫廷中尔虞我诈的其他兄弟,他更喜欢自己这个商人兄弟。
“人人都羡慕皇家出身,但人人都不知道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你我有多少次差点死在宫廷政治中?记不得也数不清了,这个身份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我最后想知道,我那些没有参与进来的家人会如何?还会像宫廷政治一样,全部都被清洗吗?”西蒙最后问到
“那些传统已经只属于过去了,现在新时代到了。人人都会有公正的审判,不会因为身份而收到牵连。”太子安东·罗曼诺夫给出了他的承诺
“那就好,那就好。”西蒙·罗曼诺夫说完后闭眼,呼吸逐渐放缓最后陷入永眠
他可能死于皇帝内卫的毒药、太子安东·罗曼诺夫的酒、也可能是零无出手,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西蒙·罗曼诺夫已经死了。
从位置上站起身,太子安东·罗曼诺夫回头看向站在柱子阴影里的零无。
“当年你也面临这种选择吗?最后你怎么选?只是把位置让给你弟弟林无忧,再远远的跑开吗?”
“谁知道呢?”零无耸肩,他不想谈论过去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