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笠，若是这般，你又要如何应对？”
白山微笑着看着她，手指不停点在棋盘之上。
这是…小时候？
低头看，是一副棋盘。
象棋？
我什么时候会下象棋了？
活了二十五年，自打学武开始无时无刻不在琢磨武功，哪里懂这等复杂的东西？
白晓笠摇了摇头。
白山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开始缓缓叹气。
“小笠，你三岁才会说话，脑子又不聪明，大字不识一个，若无一技傍身，待爹爹老了你该何去何从？”
三岁才会说话？
大字不识一个？
除了脑子不聪明外，这说的哪里是自己？
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衣服。
可这分明又是小时候的自己，没错啊。
“爹爹不会老！爹爹不会老！”
“小丫头片子。”
白山笑骂一声，将白晓笠举在半空。
“罢了罢了，爹爹养你一辈子。”
白晓笠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所发生的一切。
但她又是亲身参与者，她正被白山举在半空。
什么时候的事？
是自己的记忆？
可为何？一切都不一样？
“喂！”
有人在叫自己。
“喂！”
如雷贯耳的声音，将白晓笠惊醒。
睁开眼睛，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仔细看，自己正置身一棵树上，着眼于另一侧的战局。
现下回想，自己已经将龙行天手刃了，跃上这树是为了看看娟书琴的情况。
“喂，你别乱动啊！毒还没排干净呢！”
白晓笠闻言下意识看看自己的左手。
掌心已不再是一片漆黑，食指被人戳了个小口子，黑血正在往外渗出。
这…中毒了？
造化功也和阴阳诀一般？失效了？
白晓笠下意识握紧了左手。
“喂！不是要你别乱动吗？”
不，不对，剩余的毒依旧汇聚在掌心。
那，刚刚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喂！”
耳朵被这一声吼的生疼，白晓笠下意识的转过了头。
两只恶鬼面对面，僵持住了。
“小贝？”
“哼，你这家伙，总算是听到本小姐叫你了？”
这张面具，明明就是自己的，白晓笠收拾包袱时还奇怪，怎的三张就剩一张了？
没想到出现在了小贝的脸上。
“你这小丫头，怎的如此胡闹？”
正待伸手摘下小贝的面具，伸出的左手忽然顿住。
这三张面具，都在边境的木屋中放着，一共四张，给了洪小八一张。
能在她的视线下，神不知鬼不觉偷走面具的，除了洪小八还有谁？
再联想，洪小八与她对饮之时不停的说要带她去见两个姐姐？
难…难不成…
“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小七你看，她都愣住了。”
小贝坐在树枝上捧腹大笑。
“喂喂喂！”
伸出一条手臂不时在白晓笠眼前晃。
“小七，怎么办，她愣住了。”
小七一直都在白晓笠的身后，闻言伸出一只手抵在了白晓笠的后心。
“醒来！”
又是一样的感觉，猛的睁开眼睛，猛的大口喘气。
头痛欲裂，不禁抬手捂在了眉心。
“那…那座山头上，是不是有人？”
“哪里？你说那边？”
小贝转头一看，白晓笠所指的方向似乎是远处的右峰。
“…对…”
大口喘气，感觉怎么呼吸也呼吸不过来。
“拜托，老兄，你以为你有千里眼啊，那么远，谁能看得清？”
就在这时，山顶的周围忽然响起些许异响。
“不好，有人要爬上来了！”
莫桀骜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呼喊，示意众人集中在一起。
“发信号。”
娟书琴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本以为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又涌上来这么多蒙面黑衣人。
这些人动作整齐划一，一照面便将众人包围。
还没等一旁的画皮点燃手中信号弹，山下已经升起一枚信号弹。
“教主！”
画皮在身侧低声提醒。
“我看到了。”
