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翅黑蚊与水的事已定,东海一干人等也在造船事业的安抚下安定下来。桑天子的心思转移到深渊多足虫上。这是龙蛇海的不稳定因素,必须拔除。
对付这种东西,最难的不是消灭它,而是找到它。
它潜藏于海底,狡兔三窟,极善于隐藏。想找到它,不亚于大海捞针。
桑天子故技重施,先取龙蛇海中有灵智的海兽,搜寻三个月,不能说一无所获,只是连深渊多足虫的皮毛都没见过一张。仅捣毁了两个九曲十八拐的巢穴。里面没有什么财宝,只有些阴暗的虫子,和一些会爆炸的海兽。
真难对付,这片龙蛇海里的东西,比东海的龟鱼蛟龙更难缠。
找不到又没什么财宝的深渊多足虫先不说,那血翅黑蚊也难缠得很。
先前他收取数不清的血翅黑蚊,才多久啊,西南又遍是蚊蝇,无穷无尽。
他想,既然找不到深渊多足虫,且秋季已至,蚊虫大都要冻死,不妨先对付蚊子。
他惦记着血翅黑蚊的血,再入西南收取蚊子。如他所料,这一波蚊子比上次的老蚊子弱了太多,甭看它无穷无尽,水火葫芦都不用取出来,只用元婴之力收取,便能让它们无处可逃。不可估量的蚊子化成可以估量的血肉。不日炼化,有所收获。料想冬季将至,蚊蝇不再滋生,那深渊多足虫找也找不到,不如另寻一事。
于是他改道向北,本是为了冰山,不过出了龙蛇海,又见一片陆地。
部分地方已经下雪,黑与白连成一片,里面居住着数不清的巫族。
以前那些人要对抗酷烈的环境求生,现在先知城的那套传了过来,一间间屋子上冒着烟,那里的人也通过烧木头度过残酷的冬季。有佣兵协会,里面进进出出,或者周转货物,或者发布提交任务,很热闹。有巫师,也有祭司,祭司们在各个部落组织祭祀,有些规模宏大,有些只在偏僻的部落里,周边数十里人都来,也很少。有不惧寒冷的参天大树,有巍峨的山,发怒似的河水,有生机也有饥寒。
桑天子既路过此地,不能装看不见,但又不想太过张扬。
于是他每过一地,不报姓名,像个冒险者一般来到佣兵协会。
那里面最有价值的任务,就是此地急需之物,他不问细节,只做任务。完成任务后的所得积分,他既不换成玉石带走,也不存入自己的账户,反而尽数存进他阿妈女闪的账户。动辄数以万计,短短十余日,积分便积累百万。
至一城,名为从天城。从天,桑天子知晓,九天巫帅里就有一个从天巫帅。那这从天城顾名思义,就是从天巫帅所建之城了?
以前很少听闻九天巫帅的消息,今儿个看到了。当然要进去看看。
照旧,他先去了佣兵协会。
此城土壤肥沃而水资源极多,但是深入内地,缺少盐巴,故而那排在第一的任务是收购盐巴。桑天子哂然一笑,问:“你们需要多少盐?”
主事之人反问:“你有多少?”
桑天子说:“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主事之人笑了,说:“兄台,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桑天子咦了一声,说:“那你先看看货,质量不是太好,看你能出个什么价?”
随意取出百万斤,装在储物石里递出。
主事之人接过去一查,说:“寻常盐巴,百万斤,两万积分。”
这个价在他们看来,已经很高了。
因为此地物价低,这些盐的质量也确实粗糙。
桑天子呵呵一笑,说:“若是这个价,我先卖个一亿斤。”
啊,一亿斤,这有点太多了吧!
主事之人面色一变,估摸算了一下,说:“两百万玉石,若都换出来,我们这可没有那么多货。若是阁下愿意只兑换积分的话,我收了。”
“当然都换成积分。”桑天子说着,把货取了出来。一亿斤,只多不少。放在一个精金戒指里递给主事之人,他说,“刚才那储物石就算了,这戒指我还有用,你倒换一下把它还给我。对了,我还有盐,你再确认一下,还要不要?”
