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黑猫迟迟没有过来,月粼有些焦急,那家伙,不会出什么事吧,当时为了不让黑猫白白冒险,所以走的非常匆忙,甚至都没有好好观察一番黑猫的状况。
月粼有些后悔,但也有些无奈,黑猫冒死为自己拖延时间,自己不得不尽可能快的离开。
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月粼不由自主的在空荡的大厅中来回踱步。
“喵……”
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声虚弱的猫叫,月粼赶忙回头,看到了那个缩小的,趴在地上,几乎要和阴影融为一体的黑猫。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月粼小心的将虚弱的黑猫抱在怀中,灵识扫过他的全身,似乎没有哪里有问题,但又总觉得少点什么。
“倒是不用在意受不受伤的问题,小蠢鱼……看在我今天帮你解围的份上,实现我一个愿望好不好。”
黑猫有些艰难的支撑起身体,前爪扒拉着月粼的肩膀。
虽然空旷的客栈中光线很暗,但黑猫的脑袋距离月粼很近,她敏锐的注意到,黑猫左耳朵尖儿上,那个本应穿着环子的小洞,如今却被扯开了一个口子,上面的环子也不知所踪。
月粼伸手将他流血的耳朵治愈,还想要继续仔细的检查一下黑猫的身体状况,却被他制止。
“回答我。”黑猫看上去身上没有任何损伤,但说话的声音却气若游丝。
“你说说看是什么愿望,若我可以,一定会尽全力做到。”月粼有些莫名的心痛。
“你一定能做得到的,只有你能做得到……”黑猫顿了一下,窝在月粼怀里,缓了口气才继续道。
“你也看到了,如今的客栈,人去楼空,老头子走了,我一直守在这里……好伤心啊,为什么人的寿命那么短……”
黑猫又停顿了一下,声音中似乎带着难以压抑的悲伤与思念,他抬起头和月粼对视,眸中竟是氤氲着泪水。
“月粼,我现在还剩下两条命,你都拿去吧,我想去找我的老头儿了……”
语罢,黑猫的视线越过月粼的肩膀,深深的看着曾经老掌柜最经常坐着的那个地方,再无下文。
“我……”月粼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喉间好似哽着东西,心也沉重的似是要坠落下去。
“别为难,拿去吧,我已经活得够久了……没有老头儿的日子,没什么过得必要……”
黑猫一边说着,一边收回爪子,重新窝在月粼怀里。
月粼想要拒绝,她有太多的话想要跟黑猫说,可他根本不等她开口,便任性的将这个冰冷的世界,留给月粼独自面对。
怀中的黑猫,已经没了气息。
今天本就目视着很多魔族人在自己面前为自己而死,现在又抱着最亲近的朋友,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怀中逐渐变得冰冷。
月粼觉得自己此刻就好像被人从后脑勺打了一闷棍一般,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悲伤几乎挤破喉咙,但却哭不出一滴眼泪。
收好从黑猫身体中漂浮而出的两团白色魂魄,月粼有些怔愣的一遍又一遍的摸着黑猫背上那已经失去温度的毛。
这家伙,死了都这么讨人厌,甚至不给人说完话的机会……
臭猫,坏猫,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缩在自己怀里,这么冰凉……
月粼浑浑噩噩的回到浮生殿,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将手中的瓶子丢给器,甚至没心情多看一眼器惊讶的表情。
摇摇晃晃的再次来到墨黔的房间,扒着他的床沿,终于是忍不住的呜呜哭了起来。
“师父,我是不是很差劲,那些爱我的人,甚至就连黑猫我都没放过……师父我好自私……你若是醒过来,看到这样的我,会不会讨厌啊……”
月粼低喃着胡言乱语,她真的觉得这一幕幕的生离死别,竟是比反噬还让她心痛难当,整个人就像是被悲伤揉碎了一样痛苦。
……
不知睡了多久,月粼是被一阵嘈杂之声吵醒的,结界的震颤让困倦疲惫的她瞬间清醒。
这些人,终于还是找过来了。
“月粼,本君知道你在里面,打开结界,不然我们便要强攻了!”说话的人正是穆枫。
听罢,月粼嗤笑一声,当时那些仙门修士拿命往自己身上扑的时候,没见仙君大人的面,现如今倒是气势汹汹的来兴师问罪了。
月粼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如何抵抗,也都只是困兽之斗,但站在这里等死也肯定不行,那么……她必须得有一个能与众人交易的筹码。
月粼静静的站在结界后面,任由穆枫一掌便将结界劈碎。
掌风震得月粼吐出一口血,但她却面色平静的擦去了嘴角流出的血渍,平静的迎接着众人的目光审视。
众人越过月粼鱼贯而入,月粼也没有阻止,只是就那样眼神淡漠的与穆枫对视。
众人进去搜查了一圈,果不其然的发现了沉睡着的墨黔。
武宁上前来,在穆枫耳边小声的禀报方才发现的一切,穆枫眉头越皱越紧。
“来人,拿下。”穆枫的声音肃杀冷漠。
月粼也不为所动,只开口道出两个字:“谁敢。”
准备上去缉拿月粼的几个弟子,被她那两个字冻得不由得身子一抖,有些不确定的回头看着穆枫。
武宁见师父不想与这些胆小的弟子说话,于是便代替穆枫开口教训起他们来。
“怕什么?!有仙君在场,一个妖女,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拿下!”
