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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层地狱是什么,是地府的监狱。

在阴山之上也有一座牢狱,关押着凶猛的妖魔与恶鬼。桑天子到那里时,也不知是不是谁安排的,他看到了几个穿着天兵衣服的卫兵,在牢狱前守着。

桑天子对地府中有天兵相当好奇,甚至觉得刺眼,问一个阴兵,“那是?”

阴兵不好好值班,八卦地回道:“那是天庭摊派下来的一个犯人,说是犯了天条。奇葩的很,那明明是个犯人,却被天条处罚,死了之后还不安宁,天庭下了旨意,非要我们阎君把那凡人的魂魄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桑天子一皱眉,问:“怎么听起来像个笑话。他犯了什么罪?”

阴兵说:“这更离谱。听说那小子娶老婆,娶了个仙女。”

桑天子愕然,不乐了,这故事听着忒耳熟。

他问:“不知那人叫什么?”

阴兵说:“这个就不知道了。”

桑天子拿出一小块精金塞给阴兵,小声说:“我正好认识一个凡人,跟仙女也有点关系,最近死了。我想知道,那个是不是他?”

阴兵抓紧了那钱,权衡片刻说:“那他可就倒霉了,犯了捅上天的大罪。”

桑天子又说:“如果不是他最好。不一定那么倒霉吧……”

阴兵问:“那他叫什么?”

“刘玺字彦昌,有个儿子叫沉香。”

“你等等,我替你打听打听。”

阴兵说着,把值班的差事暂时放下,阴恻恻地飞出去了。过了盏茶时间,才飞奔回来,见了桑天子,先叹息一声,说道:“不幸啊,就是他,刘彦昌。”

桑天子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震动了一下,叹说:“唉,多谢了。”

阴兵提醒道:“你可别想着劫狱,这里防卫很紧。”

“多谢提醒,劫狱这种事太蠢了,我不会做。”桑天子感谢那位阴兵的提醒。但他还是在那座牢狱前转了一圈。他放出血翅黑蚊的化身,飞进那牢狱看了看,从十六位天兵看守的牢房里,看到一个被封印起来的魂魄。

那魂魄弱得很,封印他的东西,却足以应对一个金仙的挣扎。

刘彦昌像冰雕似的瞪大着眼。

“够狠的。”桑天子无声地退了出去。

此事虽已在地府传得沸沸扬扬,但头绪不多,桑天子另有要事,暂时管不了。他去找果果,以较为正式的方式交了一封信上去。

他说:“你可以先看看。”

“什么玩意。”果果打开那信,读道,“截教桑天子谨奏:吾至不死火山,见凤凰族内乱。观其因,冥凤一派为凤凰族排斥,故愤而反抗,其本性不坏。为调停凤凰一族内乱,故报之以娘娘知晓。娘娘若愿接纳,并许诺善待之,吾将告知于冥凤长老,使其率众来投。”忽略后面的日期,她笑道,“凤凰要来投,这是天大的好事,哥,这种好事你还问什么,直接把他们带来就是。地府正缺人手。”

桑天子说:“你看行就快点递上去,走正规渠道。这种涉及到一个种族的事,不可以草率,肯定要走正当手续,而且还得谈好条件。不然人家冥凤一族,大罗金仙扎堆,我说一声,他们就跑地府供你们驱使?”

果果寻思问:“那你为何让我送上去,直接找娘娘,不是更快?”

桑天子说:“我现在是要跟地府谈,不是私下跟娘娘谈。你想不通,就照办。”

果果说:“程序而已,真没想到,你还会在乎这么点事。”

桑天子说:“不跟你聊。反正你递上去,我等着你们的正式回应。”

“好,走正式渠道。”果果摆出礼节,说,“既然如此,就请哥哥去偏殿歇息。等我等商讨出了结果,立刻来请哥哥。”

礼节不缺一点,可是太过于敷衍,口气也是应付。

桑天子笑道:“不用招待,我随便转转,希望早日得到答复。”

果果追道:“正规渠道嘛?”

桑天子呵呵道:“那也得等正经人来了。”

果果说:“我就是最正经的。”

桑天子不评价了,走出大殿,甩着袖子逛大街去了。

他随意买些东西,也顺便打听点消息,问问被关押的刘彦昌,是何人送来,又有什么可信的消息?地府之中能人不少,逛了几天,还真被他探听出来。

原来,奉命处死刘彦昌,并押送刘彦昌的魂魄入地府的,都是杨戬。

杨戬那个家伙,有时真的无情。且他重视血缘而不重视伦理,又心高气傲,连玉皇大帝都不看在眼里,对凡人,他更要俯视。刘彦昌好歹跟他沾亲带故,他却咬牙切齿地憎恨,发狠弄死了刘彦昌。这心性着实可疑。