主事之人问:“敢问你还有多少?”
桑天子还是回问,“你要多少?”
一亿斤都拿出来了,主事之人对其实力有了新的认识,明白了。要多少就有多少,那绝不是一句空话。所以,就看此地需要多少盐。
主事之人让下人招待桑天子,匆匆离去,大半个时辰后才回来。
行礼赔罪,归还了戒指,他说:“此物多多益善,我要百亿斤。不知可有?”
就算把周边全加起来,三五百年也吃不了那么那么多盐,但是他刚才问过上面。上面说那些盐里的鱼虾很有价值,从一颗贝壳里寻到的晶石,至少值五百玉石。所以买这些盐,多买多赚。反正用积分换,赚个大的。
桑天子感觉不对,但是无所谓,就算里面有好东西,就算他赔钱,无妨。他身上万亿玉石都炸了,他也不觉得心疼,反正还有更多。
都是白捡的东西,顺手换点钱。
何况,巫族是自己人,不是外人。
桑天子说:“百亿斤就是两亿积分喽,好说,我给你装。”
百亿斤都有,主事之人探问:“您到底有多少盐?”
有多少,桑天子真没算过。他估摸一向,一开始三日所取之水,聚成4千米的大水球,每吨海水里大约有3.5千克,估算应有盐117亿千克,即234亿斤。光是那三天所得之盐,就比这里所需多一倍还要拐弯,何况还有别的。
桑天子说:“还是那句话,看你要多少。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让灵龟贤者来装,百亿斤,片刻装好。
拿给主事之人,主事之人拿着五个储物手镯去倒腾,弄完之后已是傍晚。两亿两百万积分终于到手。赚得真是太容易了。主事之人说:“先生,积分已经记在账户,你可以查看。另外,从天巫帅大人想请你三个月后赴宴。”
什么宴,竟然还要等三个月?
桑天子才没兴趣,说:“赴宴就不必了。问你一个事,我最近路过几个地方,都发现有人收购风铜,价格很高,不知是何缘故?”
主事之人不多强求,回道:“眼下各地都在建传送阵,风铜珍贵。”
桑天子说:“在下倒是有些风铜,看上面一斤630玉石,不知能收多少?”
主事之人又问,“你有多少?”
桑天子被逗笑了,“你要多少?”
主事之人说:“十万斤,你也有吗?”
十万斤,也就五十吨。铜的密度每立方米8.96吨,这还不到六立方米。
桑天子随手取出一枚廉价储物石,装个六七十吨,“你看看这货还行吧?”
主事之人一瞅,愕然道:“是上品风铜,全都换成积分吗?”
桑天子点头说:“不错,收不收?”
主事之人说:“收,且还想再收三十万斤。”
看来是真的缺,所以多多益善。
桑天子不慌不忙,又取只多不少的风铜十八立方米,主事之人寻来巫王、巫师等人计量计价,核算出两亿七千八百多万积分。
巫王和巫师们本来是帮忙的,但见桑天子有这么多好东西,也想买些。
尤其那主事之人跟他们说起了盐的内情,纷纷来求购。
桑天子说:“你们这样一个个忒麻烦,合计一下,总共需要多少。”
需要多少,得看他们有多少积分。把他们所有人的所有积分加起来,乃至所有玉石加起来,就是他们需要的盐巴和风铜的数量。尤其是盐巴。因为桑天子给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太有价值了,买到就是赚到……
只不过他们似乎太穷了点,全部积分和玉石加起来,也没多少。
桑天子走的时候,积分涨到八亿六千万。也就是他们加一块才凑了三亿七千两百多万。家底都交代上了,还不如佣兵协会出的多。
这座从天城坐落于冰雪中,穷啊!
