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寒宫做买卖的那七年里,桑天子一般在两个地方游荡:边境,或者夜市。
他本来已经决定,离边境远一点,那里不适合他。可是之后没有找到更好的去处,便仍旧到那里去。他尽量不用法宝,而又经常闯进妖魔的巢穴里战斗,以此打磨自己的本事。打到后来,他全靠本体的本事,足以应对真仙妖魔。
那天,他已准备好渡他的劫。
所以,“去那片火海看看。”
曾攻打北天门的那些魔头逃亡的火海。
那些魔头,并不比曾死在桑天子手里的魔帅更强,但他们擅于隐藏。
为了将他们引出来,桑天子想出了个法子,他要向那些魔头展现实力——没有什么比一场六九仙劫更能证明实力的了。所以,只要他在魔头的眼皮子底下渡劫,证明他只有真仙的实力,他不信那些魔头能忍住不杀他。到时候,他稍稍展示出自己拥有一件很好的法宝,而又不是那么强大,他不信那些魔头能忍住不来抢。到那个时候,他在稍稍示弱,嘿嘿,事成矣。
他希望能将它们一网打尽……
“祝大人此行马到成功。”
“承您吉言。”桑天子踏入传送阵。
他传送到火海北边十万里的地方,然后慢悠悠地飞过去。
咔嚓一声霹雳,无需说,已宣告了他的到来。他像一个修火法的道士,一身道袍,盘坐于火海之中,引火御雷,将那雷电散入火海中。
为了让魔头都知道他来了,他几乎跑遍所有地方。
魔头畏惧劫雷,不敢擅动。静悄悄地等桑天子渡完了劫。
六九仙劫的噼里啪啦中,功德元神经第三转的关口,不出意料被劫雷击破,突破到第三转。他的功德用尽,停留在那里。
“真是意料之中的意外之喜。”
可是没了,就这?六九仙劫?
一个红脸的大汉跳出来,喝道:“何方小辈,扰大爷清净。”
桑天子回敬道:“小辈骂谁?”
“小辈骂你。”大汉扬起斧子。
“哈哈,你这小辈,就敢骂道爷,看法宝。”
大汉愠怒,举斧子阻挡,铿锵一声闷响,咦,哪有法宝,桑天子就是弄了块铁扔在他的斧头上。大汉被戏弄了,更加愤怒,喊着,“哪里逃?”追了上去。
桑天子往身后丢出一物,“憨贼,再看法宝,死!”
大汉又举斧子挡,铿锵,又是一块铁,“安敢欺吾,死来。”
桑天子故技重施,喝道:“看法宝。”还是一块铁。
大汉不信他,一斧子劈过那铁,劈向桑天子。桑天子闷声举起一杆枪,噌的一声,把大汉扎穿了。大汉恐惧,“你,你……”
“你什么你,傻子一个,今日必将你炼成丹药。”
说着,桑天子取出掩月鼎,引火炼那大汉。表情极为张狂。
如此用计才能获胜之辈,获胜后沾沾自喜之辈,岂能有真本事。不过他手里的那杆枪,一看就是魔界之物,很不俗。如此荒唐一道士,又有重宝傍身,岂能留他性命?于是一男一女两个红脸魔头跳出,一起攻杀上去。
桑天子表演出了惊慌,连掩月鼎都不收,转身就逃。
“哪里逃?”男魔大声喝问。
桑天子骂道:“你们两个的脸,跟猴屁股一样红,吓坏了道爷。”
“安敢如此说话,死来。”女魔怒喝。
“看法宝。”桑天子一枪打过去。
女魔双刀抵挡,被一枪打碎了兵器,大惊失色。
桑天子又一挑,追上了的男魔不顾女魔性命,趁机袭杀桑天子后背。
桑天子颇为惊愕,扫击男魔。
乒乒乓乓急响,两人对战了数招。
女魔加入战团,桑天子见两人均有真仙中期修为,心生一计。他大喊一声,“看法宝。”挥袖扫出火焰,蒙蔽女魔的眼,而后忽然举枪狠刺男魔。男魔用护盾和兵器阻挡,却被幻境骗去一招,桑天子的那一枪紧随而至,插穿了男魔的兵器,穿透了男魔的铠甲,硬生生刺了个通透,“哈哈,是谁死啊?”
