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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星尘阵,还有九尾阵。

炼化了九尾蛇的精血,蛇皮和魔神符的焚魂,已经看破这些阵法。

在三霄宫中演化出来,让人大开眼界。

正如桑天子所料,九尾阵的源头是星尘阵,九尾阵的变化,都是从星尘阵的上面演化出来的。星尘阵里的星尘数量无穷尽,变化无穷尽,故而九尾阵极为奇特。

看过了星尘阵之后,他们可以多发现一点规律。依旧无法预见其中的变化。

云霄对焚魂的演化颇为满意,对焚魂也满意,说:“焚魂,你师父所修之法,皆非你师祖传授,你跟他学,有诸多不便。不如留在三霄宫里,我代你师父传法给你。你别看我不是真传弟子,但我现在会的比你师父多。”

焚魂犹豫道:“这要问过师父。”

桑天子说:“你问过了,我同意了。我混到今天全靠法宝,没什么能教你。”

金光圣母闻言笑道:“看吧,我就说你们师徒俩好像。说话都一模一样。”

秦天君一等也都笑起来。

玉兔不敢在三霄娘娘面前放肆。一直跟在鸿鹄鸟的身边,别人笑,她却没笑。她喜欢这热闹,并且她总觉得,人家的热闹比她的更多。

她羡慕地看着这一切。等她从三霄宫出去,立马回太阴星。

嫦娥还在修行,不言不语。

她远远地,心虚地看了一会。

可下一秒又想:嫦娥还在修炼,她还能逍遥一会儿!

悄悄地,她又溜了,像没回来过。

桑天子本来找到一条很好的修行之法,既能修炼,又能渡化幽灵,可是,无天一来就全给他破坏了。他想道,“这条路或许是错的。”他对自己翻了个白眼,“这么想,算不算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再想想别的路,还有很多法哩。

他想到修炼功德元神经的时候,突破时他用法宝加持在元神上,看到了大道纠缠的模样。从那里他得到很多。如今,他的功德元神经已经修到很深的境界,倒是可以沿着上次的道路,捕捉道的痕迹来修行。

如今,他的手里法宝不多。

先天法宝只有东皇钟、水火葫芦、落宝金钱和缚妖索。

后天功德法宝有截教道书、金刚镯、轮回令,若不那么严格,他的元婴身的心脏也算一个,已经毁掉的法杖也能算一个。

这几件法宝,缚妖索、金刚镯和轮回令,都是别人给他的,算是借的,他没有认真炼化,用起来并不得心应手。尤其加持在元神上,法宝的力量是否强大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可以控制。所以以前他用焚魂灯来做此事。

落宝金钱是新得之宝,炼化不够深,他一知半解的,掌控起来不太容易。

截教道书里面还有一条黑线,且有众生意志,也不好掌控。

东皇钟就不用说了。但凡有别的可能,也不会动用它。

法杖已毁,重聚的法杖在焚魂手里,他自己已不打算再聚。算起来能放心用的,只有元婴身的心脏,和水火葫芦。

“用水火葫芦。”他有了主意。

水火葫芦镇压元神,他将近日所得的功德,炼入元神。

诸子百家的第二批功德已经用掉,后来没什么大事,功德寥寥,不够突破。

第七转的元神,在水火葫芦的压力下,变得像烟一样左右摇晃。

欲散而不散,欲破而不破,飘摇中,元神从身体吸收养分,缓慢地成长。像大树日积月累的成长一样,这成长速度微不可察,日久天长或有所成,但眼前可以忽略不计。

他忽略那变化,沉浸到对大道的感悟之中。

和上次一样,他从混乱的大道中,寻找和云霄的道境有关的一切。

比起即将突破时,他此时此刻所看到的大道更加模糊——按理说,他的元神更强大了,应该看得更清楚才对,却是这个结果。他自己也不明白,故而在探寻之中,他的心中始终带着一个疑问——事出反常必有因。

