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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桑天子来说,大劫结束了。

他仍被困在瑶池门口。

毕竟在瑶池,王母娘娘看着,没人敢来。

所以他无人陪伴,孤零零的。

他不见外,沉心扫视水火葫芦和太清宝珠,发现里面都空空的。冰火犀牛死的还剩二十六个小崽子,一多半拴了起来。水火葫芦里,火气全无,冰霜全消,他放在里面的宝剑、混沌妖兽的尸体,混沌里的星辰,全没了。连水都被取尽。太清宝珠里也是相似的空空,就多了点垃圾。垃圾也不是好垃圾……

这帮人,简直就是土匪。

桑天子幽幽道:“这生意干得,跟个打工仔似的,光给别人干活了。”

玉帝倒还厚道,给了他一点工资:一道天条,着实奇葩。

那天条所化的火焰,真看不出来多厉害,竟然能让那朵黑莲束手,这里面有什么玄机,桑天子疑心重重。他觉得,那火也不比大日金焰强啊。何况,大日金焰是火之源,可以转化成任何火焰,怎么还有比它更厉害的?

那究竟哪一个才是源头?

还是说,源头的未必更强。

桑天子百思不解,查也查不清楚,只好暂时搁置。

现在,他留在自我尸旁边,自己陪着自己。

只等最后的时刻来临——

只要无天败了,败之前没有把这黑莲收回去,那这就是他了。他只需收了这朵不亚于地书的毁灭法宝,麻溜地去魔界即可。

若无天想收走黑莲,他还得全力以赴,阻止无天呢!

“这是我的报酬,我要定了。”

他想着。他已生出贪婪之心,已不屑于掩饰他的表情。但还不敢直言。

瑶池门口跟之前差不多,守卫森严,还是原来那些守卫守着。这些天没跟外界通消息,王母不知道详情,所以暂时搁置一切,什么都没处置。

守卫们颇为紧张,唯一让他们感到安慰的,是桑天子还在这里。

王母也来不及询问细节。

镇元子来天庭求助,事情紧急而凶险。

她要协助玉帝调集兵马,杀上灵山。

这些即使作乱也无伤大雅的妖兵,留在大劫之后处理,赏罚皆在一念之间,无需现在非要知道他们是好还是坏。

她甚至没有下令,让那些守卫由谁接管,以及听谁的命令。

理论上,那还是桑天子的兵马。

因而,芭蕉来找桑天子的时候,他们依旧执行之前的命令,一概放行。

桑天子见那些守卫如此不会见风使舵,啧啧地摇摇头,对芭蕉说:“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这种时候,你也不知道避嫌。”

芭蕉说:“不能不来,主人,我这儿还存着一大笔财宝呢。”说着,他托着五颗珠子递给桑天子,他问,“这些,都给天庭么?”

桑天子随意一扫,见到舍利数万,垂柳一棵,斩仙剑一把,精金一堆,还有奇形怪状的法宝千余件,的确都是好东西。他说:“垂柳留下,剩下的,你现在就送到瑶姬那里去,低调点,别让王母瞧见,若瞧见了,问你你就实话实说。”

芭蕉说:“斩仙剑也给她吗?”

“这个节骨眼上,你千万不要贪婪。给。”

芭蕉叹息,说:“唉,好不容易得了件法宝,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不该是咱们的,就不要留。”桑天子交代道,“咱们现在身份太敏感,若截留什么,咱们作乱二十四诸天,说不定要遭报应。你现在献上去,一点不留,可以向天庭证明咱们的无私,后续有什么灾祸,都可以找天庭求助。其实这株垂柳,咱也不能留,还回去也不好,这瑶池光秃秃的,很需要一棵树做点缀……”

说着,他伸手一捏,把放垂柳的珠子捏碎,垂柳落在地上,迎风而长,眨眼变成苍天大树。柳枝下垂,把他们遮蔽住。

芭蕉说:“遵命,我这就去。”