收拾了男魔,再杀女魔,却见远处又跳出一道魔影,头上有犄角。
桑天子不恋战,拔枪就走。
“哪里走?”前方又跳出一魔头。
桑天子往左边逃去,轰隆一声,一座山爆开,又有一魔头拦路。
桑天子赶紧换个方向,再逃。
哗啦,一个魔头从火中冒出。
往身后一看,一个魔头从石头缝里钻出来。
不同方向,不同魔物,十二魔头,魔影憧憧,危机已至。
桑天子喝道:“江湖规矩一对一。”
“哈哈哈,小子杀吾族亲,今日分食了你。”几个魔头一起扑过来。
桑天子终于取出杀手锏——日月塔,喝道:“看我法宝。”
日月塔并未放大,只做平常法宝用。护住周身,倏尔远走。一只魔头拿刀砍他,却砍不动他,桑天子拿着枪,忽然冒出,一枪刺透魔头头颅,顺手收了,继续逃。众魔头大惊,又贪婪地咧嘴狂喜,一起扑杀过来。桑天子先逃,抓住机会便冒出来,刺死一只魔头就退,借用日月塔,且战且退。这操作把那些魔头惹毛了,不要命地砍日月塔,乒乒乓乓之中,更多魔头跳出来,不一会儿,乌压压上百只。
差不多了,桑天子想,这片火海里的魔头,大概也就这么多了。
“哈哈,可以收网了。”
他忽然放大日月塔,轰然间罩住周边数十里,往下一压,把上百只魔收了进去。里面早有焚魂灯等候,阴火一烧,乾坤已定。
可就在这时,大地诡谲的裂开。
他收起宝塔观望时,看到裂缝中更多魔影乱飞。
正疑惑,裂缝越开越大,空荡的深渊里,绽放一片黑暗的火光。
“那是,魔界……”好家伙,这里竟然是个幌子,竟然有人在这个地方,打开了魔界的裂缝,还用一片火海来做掩饰。“是逃走,还是……”危急时,他灵机一动,“把手段用上,就算再来十万魔头,也不过跟上次一样。既如此,怕他作甚?”他动了念,立刻放大日月塔,轰隆一声,压在那裂缝之上。
魔界的那些魔头有两个选择,要么坐视这道裂缝消失,要么打破日月塔。
谋划多时,要放弃岂能甘心?
无数魔影用行动做了选择,不要命地往上方冲击。
日月塔根本没有拦他们,想进来随意。但进来之后,就别想出去了。桑天子已取出水火葫芦,悬在塔中,镇压这片空间。
进来的魔头,在镇压中承受阴火的焚烧,苦不堪言。
仍有更多魔头进来,其中不乏玄仙级别的将帅。
桑天子拿着金刚镯,见到厉害的,就将金刚镯丢过去,一砸一个准。
这次,厉害的角色比上次还多,数量也比上次多。金刚镯丢个不停,焚魂灯烧个不停,可那些魔头无穷无尽似的往里冲。桑天子不敢过于冒险,只躲在水火葫芦下施法,眼看魔头乌泱泱埋住了整个日月塔,至少两三百万。
幸好,数量无用。没有厉害角色,再多魔头也对抗不了先天法宝。
桑天子庆幸之时,轰隆,一道刀光远远地杀进来。
他心中一惊,却见刀光畅通无阻地进来后,被水火葫芦封禁而后打散,变得缓慢而后四散。他随即一喜,引那刀光去杀魔物。
五行阵中光芒变幻,十万魔物倒下。
轰隆,又一道刀光打进来。
他已有经验,不慌不忙地引刀光去杀魔物。
但他心中却担忧,能发出这道刀光的魔头一定很厉害,比上次那个魔帅厉害得多。若是此魔也进来,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逃是没有希望的,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握紧金刚镯,随时准备动手。
轰隆,轰隆,轰隆,一连七道刀光,日月塔中魔物杀倒一大片。
呜呼哀哉中,只见一道黑影闯进来。“就是此时。”桑天子二话不说,扔出了金刚镯,打向那道黑影。黑影举刀抵挡,只见刀与金刚镯相撞,轰隆断成两截,金刚镯落在黑影头顶,咣当,将其打得乱翻。竟然没有死。桑天子收回金刚镯,趁他病要他命,再次打了过去,正打在那乱翻的黑影的脑袋上,咔嚓打出了脑浆。
外面一片震动,一只军团的魔物冲了进来,半空中组成阵势。
他们大叫,“快救下魔王大人。”
魔王,也不知道是什么境界?