这疑问留存他心中。

像一点淡淡的忧愁,潜伏着。

他想道:“云——云的本质是什么?云的物理本质,是浮在空中的小水滴和小冰晶群。我们肉眼观察到的云,是大量小水滴和冰晶群组成的轮廓,其内部在不断运动和变化。云朵,就像是一个人,它内部的本质却是另一个样子。云由水组成,水是氢、氧两种元素组成的无机物,分析道这里,它不该有生命才对。可是只通过云本身,为什么能孕育出三霄那样的先天生灵?难道她们都是阵法的聚合物?还是说,这背后有着什么更玄妙的原理?”他进一步想,“不对,我看到云霄演化的道境,里面的冰雪更多。她不是火热的云气,她是……霄——冰雪杂下者谓之霄。霄是空稀薄游动的云,是天空,是雨霓,是日旁气,是摩天赤气。气似天霄。腾虹扬霄。乘云陵霄。森然千霄。有众日并出,有昼盲,有霄见。所以,霄也有夜的意思。是日,是夜,是光,是空,是云,也是霓,而这一切‘是’,都是道的表象。其本质并非如此,本质总是另一个样子……”

他解读着,窥探着道境,窥探着大道,他的元神中似乎也涌现出云霞。

那云霞是幻想,也不是幻想,倏尔不见,又从无尽虚空中出现。

“嘿呦,我明白了。”他一阵欢喜,“原来我看到的大道,根本不是外界的道,而是我的元神。元神被大道的网纠缠,因为我元神的境界到了一定阶段,所以能够看清那些纠缠的大道之网。道无处不在,也在我的身体,我并未看到外面的道,而是看到自己的道。三千大道处处皆是,看懂了自己,就看懂了万物。”

看透了这一点,他无限欢喜,忽然加大水火葫芦的镇压之力。

元神飘忽的烟,在压力之下收敛。

化成一只玄黄的球,熠熠生辉。

那像是一颗混元的金丹——

在金丹里,有大道浮现。

那景象比刚才清楚千倍万倍。

他看到其中的一缕,只看一缕。看到大道之力飘飘欲飞,悠闲自在地存在着,仿佛又一个云霄,正展现道境给他参考。

“多美的光华,这便是大道。”

这是大道,而他在悟道中……

悟道不知年月,该停的时候,才停下。

他初次悟道醒来,已是二十七年后。

收敛神识,睁开眼睛,他的身边是百里云雾缭绕。云雾中有飞鸟聚集,有花开,有有鱼,飞鸟逐鱼,如同在水中。再一看,云霄在云中。

他对她的到来竟一无所知。

“你来了。”他有些惭愧。

“你醒了。”云霄满脸笑意,“你在悟道,竟没布置大阵守护,我听花翎说起这里云气变化,知晓此事,便来到这里。一来为你护道,二来,你悟道时云气的变化,给我很好的参考。你看,这里有了生机,源源不断的生机。”

“这与先天生灵的生机,一样吗?”

“不同,但可以做个参考。世上最小的东西,跟最大的东西总是相似,因为道不分大小,大处是它,极细微处也是它。”

“我这次也有同样感觉,道就在我的身体里,理解了自己,就理解了万物。”

“听这话,你领悟得很深。”

“不敢这么说,初窥路径罢了。”

“世上不知道多少生灵,先天的,后天的,修行不知道多少年,都看不到大道的门路,你能够看到,已经超过众人很多。以后只要一步一步探索,找到你自己的路,日复一日地走下去,便可以触摸那遥不可及的大道。”

“大道太远了,能够抓住的只有眼前。眼下,我只想打好基础。”

“你的基础已经很稳固。”

“基础嘛,当然是越大越好。”

“你倒是稳得住。”云霄笑说,“若是别人,谋划这么多功德,得到这么多法门,恐怕早就一身仙光,谋求斩尸了。”

“然后呢?所有的欠债,最后都要还。”

“可见你的目标不在混元之下。”

“惭愧。我太眼高手低了……”

桑天子口中说着惭愧,心里却不这么想。他心里想,当然,若是只修到混元之下,只修到斩尸境界,那不用修了,混日子也能混到。也不用争,不用抢,不用谋划,不用撕扯,老老实实找个山头,过隐士的日子即可。

云霄说:“你是真传弟子。我亦有证道志向,你有此志向,才是应该。”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每个人都会有这样想法的吧?”