他立刻进瑶池,请瑶池里的守卫通报,求见瑶姬。

瑶姬此时跟在王母身后,因王母一直没找她问话,有些不安。可听闻芭蕉找她,也不好不见。犹豫片刻,她无声地退到大殿一角,请守卫带芭蕉见她。

芭蕉对瑶池的一草一木颇为熟悉,但这一次进去,感觉跟之前大不一样。

里面多了很多仙女,每一个都很严肃,各顾各地奔走。那些仙女的数量,放眼望去是之前的几十倍,但笑声加起来,比之前更少。每个神仙,都像是一个机器的零件,严格执行自己的任务,不敢有丝毫偏差。

这样的瑶池,看起来有些无情。

这是王母娘娘主宰的瑶池。

芭蕉没资格评价,跟着守卫和仙女去见了瑶姬,甚是低调。

但他一个如此陌生的面孔,来到大殿,王母又不是凡人,不可能看不到。

王母见芭蕉递给瑶姬一些东西,问:“瑶姬,你在做什么?”

瑶姬回道:“王母,这位是桑天子的侍从,他特意来送一些东西。他之前已经送了好多,都放在您的宝库里,这些是最后一部分。”

王母的神识扫过那几个珠子,颇为惊愕,“那不是玉鼎真人的斩仙剑么?”

“这……”瑶姬不知怎么解释。

“回娘娘。”芭蕉回道,“那剑是从黄龙真人手上流失。并非我等抢来,而是他自己用剑换钱,我等买回来而已。”

“黄龙如此不济,竟拿法宝卖钱?”

“是啊。”芭蕉说,“小的也很奇怪,但他确实卖了。”

王母不大信,换一个角度询问,“你们说之前还送了些,有多少?”

这个……瑶姬说:“回王母,财宝的数量太多,一时数不清,都放在宝库里。”

这么多?王母散开神识,扫过宝库。嗯?真那么多。

可是,怎么可能那么多?

王母问:“都是桑天子搜刮的?”

芭蕉说:“娘娘,我等并未搜刮分毫,都是做的正经生意赚的。”

听到正经生意四个字,王母哑然失笑,她不信,她不信正经生意能赚那么多。但不管是搜刮了百姓,还是烧杀抢掠,都可以等大劫后算账。大劫嘛,总得有大劫的样子。现在有了这些财富,倒是有利于他们攻打灵山。

所以她没细问,只问:“这把剑给了天庭,舍得吗?”

这一问,问得芭蕉脸抽抽,他可不舍得。他说:“奉主人之命。”

王母愣了片刻,不太满意那个答案,却还是把那几枚珠子接过,把剑取出来,法力喷涌,将其中分魂清除,说:“整个天庭,到处都是神仙,此剑名为斩仙剑,对天庭不敬。吾知你来历,你离化形只差一线,故,吾将其更名为芭蕉剑,赐给你防身。从今天起,你便是天庭的芭蕉元帅,统领三十六万神兵。”她递剑给芭蕉。

芭蕉与桑天子不同,他没有拜入截教,名义上,他只是个仆人。气运没有连接,没有圣人做后盾,王母娘娘可以命令他。

玉帝和王母的权力并不小。

可她这样做,却让芭蕉为难。

芭蕉渴求那把剑,可是,那是他该得的么?他说:“此事要问过主人。”

王母不容置疑地说:“你可以去问,但他不能拒绝吾。”

不能拒绝,意味着不是商量。

既然不是商量,问与不问一样。

问了,只代表一个态度。

芭蕉想了想说:“好吧,臣接旨。”

他下跪接剑,身份立即更改。

当那把剑脱离了王母的手,落到他的手里,他差的最后一点本源由此补全,劫云汇聚,他要渡他的化形劫了。

他拜道:“娘娘,臣告退。”

王母说:“渡劫之后,随吾去灵山。”

芭蕉只能答应,“遵命。”