此外,杨戬真的很想把刘彦昌打入十八层地狱。不过地府的阎君,连玉皇大帝的话都不爱听,岂会听杨戬的?杨戬因为孙悟空闹过地府,以为地府不过尔尔,所以闹腾了一阵,结果却被三位阎王联手拿了,靠着天庭的关系才饶其性命。他临走时,借阴山的地盘把刘彦昌关了,并下了禁制,说要回去讨一张明旨。

这都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看来,杨戬是真的痛恨刘彦昌。

可是恨与爱同源,杨戬若有恨,就绝不是无情之人。

只不过他的爱恨都极端。

桑天子琢磨了几天,果果派阴兵寻他。

果果摆开接待贵宾的礼节,在公开场合说:“兄长,你的信经鬼帝之手,上呈酆都大帝,大帝看罢,交给了娘娘。娘娘为表示重视,亲手书写回信。并且还说,若冥凤一族愿意来地府,酆都大帝会亲自在火神界接见并安顿。若能谈妥,娘娘会亲自接见冥凤一族之首领。以表示地府对冥凤一族的重视。”

桑天子郑重地接过回信,看上面写着,“冥凤首领亲启”,他便没拆开看。

他说:“地府的诚意,我深信不疑。此事我会告知冥凤一族知晓。”

礼节性地饮了些酒,礼节性地告辞,此事做成了一半。

另一半,桑天子并不打算亲自去。毕竟,冥凤首领藏在哪,连盘凰都不知道。等礼节性的东西结束之后,他立刻让果果带他去了书房,在那里,他从水火葫芦里取出被封禁多日的冥凤长老和那两只倒霉的小冥凤。

冥凤长老颇为倔强,不怕死。一出来,便梗着脖子骂道:“狗贼,呸。”

桑天子说:“你骂错人了,我今天是代表地府跟你谈。”他取出轮回令,递给冥凤长老,说,“这是我的令牌,后土娘娘赐下的,它可以证明我在地府的位置,可比十殿阎王,五方鬼帝。”他又介绍果果,“这位是玉帝封的阴山正神。”

“是。”果果应和一句,可是很纳闷,她低声传音给桑天子,“哥,你所谓的正规渠道,居中调解,就是把他们抓来谈判?”

桑天子传音说:“我跟他们不熟,不抓,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冥凤长老不知道他俩说什么,但见他俩暗中传话,便又多了几分不信任,说:“老夫不知道什么阎王鬼帝,也不认识这牌子,不知道真假。但就算你们是真的,你们把我绑到这里来,也不是待客之道。无论谈什么,免谈。”

桑天子笑说:“长老莫怪,我请盘凰把你绑来,并非要加害于你,只是要请你让我把话说完。”他一句不虚,实话实说道,“之前在不死火山,我听闻你们受其它凤凰歧视和冷眼,我已有意请你们换个地方。正好盘凰请我帮忙,让我调解你们之间的内战,我便打定了主意,让你们离得远一点。所以,我才请盘凰把你绑来。当然,你绝对不是我的俘虏,待我把话说完,便会放开你,你要走,我绝对不强留。”见冥凤长老脸色奇怪,沉默不语,他继续说,“我刚才说了,我今天是代表地府跟你谈判的。我已经确定了,地府有意接纳冥凤一族,并且会将你们安顿在火神界。火神界乃是一方大世界,比凤凰族的那方世界大得多,里面有永不熄灭的都天神火,适合你们修行。我看得出来,你不相信我,但不重要,不信我,你总要相信后土娘娘吧。我这里有后土娘娘亲手书写的书信一封,你带回去交给你们首领,由他来做决定。”

一鼓作气说完,他把信交给了冥凤长老,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际,他解开了冥凤长老和那两个倒霉蛋的封印,还他们自由。

冥凤长老着实一愣,看着信,不知是不是计,“你这是……?”

桑天子说:“我刚才跟你说了,请你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话说完了,我就会把你放开。现在,我已经说完了,你完全可以离开。”他又点了点那封信,“不过这封信你最好带走,交给你们首领,这样的机缘,娘娘不会给第二次。”

冥凤长老还是拿不准,问道:“你怎么称呼?”

“不重要。”桑天子说,“不过你若真的想知道,我便告诉你。我叫桑天子,小名铃铛,是截教第五位真传弟子。”

“桑天子……我听过你,你就是杀死取经人的那个气运之子?”

冥凤长老特别惊讶,又怀疑。

桑天子说:“你弄错了,我既不是气运之子,也没有杀死取经人,是他,是他自己诅咒我,结果他气运不够,把自己耗死了。总之,咱们别扯远,今天就只谈你们的事。如今形势你也清楚,盘凰出来了。她在不死火山里沉睡多年,再次出现,必然要做些事情来立威。恰好你们在闹事,你说,她会不会拿你们出气?你们要是没有第二条路,那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躺在案板上,等着盘凰宰割。”

冥凤长老心中惶恐,却说:“你莫要恐吓,盘凰也要为了凤凰族气运着想。”

