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昃,猫妖族五皇子,猫妖王最宠爱的妃子所生,但奈何佳人体弱,生下玄昃之后便撒手人寰。
猫妖王对自己那位已故的妃子爱意深重,自她死后,便再无新嗣。
也许是爱屋及乌吧,猫妖王将自己剩余所有的爱,全部倾注在这个小儿子身上,宠溺到放任的地步。
自小就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玄昃,根本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所以这极致的宠溺让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危险意识。
他不喜欢参与宫中争斗,所以还在少年之时便偷跑出去,学着书中大侠的模样游历人间。
但这位“大侠”和其他人并不一样,因为他根本不珍惜生命,直到将自己过半的命数都散漫没了的时候,这才有了些紧张感。
但等他想回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他艰难的倒在了一个凡人的客栈门口,被迫等待着自己这条命的消逝。
但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命数并没有减少,也没有曝尸荒野,而是在一个稻草编成的篮子里。
在干燥温暖的稻草中醒来,对上的是一双满含担忧,但看到自己没事,又很快布满欣喜的眼睛。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来归客栈的掌柜,当时他也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原本想要回去的玄昃,也在下一秒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毫不犹豫的决定留在这里。
于是,一人一猫的缘分便就此开始。
之后的故事,大家也都知道了,这里没必要再提,我们还是来聊聊之后的之后吧——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小生修远,见过先生。”
一个约莫十三岁的少年笑着对台上人恭敬行礼,意气风发的模样让老先生看了连连称赞。
“甚好!甚好!年轻人就应该这般神采奕奕!去找个空位置坐下吧!”
……
学堂之内,老者声音沉稳严肃,学子们静坐聆听;屋檐之上,阳光之下,一只黑猫,正眯着他那如骄阳一般的金色眼瞳,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老头儿,你让我好等啊!
……
修远的家离学堂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这天他如往日一样,下课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却是走来一只黑猫。
黑猫尾巴高高竖起,踩着猫步就向着自己这边过来,修远一喜。
他很喜欢动物,也很爱与动物打交道,所以直接蹲下身,等着黑猫自己走过来。
见那人蹲下身,黑猫快走两步到了修远身边,围着他就是好一顿蹭,眯着眼睛,喉咙里滚动着呜噜呜噜的咕噜声。
“你好啊小猫,好热情啊,这么喜欢我吗?”修远将自己的书袋放在腿上抱在怀中,用手抚摸着黑猫的脑袋。
黑猫没有再围着他转,而是直接躺倒在他脚前,在地上翻来翻去的打滚。
“哇,你真的好热情啊,我可以抱抱你吗?”修远伸手摸了摸黑猫肚皮上更加柔软的毛,又挠了挠它的下巴。
黑猫听此,只是翻过身来,舔了舔自己的前爪,用头使劲儿的蹭他。
修远试着伸手将黑猫抱起,果不其然它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那样变成了一个长长的黑色猫条。
见此,修远简直喜上眉梢,一甩怀中书袋,转而将黑猫抱在自己怀里,忍不住的对着那浓密的黑毛就是好一顿吸。
待修远发现自己沉迷吸猫无法自拔的时候,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半个时辰。
看了看日影,修远大惊,赶忙将怀中的猫放下,道别之后向着家的方向走。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黑猫居然紧紧跟在自己身后,无论如何都劝不走。
修远并不讨厌黑猫,所以索性就让它跟着回了家,但家中养的大黄狗是第一个不乐意的。
然而还不等大黄狗叫出声,就被黑猫一声尖细的猫叫吓得缩回了狗舍。
见此,修远被逗得哈哈大笑,一会摸摸黑猫,一会又去安抚狗子,“哈哈哈,不能打架!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
大黄狗有了主人的撑腰,又开始冲着黑猫呲牙,可不想再次被它瞪了一眼,委屈的嘤嘤叫。
黑猫就这样光明正大的住在了修远家,无论他去哪里,都会一直跟在他脚边。
甚至到后来,就连在学堂的时候,它也会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然后尾巴一卷,窝在修远桌边。
老先生最开始还有些介意,但见它只是乖乖的趴在那里睡觉,并不会影响到什么人,所以最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修远的先生是位老道士,不知是不是职责所在,他对所有妖魔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所以在课堂上,除了教授学生们一些知识和道法以外,还经常会给这些学子灌输“妖魔是如何如何可恶”之类的观念。
黑猫对此只是无语的暗自摇头,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执迷不悟的人,依旧觉得妖魔当诛。
修远其实并没有见过先生口中的妖魔,长这么大以来,也未曾听说过周围有妖魔作祟。
所以他并不觉得这种没有见过的东西有什么可恶的,毕竟每个生灵都有他自己的生存之道,都有活着的权力。
就算是再可恶的生物,他们也有生命,就连那些被关在监牢里十恶不赦的人,都未必会被夺去生命,为什么那些妖魔必须要被处死?