“有想法,不代表能有此志向。有此志向,不代表能忍住诱惑,知行合一地,持之以恒地做下去。不然,也不会有三尸作乱。”云霄赞赏几句,说上正题,请求道,“话不多说,小师兄,我想与你论道一番。你我各自演化道境,使之融合。我想看看道境相融之后的样子,从中探寻缺漏处。”

两人都在修同样的道,又有同样的志向,他们是志同道合者。演化同样的道镜,就像是对同一个问题各抒己见的讨论,对他们都有利。

云霄可以借此悟道,斩三尸。

桑天子可以借此填补空白。

他立刻答应道,“我欣然从命。”

于是他们分座云中,各自演化。云气因此变化。云霄那边,法力滋生,鱼游鸟戏,和谐而又热闹。桑天子那边,水气悠悠荡荡,平平淡淡,悠闲荡漾。两种道境汇聚,桑天子平淡的道境立刻被压制,被和谐又热闹的东西融化,边界处,咔嚓,一道雷光打向桑天子,却在他身边一绕,传去了地上。

桑天子感觉到自身道境的虚弱,比起云霄,他就是风雨中的树叶,大海中的小船。

一艘普通的小船,能把整个大海的水都装去吗?

在桑天子这里,不可能做到。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要沉没。

他再次观察云霄的道境,不管理解与否,先将其引入自己的道境中,将自己的道境变得更加稳固。这感觉,就像是开一艘破漏的船,去风雨飘摇的海里,一边走,一边修补——而他修船的材料,竟然是海水——就当它是海水结成的冰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便会化的,他越是修补,地盘就越小,越意识到这不是办法。

“这就好像是围棋,棋盘上没有我的棋子。”他寻思了一会,“好在,这是一场双赢的棋,如果我能多坚持一会儿,便算没输。”

虽然不是办法,但他继续修补。

他的道境里也开始呈现法力滋生,鱼游鸟戏,和谐而又热闹的场景。

似乎,两人的道境重合起来,不分彼此,化成了一片道境。

但是没那么容易,一是一,二是二,正如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世上也没有两片相同的道境。当桑天子引入云霄的道境,使两种道境相合,他可以更清楚的感知到云霄的道境,比之前她特意为他展示还清楚。而云霄也可以更清楚感知他的道境,已经看过的,知晓的,便不必再看,她要看未知的世界。

桑天子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他在水火葫芦的镇压下悟道之时,他不自觉地带入了她对天地的理解。对白天黑夜,对法宝,对阵法,对前世今生,对力学等等,一切都作为他的基础,帮助着他理解大道。

他的道境,有相当特别的东西。

他自己不知道,但云霄知道。

云霄领悟自己的道那么多年,看尽了一切云霞,她甚至看过在没有一滴水的地方生出的霞光。她知道两种气体燃烧,可以生出云气,而在电光里,水也会化成气体。她也可以把水气和其它一切液体区分开。她知道三光神水的本质不是水。但她不知道组成水的元素,究竟是怎样组合在一切的,不知道一切的源头都是“力”。而这些,都像是常识一样,存在于桑天子的脑海,以至于他没意识到,这很重要。

懂得力,便可以知道重水,超重水;知道重氢,超重氢。知道如何区分它们,知道它们聚集在一起,如何会燃烧出太阳真火。

在桑天子的道境中,有个专门收集和制造太阳真火的地方。那来自于云的微弱的火焰,是生命的源泉,在它的加持下,桑天子的道境没有那么多法力,依旧生机无限。

这是云霞中本就有的力量。

只此一项发现,便让云霄不虚此行。

她有了个新的视角,看着自己。

这一场悟道,九年即止。

云霄看到了想看的一切,回三霄宫闭关。

在罗浮洞前,之前的百里云霞,扩张了上千里,整个罗浮洞都被包含在内。罗浮洞中有九曲黄河阵,本来桑天子难以看破,如今被道境渗透,桑天子将道境演化进去,九曲黄河阵便尽收眼底。罗浮洞里的一切,皆在他眼中。

他不知道云霄得到了什么,但他知道,他得到的东西,是另一片宝藏。

“道,如此深邃,我也算入门了。”他感慨一声,一抖身上的星海云袍,化出宫殿一座,他以此为核心,将这千里云雾演化成云宫一座,最后将水云风玉钟放在云宫里,作为云宫力量之源。他说,“此为星海云宫,为吾悟道之地。今后峨眉山有功之凡夫仙神,峨眉山之贵客,皆可入内居住。”

反正从今天起,星海云袍也好,水云风玉钟也罢,对他没什么用了。在他的道境演化下,天上的每一片云,都是星海云袍,每一阵风雨,都是一口水云风玉钟。他是如此的高兴,便用这两件法宝,化成对大家的馈赠。

四方修士敢来,护山神兽也一齐飞入其中,拜见的拜见,谈笑的谈笑。

这里面有好些人间界的熟人,有赵长香,刘莹,之卉郡主,王洛,梁叔国,还有许久不见的羡天巫帅,和不大熟的顺慈仙姑。

“多年不见,大家都还好吗?”