瑶池里的事,等闲人不敢探查,桑天子并不知晓。等芭蕉出来之后,才告知接了剑的事。桑天子既不多高兴,因为他本想带芭蕉去混沌,一起经营混沌道场的。也不觉得失望,因为这毕竟是一件好事。他说:“看吧,你这么多年没有白干。既然接了,以后就好好为天庭效命。以你的聪慧,不用我多交代,快去渡劫吧。”

芭蕉拜道:“是,主人。”

他依旧没有换称呼,还认着主。桑天子和天庭,在他那里有主次。

但桑天子有主次。除非生死关头,否则他不会让芭蕉为难。

说完,劫雷将落。芭蕉不再耽搁,飞身进入劫云中,像饕餮一般吞噬庞大的劫云。他将劫雷收进身体里,汇聚成雷种,修炼上清神雷。

整个雷劫,只见劫云汇聚,从头到尾竟没有看见一道闪电。

如此渡劫,也算展示了他对道的理解,展示了他本事的冰山一角。

渡劫之后不久,天庭一半多的天兵天将,在玉帝和王母的带领下,分批前往灵山。会和西方的佛和菩萨,摆开阵势,打一场一往无前的顺风仗。

桑天子没有去,但不算没有参与。赵公明来了一趟,借走了缚妖索;火灵圣母来了一趟,借走了天离火神鞭;闻仲来了一趟,借走了一套诛仙剑阵;石矶娘娘也来了一趟,借走了另一套诛仙剑阵;十天君和三霄娘娘走到半路,听说此事,又拐回来,也要借法宝用用,桑天子把太清宝珠和通天道书借出去……

芭蕉去了,那么多法宝也去了,而桑天子自己也牵制着无天。

虽然桑天子不在主战场,但他参与得比大多数人更深,承担的担子也更重。只怕连玉帝王母的担子,都不及他重。

他在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等定数来临,等无天受死。

等黑莲无主,等佛劫终结。

那个时候,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机缘出现的时间可能很短,必须时刻准备着。”他压制自己的兴奋情绪,盯紧了黑莲,想,“这一劫要是能把它弄到手,就不算白折腾一趟。”

灵山,处处见生死,瑶池,垂柳随风流。动与静之间,道涨魔消。

午时,黑莲异常地冷颤。

桑天子压制许久的欢喜再次绽放。

他立刻化出所有的力量,和黑莲纠缠在一起。

黑莲的力量却渐渐退却。

桑天子的欢喜,在那退却中消退,他再次无欲无求,化出息壤、天道之力,扯住黑莲的“触手”,禁锢黑莲的“空间”。

然而法不如道,魔道之力加持下的黑莲,仍在收缩,退却。

“最重要的是时间。”桑天子轻语,“他是会先死,还是先挣脱开。”

“阿弥陀佛。”一声平静的佛号,骤然出现在黑莲中,接着一身白衣的和尚顶着无天的脸,出现在桑天子面前,“施主,久仰大名。”

白衣无天。桑天子着实吓了一跳,说:“你怎么来了?”

白衣无天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见施主与魔道有缘,贫僧特意来劝劝施主,魔道不可证,不可求,终究空空。”

桑天子说:“法宝就是法宝,难道我不能用玄门正宗的道法,驾驭这朵黑莲?”

白衣无天说:“法怎能驾驭道?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别劝我,你上岸了吗?”

白衣无天微笑不语,淡去——

忽然化成魔罗。魔罗起初丑不可说,又化成美女,娇滴滴地问:“施主,我丑恶的时候死了,和现在这样死了,一样吗?”

桑天子被问得有点混乱,因不知道答案,他反问:“你在至善的时候死了,跟现在罪业滔天的时候死了,一样吗?”

魔罗化回白衣无天,回道:“色即是空。我本无物,缘来缘往,无有分别。”

桑天子不在乎那个答案,他又问:“黑莲等同于魔道吗?”