娟书琴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那是山下埋伏的人遇到了阻碍，无法上山援助的信号。
“快！快！不要单打独斗，集合起来结剑阵！”
莫桀骜大声呼喊，心痛不已。
几乎是一照面，便有两个衡山弟子死于敌方手上。
这些人手中统一持匕首，动作灵敏，就算是莫桀骜被包围也无法轻易脱身。
……
小贝忽然倒转身子，用腿攀在了树枝上。
几乎是她刚刚动作，便有一巨物从原处掠过，被随后翻身上来的小贝抓在手中。
“哪来的宵小之辈？暗中偷袭很好玩吗？”
小贝挥舞起了手中的兵刃，这一幕被白晓笠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是一柄大锤，立起来比小贝整个人都要高。
如今在她手中倒像是轻若无物，令人瞠目结舌。
小贝挥动手中大锤，前来偷袭的二人均是被她一锤砸在了身上，惨叫着跌落在地。
大锤在手中抡了两圈，被小贝从手中掷出。
“什么破玩意，这么轻。”
这么…轻？
那柄大锤在白晓笠看来怎么也有三四十斤重，在小贝口中成了，这么轻？
“拿我的刀来！”
小贝忽然起身站在树枝上，大喝出声。
只闻这浑厚的声音，白晓笠都不得不叹一声她不如。
“老祖！接刀！”
莫桀骜忽然高高跃起，将背后所背的粗长事物一剑划开，随后双手用力，大喝一声向小贝掷来。
白晓笠还一直奇怪，还以为莫桀骜背后那东西是什么。
如今她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柄刀，通体通红的刀。
刀柄如同烈焰焚烧，刀身奇厚无比，没有刀锋。
所谓重兵，却是无锋。
这样一柄重物，被小贝单手接住了。
“你护着她，我去护着弟子。”
嘴上说嘴上的，脚上动脚上的。
脚尖一踢刀身，重刀被踢飞几寸，正正击打在一人胸口。
只听那人闷哼一声，落在地上没了声音，看的白晓笠眼睛都直了。
“赤焰刀！”
周围忽然传来几声惊呼声，白晓笠也是心惊不已。
这就是赤焰刀？小贝，就是赤焰狂魔？衡山老祖？
“算你们有点见识。”
嘟囔一句，小贝侧头扫了白晓笠一眼，随后提着赤焰刀跃向另一侧战场。
“她…她…”
白晓笠有些结巴了。
即便刚才已经想到了，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贝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你可还好？我恐怕没空护着你了。”
小七忽然隔空打出两掌。
另一侧空中忽然现身一人，隔空挥出两掌。
“嘭嘭”两声，那人落地。
“渡厄，来陪陪杂家？”
小七也是侧头扫一眼白晓笠，随后跃下地面。
原来小七就是渡厄真君。
小七的身份倒不像小贝那样让她震惊，毕竟刚刚小七唤醒她那一下，多多少少也猜到了。
身前忽然闪过阵阵寒光，拔出后腰木剑打落。
同一时刻，背后响起琴音。
“缠眠纠魂曲。”
“黄素英，想必这位就是探花楼最后的传承了吧。”
小七与黄素英相隔不过几个身位，各自伸出一只手用内力较劲。
“渡厄，谁知道呢，只不过，如今的传承掌握在皇家手中。”
“哼。”
琴音扰人心。
白晓笠本就感觉有些疲倦，如今琴音一响，只感觉心跳都在跟着琴音走。
不能这般下去，谁知道琴音什么时候停？
琴音一旦停下，她的心跳说不定也会停下。
百器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双手拿着两截匕首，不停的挥动。
这是准备以快打慢？
看来是记性没长够。
退后两步，木剑持在手中，随即刺出。
也就是这一剑，将两截匕首戳在了一处。
“啊！”
怒喝一声，百器用出全力，将木剑推开。
白晓笠已经收起全身的劲力，飞速向身后的残琴接近。
残琴是个残废，行动不便。
看着白晓笠飞速而来，只得开口大喝。
“助我！ ”
手中动作依旧不停，琴音响的更为急促。
一柄黑剑冲着面门挥砍而来，被白晓笠一剑逼退。
“助我！”
残琴再度开口轻喝，手中的动作越来越急促。
百器猛的甩掉手中两截匕首，双手开合，无数暗器打向白晓笠的身后。
啸月步隐藏的半分力全力使出，脚尖猛的一点地面，高高跃起躲过暗器。
“助我！”
这是残琴第三次开口。
一直藏身于暗处的影子终于现身。