桑天子笑说:“我说你,你是不是傻,要对付冥凤,哪里会伤到气运。我告诉你,盘凰会怎么对付你们。”盘凰当然没有告诉他对付冥凤的方法,但他自己有办法,他敞开了说,“她首先会重新接纳你们,即使你们铁板一块,也总有怕死的吧?估摸着,你们首领若是不出来主持大局,她至少能让一半冥凤回归。然后,她会选一些适合修行火法的、忠诚的人。她们稍稍教化,便可以让那些人为凤凰族所用。人作为此一量劫天地主角,气运很强大。你懂的。然后,他们再用女娲娘娘所定的契约,让那些人与冥凤定下契约。以后,凤凰族就不再需要你们的忠诚,只需要保证你们的主人的忠诚即可。你想想,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对付剩下的叛徒?自相残杀?就算不自相残杀,结果也会很惨吧。到那个时候,你们又该去哪儿?到那时,你会怀念这封信的。”

如此一来,便能既制住冥凤,又引入人族。说不定还能让凤凰族气运大赠呢。

冥凤长老浑身颤抖,硬着头皮说:“可是,我们也未必非要投靠地府。”

桑天子说:“冥凤在凤凰族中遭受歧视,去别的地方就不遭受歧视了?去阐教?连我师姐金灵圣母,他们都看不起。去西方?他们现在兵强马壮,你们身上没有气运,现在到那儿也就做个马前卒,连个菩萨位都捞不着。但在地府不同,首先,你们来地府不是被迫,而是后土娘娘亲笔写了书信邀请。其次,地府的火神界刚刚开辟,里面广阔的天地,可供你们全族舒舒服服地发展;再者,我说句实话,后土娘娘太善良了,心中装着洪荒,而忽略了地府的建设。地府现在真的缺人手。你们若来地府,必将是地府的羽翼,能得到重用。你只要看看我就知道了,我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占了截教的便宜,是截教的一个小小的弟子。截教现在什么情况?可就是这样,我这么一个小弟子,在地府也能得到重用,得到位同十殿阎王、五方鬼帝的高位。”他又把果果拉上前,继续介绍道,“你再看看她,她是什么境界?她现在是阴山正神。就她这个境界的,在你们那一族有多少,你看看她过得什么日子,而你们,又过的什么日子?”

话说到这,冥凤长老已经激动地想哭了,但他还有一点怀疑,说:“你刚才说的火神界,比凤凰族的秘境还大,可有证据。”

桑天子说:“要什么证据,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冥凤长老立刻回道:“好。”

这时,果果忽然举手说:“我也想去。”

桑天子用轮回令打开传送门,说:“一块去。咱不玩虚的,一定会让你们看得清清楚楚,挤不掺一点假,也不说一句谎。”

果果在前,冥凤长老带着两个倒霉蛋在中间,桑天子最后传送过去。他们直达火神界门口,那大门前,新建了一座大殿,好多阴兵鬼将守卫。

见到桑天子,阴兵们一起拜道:“拜见桑大人。”

桑天子说:“我带个朋友,来看看火神界,你们打开门。”

一名鬼将回话道:“大人,莫要为难我等。大帝吩咐过,大人若要进去,自当随便。可是要带朋友进去,恕我等实在不敢放行。”

桑天子说:“那就把门打开,看看总行吧?这都是贵客,不是外人。”

鬼将难为情,说:“这实在不行。大帝特意交代过,大人……”

桑天子说:“看来是没跟你们说清楚。”他回过头,对冥凤长老说,“这几个是榆木脑袋,你快把那封信取出,有信在,他们必定放行。”

冥凤长老一定要进去看看才放心,于是取出了那信,递出去。

鬼将一感受,即知上面有后土娘娘的法力,说:“大人原来得了娘娘之意。刚才得罪了,我等这就为大人开启大门。”

开启大门的程序复杂,需要四名鬼将同时驱动四面令牌。每名鬼将决定开启大门前,都会检查一遍要进去的人是否合格,可见此地严密。可就是这样严密的地方,拿着这封信却能进去,冥凤长老对这封信期待更大。

等了不少时间,大门终于开启,还没进去,便可感受到里面的地水风火。

冥凤长老跟着桑天子踏进去。他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这里如此广阔,如此壮丽,如此美妙,比他过去生活的环境,好太多了。也正如桑天子所说,这里比凤凰族的那方世界更大,大很多倍。如果以后能生活在这里,那就太幸福了。

什么都不用说,冥凤长老已经决定,要全力劝说首领。而为了取信于首领,他取了一缕都天神火,作为来过这里的证据。

果果为火神界的壮丽高兴不已,地府穷了那么久,总算有片秘境。

她看着冥凤长老离开后留下的空荡,说:“哥,这就成了?”

“成了八成。”桑天子说,“没有成为定数之前,别那么着急下结论。因为不是定数,就永远都有可能有变数。”

“这件事还有什么变数?”

“我哪知道。说不定,凤凰族忽然和好了呢。”

总还有点不确定的地方。

但他想,若真出现了变数,一定有圣人参与。若没有圣人从中作梗,后土娘娘的那封信,其实有九成九的希望,把冥凤一族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