“我知道能唤醒师父的方法,但你们若是有更好的想法,那我便随你们处置。”
月粼一句话成功的让那些已经将自己的双手捆起来的弟子们身形再次顿住,这次就连武宁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毕竟方才众人过去探过,墨黔仙尊确实正以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状况沉睡着。
而且月粼对于自己的师父有着特殊的情愫,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所以她所说“知道能唤醒墨黔的方法”的话应该不假。
但……
武宁有些为难,转头看看自己的师父,等待穆枫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穆枫沉默良久,似是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妥协了,“武宁,派人时刻不停的看着她,若是有什么异动,及时禀报。”
武宁愣了一下便立刻会意,让人给月粼松绑,而后开始分派看守的班次。
然而无论这些人做什么,月粼似乎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议。
为了追踪和限制月粼的行动,穆枫特地命人打造了一副耳环,其上有自己的灵力,无论月粼走到哪里他都能追踪的到。
月粼非常自觉的摘掉了原本耳朵上带着的,师父给做的耳环,带上了那对缩小了的枷锁。
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触碰自己的耳环,他们的手很脏。
其实有了魔族人和黑猫的帮忙,差不多还剩下两个魂魄便能找齐,月粼想和器商量商量,看他能不能给通融一下。
但器却一口咬定没得商量,这样月粼再次陷入困境,坐在池中亭,浑身都好疲惫。
现如今唯一能唤醒师父的方法被迫暂停,难道……自己要跟穆枫说明情况,让他去寻找那两个人魂吗?
这显然有点不切实际……
兴许是人魂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器开始炼制它们,所以比之前更变本加厉的翻搅沁心池中的污秽。
藏匿在魂魄中的污秽和煞气给器提供了非常好的养料用以修行,再加上没有了墨黔的压制,所以日渐强大的它逐渐开始有些不受封印的控制。
沁心池一时间翻腾着骇人的黑气,原本的仙界灵池,如今却散发着滔天的煞气。
但其他人看不到煞气,所以也便根本没有察觉到沁心池的变化,月粼每日都需要用比前一日更多的灵力,来抑制沁心池中翻涌不断的黑雾。
哪怕这些煞气,曾经的自己挥挥手便能驱散。
月粼每每询问器还要翻腾多久,他的回答都是非常敷衍的“再等等”、“我也需要时间”、“你就不能再坚持一会吗”之类的话。
事已至此,月粼能做的,也便只剩下等待,时间漫长的只觉度日如年。
由于这段时间收集人魂的事情被迫的一直处于停滞状态,所以器显得有些焦躁。
而月粼无时无刻不被人监视,所以也便没有办法再去器所在的根须小屋。
器冲撞着封印,叫嚣着让月粼快点行动。
自从器炼制了很多人魂之后,沁心池的状态似乎与他的心情产生了某种奇怪的连接。
只要器一动怒,或者稍有不耐烦,沁心池便会翻搅起来。
这时候月粼就要费好大功夫,或者多给他一片自己的鳞片,器才能消停一阵。
月粼觉得器有些出尔反尔,变本加厉,但自己确实久久没有凑齐人魂,器拿捏着这一点,让月粼甚是无可奈何。
然而这边,不知道月夕是怎么做到让穆枫那么看重她的。
月粼被软禁的几天后,她居然出现在了监视月粼的一众人马中。
终于是撕下了伪善的面具,不装了吗,呵。
月粼有些烦躁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月夕,她又一次一点点的靠近沁心池,眼神中满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