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伊有点慌了,赶紧背着骨灰先回了出租屋,点燃整整三大盒的香,才终于看到阿飘的影子。
阿飘的身子随着香烟一飘一荡,淡的可怕,好像随便一股风就能将他吹散,双手抱着头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惊恐的缩在台灯后面的角落里。
李伊没敢说话,因为她看到阿飘的手臂正在向外渗血……
此时的阿飘看起来非常的弱小可怜,两只袖口已经被血水染的紫红,“啪嗒”一声,阿飘一直不离手的指甲刀掉在地上。
李伊这才反应过来,阿飘身体是虚无的,根本无法触碰到屋子里的任何物品,可唯独能拿得起指甲刀。
难不成这小小的指甲刀才是作案工具?
李伊心头一紧,向前靠近一步,阿飘立刻像炸了毛的猫,惊恐的尖叫:“别过来!你别过来!”
李伊赶紧举起双手连连后退,“别激动,别紧张,我不过去,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是你的好姐妹啊,我可是连痔疮都给你看过的闺蜜啊!”
统子愁的开始搓不存在的下巴:【我说伊姐,这紧要关头咱能不提痔疮这事么……】
“你懂个屁,痔疮可是连接我俩的友谊桥梁。”
虽说此时此刻提到痔疮挺不礼貌的,但该说不说,咋说呢,好使就行,反正阿飘不哭了。
李伊试探性的往前凑了凑,阿飘坐起身子,微微仰起头:“我想起来了,我叫萧逸。”
“什么?宵夜?”
【伊姐人家说叫萧逸】
李伊的插科打诨让阿飘激动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我是自杀的。”
说完阿飘撩起袖子,手腕上赫然是一道深可露骨的豁口,而且伤口边缘极其不规则,就像手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一样。
李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她看了看地上的指甲刀,再看看那个可怕的伤口,突然好想抱抱他,可李伊做不到,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几次都发不出正常的语调。
过了半晌才压抑的问出一句话:“是那个油画老湿对么。”
阿飘点了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双手不自觉的抱紧胳膊,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教过我一段时间,他不是个好人……”
“半年前,我父母办了离婚手续,一个出国一个再婚,我成了他们婚姻的败笔那个拖油瓶,我记得在法庭调解室里,他俩都选择放弃抚养权,就连调解员都气笑了,说这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父母。”
“案子结束后,我们一家三口出了法院,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只有我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我的爸爸妈妈,我最亲的亲人,居然没有一个肯回头看我一眼,生怕我拖累了他们未来的日子。”
“我突然发现我无人可依,无处可去,于是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瞎走,走着走着就走进了那条马路,刚好撞到他正在锁画室大门。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他拉进了画室,他……递给我一杯红酒……”
萧逸说到这里身子猛的一个激灵,就好像是从一个噩梦里挣脱出来的全身一颤,过了好几秒钟以后才停止发抖,目光也开始慢慢聚焦看向李伊。
看到李伊脸上写满了心疼,萧逸似乎有了一点勇气继续往下讲,“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流了好多血,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只能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可是……
可是他们说我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处理问题,还让我不要学那些小孩子才会用的幼稚手段,通过伤害自己去吸引父母注意……”
说到这里的萧逸双手死死攥在一起,用力之大像是要把自己的十根手指都生生掰断一样,连带着手腕上那个渗人的豁口继续开始淌血。
“我想解释,可是老湿他突然回来了,他看到我再打电话非常生气,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摔个稀碎。”
“我很害怕不敢反抗,他说他会帮我处理好伤口,就把我带到他的住处,就是这间房子。可是他没有给我处理伤口,反而变本加厉,我太疼了,我疼的受不了了就咬了他,我想让他也知道疼是什么滋味。”
萧逸讲到这里突然停下了,眼底的泪水顺着脸颊,一颗颗从精致的下巴处滑落,李伊这才发现,萧逸的锁骨是那么明显,他很瘦很瘦。
不知是因为克制还是因为压抑,萧逸的身影又开始涣散,几近透明的手指指向卧室:“之前这里有个架子,我就被铁链锁在这里,他坐在对面画画,把我的不堪和痛苦都涂抹在画布上。”
“后来有一次我因为划伤了他,于是在他开始给我剪指甲,我找机会偷偷藏起来这个,也是靠这个,我才得以解脱。”
萧逸说着举起手,掌心是那个指甲刀,满是鲜血的指甲刀。
李伊看着台灯后面那个瘦小的轮廓,叹了口气:“一定很疼吧……”
“疼倒是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冷,那种从里到外透过骨缝的冷,我记得我冷的手抖拿不住指甲刀,于是我就用牙咬,再后来我就漂浮了起来,身体很轻盈很舒服,我看到老湿开门进来。
他看到我尸体的时候很害怕,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的尸体,我记得他打了个电话,他好像有个朋友是做宠物尸体火花的,后来他就搬走了,而你,是这所凶宅里的下一个租客。”
李伊点点头,明白了,死亡原因主要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油画男,这就好解决多了。
大手一挥:“哭个毛,怕个屁,你现在是冤死的鬼,该怂的人不是你!”
也不管萧逸此时什么表情,反正李伊端着骨灰坛子就往画室冲。
此时不是深夜,不过刚刚晚上九十点钟而已,这条长满补习班的马路就已经是寂静一片,鬼火一样的路灯,承载了无数学生的怨气此时像乱坟岗一样阴森。
担心萧逸害怕这个画室,李伊将萧逸的骨灰坛子仔细放进书包。
李伊都懒得撬锁,直接打碎了玻璃钻了进去。
画室一共两层,一楼就是简简单单的两排板凳和两排画架,满屋子的油墨味,李伊端着骨灰坛往楼上走。
二楼摆了一张单人床,旁边的小桌板摆了点生活用品,还有半瓶红酒。
李伊眼睛一眯,看来这老湿住在这里,手腕一转,一把杀猪刀在手,那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等了一会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伊开始在二楼转悠,单人床右侧是一幅幅油画侧靠着堆在一起,李伊翻看了几张,都是一些普通的风景画。
左侧有个小隔间,应该是很久没人进去过了,隔间的门把手上头一层灰,铁丝轻轻一戳再一转,锁就撬开了。
随着吱嘎一声闷响,李伊就这么闯进了画室老湿的秘密。
这里同样是几个画架,只不过上面的画板都被白布罩着,李伊冷笑着,想必这就是他欺负蹂躏一个少年最龌龊的见证了。
白布掀开,一幅极具视觉冲击的油画展现在李伊眼前,那是一副就算是在昏暗光线下依旧白的刺眼的一个背影。
是一个男孩瘦弱光洁的后背,趴在一张满是玫瑰花刺的床上,男孩的侧脸带着泪珠,眉头微蹙在竭力压抑着痛苦。
漂亮的腰眼上粗暴的压着一只手,看起来是这只手将这个男孩死死按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