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个疯子的招式都接不住,四顾门的脸面还要不要了?”笛飞声见他如此狼狈,勾起嘴角快意一笑。
嫁衣本就笨重,吸饱了水分后更沉上十来斤,李莲花抖落一身的水迹,将湿漉漉的头发甩到身后,漫不经意道:“这四顾门早就散了,还讲什么面子啊?再说了,要面子可破不了案。”
笛飞声气结,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李莲花边拧着嫁衣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万幸是我穿的嫁衣,要是夭夭这个小身板穿上的话,还不一定能从水里上来。”
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后怕之余也大抵明白那些新娘子为何会溺毙在池塘里,身材娇小又没有武功在身的她们,根本无法挣脱裙子的束缚。何况从斜坡滚下来,磕磕碰碰受伤在所难免,万一途中昏过去,跌进池塘的结局便是香消玉殒了。
“没救了。”笛飞声并没有留意到李莲花的百转千回,注意力全在他维护白夭夭的话中,无语地给他翻了个白眼,实在没眼看。
李莲花想得出神,浑然不觉自己遍体鳞伤,也察觉不出丝毫的疼痛。忽然,颈后传来一阵温暖,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愣了愣,回头便看见白夭夭神色担忧,用内力给他驱寒。彼时,李莲花心里一阵温暖,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垂下,凝望于她,“我……”
话音未落,白夭夭手腕翻转,凝成剑指点住他颈后的穴道,用内力化开那一块巴掌大的瘀血。
随着真气丝丝缕缕地传入他体内,冰冷的血液变得温暖起来,身上好几处瘀青在慢慢消散。
简单的疗伤后,白夭夭默默地收回手藏在广袖下,又不由得握紧。
李莲花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直到看见她整理好情绪,神色缓和了许多,才柔声哄着她,“别担心,我没事。”
说不担心是假的,可事情已经演变成现在这样,除了骂几句发泄一下,当真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可白夭夭不想骂他,只有心疼。
他是护着自己才遭了罪,怎么能骂他呢?
白夭夭眼底一片痛色,轻轻叹了口气后,清明无比的杏眸晕染了几分无奈的温柔,慢慢将心疼取而代之。
她的担忧与心疼,他看在眼里。李莲花朝她笑得很轻松也很温柔,声音如清风徐来,温和如斯,“没事没事,我真的没事。”
白夭夭抬头,清润的眼眸亮晶晶的,颇无奈道:“怎办才好呢?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也不知道你会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
她的声音轻柔极了,在夜晚的秋风里消弭,化作无尽的哀愁撞进他的心里。
李莲花心里咯噔一下,很奇怪她为何无缘无故同他说这样的话。他下意识拉住她的手,正要追问什么,恰好方多病押着郭坤走过来。
彼时,打斗声惊动了采莲庄的主人,郭乾父子领着一群家丁急冲冲地朝他们围了过来。众人看到被捆住的郭坤,又看到身穿石榴裙的李莲花,顿时愣住。
郭乾神色不快,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莲花上前一步要解释,谁曾想郭坤见着白夭夭后情绪忽然变得很激动。他一下子挣脱了方多病的束缚,朝她一掌袭来,“你们竟然在此!你们跑不掉了!”
众人倏然一惊,谁也反应不过来。
“师娘!”方多病高喝一声,连忙用尔雅剑拍到郭坤的腿上,狠狠地将人拍倒在地。
随后他速度极快地点住了郭坤身上数十穴道,这才让白夭夭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
李莲花见此,欣慰一笑,“小朋友长大了。”
“怎么样,我这个徒弟还不赖吧?”方多病鼻子都快翘上天,朝白夭夭得意一笑,颇有邀功请赏的架势。
白夭夭躲在李莲花身后,默默地朝他伸出一个大拇指,“德馨斋两支糖葫芦,师娘给你的奖励!”
“还是师娘最好了!”他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想着德馨斋糖葫芦的滋味,当真回味无穷。
“看样子,夭夭的脸很讨人喜欢。”李莲花轻轻舒了口气,随即看了地上的郭坤一眼,又朝匆忙赶来的郭乾望去。
见他不敢直视白夭夭,显然对与白夭夭面容相似的许娘子心存愧疚。凶手与作案手法已然浮现,偏偏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将人定罪,更无法从他嘴里探得狮魂的下落。
李莲花失望地叹了口气,与笛飞声默契地对视一眼,便不再说话。倒是郭乾父子意见很大,与方多病吵得面红耳赤。
“你们还有脸问我们怎么回事?”方多病拔高音量,面对郭乾突然说他们破坏祖传嫁衣的指控,登时暴跳如雷。
白夭夭折腾了半宿已然精疲力尽,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看他们大战采莲庄。
她兴致缺缺的将额头点在李莲花背上,壮实的后背给予她很大的安全感,驱赶着内心所有的不安。
湿漉漉的衣裳贴在李莲花身上,体温将水汽一点点蒸发,又扑到她面上来。
这样下去可是会着凉的。白夭夭心中叹气,柔声道:“花花,我去给你带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
她向来不掺和他们探案一事,要远离是非之地,情有可原。今夜她特别多愁绪,满怀心事,似在找借口要单独待一会儿。
李莲花理解她,也没有阻拦,而是小声嘱咐道:“回去路上要注意安全,遇到危险咱们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知道了。”白夭夭忍不住笑了,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让他宽心。
二人说话间,方多病就郭坤三更半夜背着骷髅装神弄鬼一事,与郭乾父子对峙。
双方各执一词,方多病断言郭坤欲对他们不利,好掩盖采莲庄接连出现命案的真相。而唯唯诺诺的郭祸忙着赔不是,又道郭坤会拳脚功夫不错,但绝不会对人有歹意,采莲庄更不会对他们几位有加害之心。
事情的真相如何,除了当事人真无从可知。
白夭夭唯恐李莲花穿着湿衣裳着凉,并未在现场久留。她纵身踏入池中,脚尖轻点水面,飞身落到莲花之上,又翩然掠过池塘,三两下的功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笛飞声见状,嘴角勾了勾,惊叹道:“踏水无涟漪,落地无杂音。‘风过无痕’果真妙极。”
“想学?”李莲花闻声摸了摸鼻子,揶揄道:“叫我一声师父,我可以让我老婆教教你。”
“不学。”笛飞声眼底的笑意全无,冷冷拒绝。
叫李相夷一声师父?看样子他脑子是被池水浸坏了,才会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