影子也不得不现身，他不现身，死的就是残琴。
白晓笠用出最后的力道，转身挥动手中木剑。
影子铁爪一抬，木剑与铁爪碰撞在一起。
“嘭”的一声，木剑从中折断，影子却也被逼的后退一步。
白晓笠将手中半截断剑掷向影子，随后冲着残琴的方向张开了嘴巴。
胸口有一瞬间的鼓胀，自她口中发出凄厉的啸声。
残琴不敢再托大，急忙抬起双手护住自己面门要害。
这是白晓笠用身上最后的力气汇聚在胸口发出的大啸。
声浪将残琴整个人吹向后方，连带着她的琴，琴上的琴弦都断了。
准备已久，最终功亏一篑。
影子上前，一掌打向白晓笠胸口。
抬起左臂，挡住胸口要害，白晓笠被这一掌打的倒飞出去，左手也抬不起来了。
百器哈哈大笑。
“白发毒女，拿命来！”
双手张开，无数暗器飞射而出。
这是他的极限，百枚暗器，瞬间打出。
这次，你又如何接招？
死吧！
被白晓笠一招击败，已经成了百器心头的一根刺。
如今，只有杀了她，才能一雪前耻。
百器的眼神中充满了戏谑，你强又如何？还不是败在了众人的联手下？
下一瞬，寒光一闪，那百余枚暗器全都掉在了地上。
“什么？”
不只是他自己的暗器掉在了地上，还有一枚暗器，向他疾射而来。
百器甚至只看到眼前一闪，脸颊便被割出一道伤口。
“无论你能打出多少暗器，我总是能比你多打一枚。”
“百器，你这辈子都越不过那道坎，领会不了武学的真谛，因为你没有一颗强者的心。”
“盗祖！”
百器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与盗祖的对决，从盗祖嘴里说出的话。
神偷神偷，大家说白了都是偷鸡摸狗之辈罢了，你以为你说什么劫富济贫就比别人高一等了？
双臂一伸，两截匕首再度落入掌中。
“你就比我高一等了？”
不管不顾，冲向身前之人。
“唉。”
盗祖侧身，伸出了右手。
准确的说，是伸出了右手的二指。
他的一切传说，都是由这二指所诞生的。
拂穴无痕，窃心无声。
一指戳出，匕首皆断，百器倒飞而出。
与他一同落地的还有自己的同伴，陈快。
陈快比他凄惨多了，委顿在地不停的咳血。
“怡…怡情公…”
娟怡情挡在白晓笠身前，双臂抱膀，看向影子。
“你非小人，何以行这小人行径？”
影子闻言沉默片刻。
“一切，都抵不过教主的命令。”
“这么说，你是准备死在这里？”
娟怡情上前两步，双手垂下。
或许别人都不配他动手，可影子，还是配死在他的手上的。
影子也是上前两步。
“怡情公，看在我送回了你女儿的份上，放过我和三个同伴。”
百器和陈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残琴。
“影子，机会只有一次，带着你的同伴，滚吧。”
“多谢。”
影子掠向残琴，将她从地上抱起。
百器紧咬牙关，将陈快从地上搀扶起来，走到了影子的旁边。
“嘿嘿，机会只有一次，滚吧！小妹，你听他，好不威风。”
娟怡情一转身，就看见洪小八那老东西正戴着一副丑了吧唧的面具在自己外孙女身边说着什么。
“臭乞丐，你要对我外孙女做什么？”
“哎呀呀，还对我大呼小叫起来了，信不信将你的龟壳都打碎了？”
洪小八伸手在白晓笠肩头轻轻一碰，白晓笠闷哼一声，左臂终于能再次动作了。
“大哥。”
娟怡情也听到了白晓笠对洪小八的称呼，霎时间脸色便变得难看。
“你，你这臭乞丐，竟然与我外孙女结拜了？”
“呔，老东西，吃我一刀！”
白晓笠看见小贝双手持刀，当头照面就是一刀劈向娟怡情。
这一刀看的白晓笠瞠目结舌，何为势大力沉，今日她总算明白了。
娟怡情冷哼一声，双手伸出，来了个空手接白刃。
较劲片刻，“嘭”的一声，二人分开，各自退后数步。
小贝跃至洪小八身侧，斜着眼睛睨了白晓笠一眼。
“大哥，你新收的妹妹连三姐都不叫一声，我看合格！”
“三妹，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洪小八故作思考一番的模样，这才开口。
“你一直跟在小妹的身边玩，忘了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正待回话，不远处一声巨响。
几人纷纷侧目，看来最后的对战也已分出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