白衣无天淡去,化成黑衣无天,面目痛苦而张狂,说:“吾即魔道。大道生育魔道而不养,故天地劫数不断,尔等皆在劫难逃。”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道祖治下,哪有你作乱的份。”桑天子真有点畏惧黑衣的无天,这些话,都是见无天要死了,硬着头皮说的,因为他相信,到了这个地步,无天弄不死他了。他继续说,“况且,你的三尸身有佛,有魔,有浑浊的欲望,乱七八糟,你怎么证道?不证道,你又怎么能逃脱定数的安排?”

黑衣无天笑说:“小辈无知……”

黑衣化成白衣,白衣震震。

白衣无天温和地解释说:“施主,贫僧已于魔界证道,黑莲即贫僧证道法宝。然而魔界之魔道缺失大半,故而贫僧不是混元。”

魔界也能证道?证得的道,跟洪荒证道并不一样?

他不是混元,据说又跟如来相当。

如此推论,如来也快证道了?

桑天子只觉此事扑朔迷离,他深感自己无知,无知生无畏,竟想留住黑莲。

桑天子想到白衣无天说,他跟魔道有缘;还说,黑莲就是无天的证道法宝;而黑衣无天说,大道生育魔道而不养。总结起来就是,桑天子若执意把黑莲收了去,有可能落到不得好死的地步。可能性还很大。

无天的眼界和修为,是桑天子理所不能及的。

白衣无天的品性,桑天子知道一点,也是他认为可以信任的。

一切摆在眼前,桑天子开始考虑,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念头走到这里,桑天子忽然松开了手,说:“也许,我应该听从你的建议。”

黑衣无天显化,说:“你们的决定,让我很失望。”

“我们?”桑天子问,“是我,我听从了你的建议。我可不像你,我和我的自我尸关系良好,可不像你们,恨不得弄死对方。”

白衣无天显化,说:“他说的是你跟贫僧,让他很失望。在他的心里,逆天和证道是一个意思。可事实是,逆天绝无可能证道。洪荒的魔道也不全,魔,证不得道。”

也许是,毕竟道祖在那看着呢。

道祖跟魔祖罗睺有死仇。

无天化成魔罗,魔罗化成美人,美人哀怨,说:“救我一命。”

美人化成黑衣无天,说:“有些缘充满变数,有些缘是定数。魔是你的定数。”

白衣无天乍现,“贫僧是变数。”

黑衣无天说:“变数亦是定数,啊……”

桑天子越来越看不懂无天,只听见他在变化中说了几句难懂的话,忽然爆开。一缕黑气不顾桑天子的阻挡,飞入桑天子的本体里,融入天道之力中,它将天道之力搅得一团糟,火焰也变得污浊难辨,而后汇聚成一朵黑莲。

桑天子连天道之力都琢磨不明白,那里能驱除那朵黑莲。

他咬牙切齿地想:“怎么想不要都不行,丫的,是狗皮膏药啊。”

他终于敢骂了。而他的心里,并不因黑莲的侵入而恐惧,反而有些窃喜。刚才他虽然说了,要放弃黑莲,可若真的失去了它,他会很难受的。

他收回力量,也收起那朵黑莲。

他心道:“佛劫去,魔界乱,黑暗之渊,是我的下一个目的地。”

话音未落,天降功德无量,属于桑天子的功德,约么有其中一成,但不是最多的。佛劫的主角在西方,在灵山,孙悟空的功德才是最多的——孙悟空也有天道之力,不可灭杀,虽然失去了身体,有了这功德,便能重聚身躯,和后土娘娘一样。往后说不定会比佛劫前更厉害,但应该比不上如来和无天。

桑天子在空荡的天庭,收取大劫带给他的无量功德。来不及炼化,便飞出去。

从西天门传向魔界的缺口,一片混乱中,他现身在比地府更恶劣的环境中——混沌与洪荒的缓冲之地:魔界。黑暗的魔界,荒凉的魔界,混乱的魔界,弱肉强食的魔界,时空错乱的魔界,六欲交织的魔界,生死一线间的魔界……

而黑暗之渊,是魔界最荒凉、最危险的地方。连魔,都要远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