桑天子只知道来了个军团,他就得杀一个军团。
他用金刚镯收了那些魔头的兵器铠甲,然后丢进魔阵,专挑厉害的打杀。
噼里啪啦数十次间,外面的魔物已经没剩多少,裂开的魔界也渐渐合拢。
他大松一口气,“看来魔王只有一个,总算能够应付。”
于是他举起法杖,用阴火烧那魔物,金刚镯也丢个不停。过了盏茶时间,厉害的魔物死伤惨重,情况已能够控制,魔界也终于闭合。桑天子分心收了日月塔,顺手收了那十万里凡火,而后打开传送阵,传到北天门去。
凡事小心为上,对付这些魔物,他已经快尽全力,不敢再等下一波。
万一魔界有人报信,派出更厉害的魔物出来,可不好说。
闭合魔界,斩杀魔物,皆有功德降下。那弥漫了整个北天门的功德,吸引了守卫的注意力,纷纷恭迎,问:“队长又做了什么?”
桑天子说:“那火海里竟然有一道通往魔界的裂缝,被我碰上了。”
守卫大惊,说:“快报告将军。”
消息上报之时,桑天子把那功德全收了。
比上次治理大地,斩杀十万魔头的功德还要多数倍。
那日月塔中,还有两百多万魔头没死呢,都弄死后,必然更多。
蛇将军听了消息,又见那功德,心中也有判断,亲自去探查后,他猜测道,“这里必有魔界的算谋,被桑队长意外看破,不得已之下,魔界只好舍弃这里。故而,桑队长才得了那滔天的功德。这里算谋不成,必在别处再现……”
手下跪请道:“请将军下令。”
“把可疑之处,都给本将军好好查查。”
他终究没怀疑桑天子,毕竟一个真仙杀了金仙级别的魔王,实在匪夷所思。
而桑天子也乐于保守秘密。
不跟蛇将军照面,他寻了个地方闭关去了。
首先,他严谨地灭杀了所有魔物。
在这些魔物中,有一道特殊的魔魂,已经到了堪破生死的境地。也就是那位金仙级别的魔王。因为桑天子一直没有收起水火葫芦,魔王逃不出去,被阴火硬生生烧得现了原形。夺舍?也没希望,桑天子没给他机会。待魔王现出原形后,桑天子又用金刚镯打了他七下,因金刚镯不针对魂魄,并没有打灭魔魂,不过一连七下,依旧让其欲仙欲死。在纳入焚魂灯中焚烧,四十九天之后,磨灭成精纯的魂土。
里里外外检查三遍,桑天子才收起了水火葫芦等法宝。
其次,那些功德分入各处,他的法宝占了大半,他自己只占三成。
他先挨个把法宝该得的功德收好,炼化,而后闷头练起了功德元神经。这一次他修练了三十多天,用尽了功德,可是第三转并未修炼到巅峰。因他这次所得功德虽多,但他本身得到的只有三成,不够修行所用。
“还差十分之一。不算难。”
至于法宝,得了那功德皆有进益。
日月塔所得最多。如今此塔虽不能称作功德法宝,但多了一层韵味。
焚魂灯得到的不少,炼化之后,先天火阴珠和焚魂灯盏结合,已接近中品先天灵宝的威势。但还不够,还需要更多功德,才能真正修复。
金刚镯和水火葫芦也得了些,对这两件法宝聊胜于无。
再者,就是那些魔物的法宝了。
一把断刀,当仁不让地作为最大的收获——刀断了的确可惜,但这把刀的材料,已让桑天子极为欢喜。因为这把刀使用混沌晶核所铸,跟日月塔是一个材料。他几乎立刻定了个主意,他要把这把刀,融入日月塔中。