他乡遇故知,真是又一件大喜事。

赵长香苦道:“对不住先知大人,水月城已经毁了。我来向大人请罪。”

“天下大势如此,你又能有什么法子?”桑天子劝慰道,“毁了就毁了吧,正好,我这做宫殿刚刚立下,没个打理它的人。你若不嫌弃,不放留下帮帮忙。”

赵长香说:“多谢大人收留。”

刘莹则捧出当初桑天子借给她的藏宝盒,说:“多谢先知,此宝原物奉还。”

桑天子笑说:“你现在在哪发财,你徒弟怎么样了?”

刘莹说:“芸儿已被王母看重,入瑶池做仙女。她为我走动,使我得以进入月游星,在石矶娘娘的手下修行。石矶娘娘知道你认得我,派我来向你问好。”

“噢,那还不错。”桑天子说,“你回去跟她说,我很好。”

刘莹又说:“大人自然不会不好。不过娘娘还想让我讨一些石头回去,就是大人用来立石碑林的那些石头。”

“噢,此物倒是凶险,稍等。”

桑天子想了想,拿起刘莹刚给他的藏宝盒,装了十三里长的一块石头。藏宝盒很严密。但他唯恐有人半路打开,剑气不长眼,会伤人,他便聚云气,布置了一道禁制,然后才交给了刘莹。他说:“此物很危险,你半路不要打开。”

刘莹说:“我才不会乱来。”

之卉郡主这些年建城,兢兢业业,得了不少功德,也成仙了。

她儿子王洛没修出来,看起来比她更老。已经娶妻生子,子孙满堂。

不久前来到峨眉山,在金蟾手下谋了个差事,干得有声有色。

梁叔国也成了仙,在北天门的龟将军手下谋了差事。

羡天巫帅是来投奔的。飞升之后,他先去了巫族部落出谋划策,又跟着巫族的部队征讨天下,前些日子一不小心渡劫成了天仙,被迫离开人皇之争。因为听说桑天子在峨眉山,便一路找上门来,他还带来了一个兄弟。

桑天子见那人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故问,“恕在下眼拙,没认出来。”

那人哈哈大笑,说:“你小子能认出我才怪。我是刑天转世的公孙起。”

“公孙起?”桑天子诧异,“不是白起吗?你姓公孙?”

“我是白家村的人,兄弟们叫惯了,便叫我白起。如今在你面前,当然要恢复本名。”公孙起看起来很健谈。

“好啊,公孙起,闭关前我就听说,你很会打仗。”

“我不跟你客气,说起打仗,咱就没怕过谁。包括你。”公孙起笑说,“不过,我不是来找你打那未完的一仗的,你不是我的敌人,你是我敬佩的朋友。所以,我和羡天一起来投奔你,你给我俩安排一下呗?”

桑天子说:“说真的,我这里战事不多。”

“打仗,是为了不打仗;杀人,是为了不杀人。我也不喜欢打仗。”

“那甚好。”桑天子说,“你们在地仙界打了好多年仗,想必都是战功赫赫,我就不细问了。前段时间,我看到双塔云城里在研发机甲,我很欣赏他们的成果,我希望你们能建起一支机甲战队,和一支纯机械战队。以后打仗,不应该还是人拿着兵器出去招呼,应该是科技的战争。去看看吧,你们会明白的。”

“是。属下必定为大人建起这两支站队。”虽然不太懂,但公孙起接下命令。

“不是为我,是为了天下太平。”

桑天子看着公孙起,总觉得自己在翻一本书,在看一部电影。

一个战场上的杀神走到他面前。

此人坐镇,峨眉山的安全指数会上升一个等级吧?

这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