就像人们会杀鸡宰羊一样,这些妖魔吃人不也是为了填饱肚子吗?见到就杀也未免太过残忍了。
虽然修远并不认同老先生的那套理论,但先生为人严肃刻板,所以就算是再不认可,他也不敢当着先生的面提起。
若是被责罚或者赶出学堂,那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与父母交代。
但由于先生的已在灌输,周围的小伙伴已经开始莫名其妙的敌对仇视妖魔,甚至有些人已经在小小年纪,就走上了虐杀小妖的路。
杀生本就是不对的,更何况随意杀生,修远不确定那个同期杀死的,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是只小妖。
亦或是他为了得到先生的表扬,而随便杀死了一个什么动物,向先生撒谎说是小妖。
修远越想越觉得难过,他甚至一度有些拒绝去学堂,他逐渐觉得先生所教授的知识,已经渐渐变了味道。
有些忧愁的坐在小河边,存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别人倾诉,但却又不知道该跟谁说。
回家看到父母就会忍不住说出口,但父母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这般诋毁先生的,所以修远也并不想那么快回家。
抱着怀中的黑猫,修远只能嘟囔着自言自语:“小黑啊,我觉得先生变了,他好像也没有我最初认为的那般德高望重了。”
“感觉现在每次去学堂,都很煎熬,甚至就连之前百般练习的道法,现如今也觉得没那么崇高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之后是不是也会变成那种随意杀害小动物的人?”
修远一边顺着怀里黑猫的毛,一边看着在小河中悠哉游泳的野鸭,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堵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其实玄昃很早以前就想要表明自己妖的身份了,但却一直犹豫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正确的时机。
想要最后再试探一次修远对妖魔的态度,但自己又不能直接问。
所以要如何在不开口说话的情况下,让修远理解自己的意思,为此玄昃苦恼了很久。
“喵~”
小声的猫叫将修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怎么了?”
“喵~”黑猫又叫了一声,然后直接将修远放在腿上的书袋叼走,抓挠着刨出来一本书。
修远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制止黑猫,只是就那样安静的看着。
黑猫有些艰难的用爪子翻着书页,分别在“妖魔”和“喜欢”两个词上,用爪子按了按。
“你在问我喜不喜欢妖魔?”修远有些疑惑,但似乎大概能懂黑猫想要说什么。
黑猫点点头,然后蹲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修远一时有些震惊,他没想到一只猫居然会认字,并且还能用书上的字与自己对话。
“我从未见过妖魔,所以谈不上是不是喜欢,但我也并不赞成见到他们就要杀掉的这个行为。”
修远一边回答,一边继续看着黑猫,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不是它想要的。
黑猫停顿了一下,又开始翻书。
“你”“害怕”“吗?”
“害怕?他们若是对我没有恶意的话,我更害怕恶人。”
“……”
黑猫犹豫了一下,合上书,转身快速跑远,消失在了街巷的拐角处。
“喂你,跑什么?怎么了?”修远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追了上去。
修远追着黑猫的身影,来到了街巷拐角的一个小过道里。
那里并没有猫的影子,只有一个黑发少年,正靠在墙上,静静地看着他。
修远礼貌的向少年拱了拱手,“公子,可有见到一只黑猫经过?”
“猫?这样的吗?”少年笑了笑,原本的黑瞳瞬间变成了一对金色竖瞳。
修远大惊,但还不等他反应,少年头上便又出现了一对黑色毛茸茸的猫耳,身后也冒出了一条细长的猫尾。
再然后,眼前那个前一秒还在的少年,下一秒便突然消失了,只是地上多了一只黑毛金瞳的猫。
“这,这这这……你是小黑?你是……妖怪?”修远震惊的有些张口结舌。
“是啊,怎么,害怕我吗?”玄昃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虽然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一只猫,而且还开口说了人话,修远一时间差点没给吓得背过气去。
但眼前的黑猫自己再熟悉不过,而且也似乎并没有恶意,所以他很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为此欣喜若狂。
甚至就连玄昃都没有想到,修远居然会这么快接受自己是只妖的事实,并且一点都不害怕,还将自己抱在怀里。
“真是,奇妙的缘分。”
“嗯?”
“我说,这缘分真奇妙,不是嘛?”
“嗯……”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然而黑猫的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