这并不困难。日月塔打造之初,便有自我修复的本事。将这刀化为己有,也算是一种修复。他回到她当初寻到日月塔的地方,将其放归成原来大小和形态,坐于其中,炼化那刀。为了加快速度,他用一身先天法宝镇压一切,那把不知道斩杀了多少凶物的魔刀,一点点破碎,在日月塔内皆成厚厚的一层“痂”。
桑天子欣赏着这变化,忽有所悟,“若在这内层打入阵法,或可更上一层楼。”
他设想了几道阵法,都不尽如意。他思忖道,“或可用蚀日镜来设置这阵法。”他不知是否可行,只是尝试,可他将蚀日镜的碎片放入塔顶,输入法力蔓延其中的法阵,那层“痂”忽然变化,被蚀日镜剥离出去。而后在阵法的蔓延中收缩着。他下意识地想道,“这必然不是坏事。”于是再接再厉,输入更多法力——魔刀仍在碎裂,在变成一座宝塔,而那座新的塔不断收缩着、变化着……
演化三年,魔刀的材料耗尽,一座新的塔形成。但塔底却是空的。
“必定要补全才好。”桑天子看向其余的魔宝,反正也不稀罕保留它们,“那就将它们全都化成这塔的一部分。”
一件好法宝,胜过一万件凡兵。
他不管那魔枪、魔甲、黑镜、魔剑都是什么品级,全部震碎,炼化。
也不管什么储物法宝里有什么东西,有没有宝物,全部炼成一物。
一座五层塔,分层形成。只有一座房子大小,除了最下面的一层,采用了金光镜的阵法,其余部分,皆与蚀日镜相同。而又因为他担心最下面的阵法不够支撑塔的力量,于是他把用不着的铁沙盒和护心镜都炼入其中。
“此塔取名为蚀日塔,试试效果。”
此塔在日月塔中即可使用,使用时,蚀日塔一片漆黑,日月塔也昏暗一片。
往地上看,可以看到一道奇怪的影子,遮蔽了一切。他见到后,立刻释放干冰液氮等物,遮掩这一切,而后他在飘忽中,随着日月走了半年,才用光填饱蚀日塔。
蚀日塔悬浮于半空,连接一条新的灵宝金钱生产线,飞速转动。
他估计,这样的生产线再连接一百条也没问题。
不过若连接一百条生产线,每五年都要吸收半年的力量——若找不到时机,也可以用水火葫芦的力量来补充,只是那样会损害水火葫芦。
水火葫芦已不是刚刚摘下来的水火葫芦,里面的水火之气损失了太多,已经到了吸取凡火都会有反应的地步。若让蚀日塔去吸取,不说别的,对孕育金乌就大为不利。
“如果带动这一条生产线,可以用大概一千年。完全足够。”
他暂时并不想在日月塔里构建五行。
日月塔中没有生机,所以不用照明。
只用几个机器,偶尔汲取一下日月的力量即可,用不到水火葫芦的力量。
至于这件法宝的战斗力——
若不用一元阵,他估摸着此宝足以砸死魔帅。若用上一元阵,对付魔王有点悬。但若他有了玄仙修为,或可以借此宝灭杀魔王。只是那片蚀日镜的碎片,终究没剩多少先天气息,此宝虽强,也只能是后天极品法宝。
有多一件法宝,他喜滋滋的。
“果然是富贵险中求。大凶险伴随着大机遇,美滋滋!”
他收起诸法宝,悄悄回北天门。
北天门还像过去一样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