希望开通传送阵,这里会好些。
桑天子继续他的行程,一路向北,有什么卖什么。
两个月,穿越无人的长夜,他进入北极的黑夜。
这是连巫族都不愿踏足的地方,这是大多数生灵无法生存的地方。他眉心一开,无数冰雪被吞入,连带着冰雪中纯白的狐狸,嗷嗷待哺的狼,老鼠,牛羊和小山似的熊。他们是冰雪的守护者,被桑天子误打误撞地收进水火葫芦。
这不好。桑天子心想着,往更北的地方探索,去生命无法抵达的地方。
万年不化的雪山,被他一连串地收取,方圆百里的一片冰山,被他取走。
够用了,他想,若收得太多,势必影响海水的盐分,哪怕一点点,也会造成大批鱼虾死亡,会酿成巨大的灾难的。这些就好。
难得天晴,满天星光,灿烂无比。
他躺在一座雪山之巅,难得偷闲地看那星空。右眼的水月图一见星光,即收取炼入图中,形成迷幻的光晕,甚是好看。透过这光晕,他看到极光一片,真美啊。
“人间竟然有如此美景!”嫦娥竟然也心生感慨。
“比起天界,实在不算什么。”
“天界有好景,没有看景的眼睛。咦。”
“怎么了?”桑天子淡淡问。
“你看那东北角,是否有一道光影呼应天上的极光。”
桑天子依言去看,一道绚烂的极光之下,果然有一道光影闪烁,甚为奇特,他略一琢磨,喜道:“莫非有什么法宝?”
有没有,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身形闪烁,向远处疾走,暴雪中颠簸片刻,抵达一片雪谷。
极光闪烁时,雪谷中一片涟漪。
似有似乎的震荡间,水月图中月桂震颤。
咦,里面似乎沾染了熟悉的气息。
桑天子眉心一闪,就要收取它。
他先收取冰雪无数,深处一座红色宫殿露出,上有“妖王宫”三个字。已经破烂不堪,但其中幽光暗闪,他取出水火葫芦,将整座宫殿一起收起。元婴抓起日月宝镜,一起进入。却见水火葫芦莫名一震,红色宫殿里冰霜尽碎,里面暗藏一个巢穴,黑红里透着淡淡的黄色光晕,忽然,一只鸟从中飞出。
他着实被吓了一跳,呼道:“原来这里藏着一根箭矢。”
是后羿的箭矢。是金乌的残魂。
嫦娥问:“他,如何会藏在这里?”
桑天子探寻之后,笑答:“原来如此。我记得后羿射日时,妖庭有大妖来救,其中有大妖形如大雕,施展雷法,用法宝抵挡,却没有挡住那一箭之威。”
此物想必便是那时候落到这里。
在那之后,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这么多年竟然没人取走此物。
嫦娥忽生感慨,“一晃许多元会……”许多元会,箭与魂都在阴暗的地方幽怨成鬼魅,直到今天才重现人间。能够被找到,也算是莫大的缘分。
桑天子小心将那整个巢穴移入蛟龙珠。
金乌欢乐地迎接新的伙伴到来。
神秘的力量将那巢穴焚成烈火,一声尖叫后,金乌融合。
烈火中的巢穴,滴答着精金、兽牙、浆液、妖血。
对妖王来说,宫殿只是法宝,是外物,巢穴却是自身的一部分,是重中之重。妖王最宝贝的东西,不在宫殿里,而皆在巢穴间。而今,大部分好东西被烈火炼化,促进金乌的成长,金乌只取精华,连鼓荡着庞大法力的血也看不上。
桑天子却喜欢,将它尽数融入元婴。
妖血之力浩荡,源自于那位巫妖时代的雷雕。
雷雕的血脉之中残留着一丝雷电之道,近乎神通,噼里啪啦地炸响。
月余融合,厚重的元婴忽然轻盈。
桑天子十分欢喜,暗思其缘由:
“雷电传输的力量速度极快,融合这血,我的法力并未增长,但传输速度有数十倍乃至百倍增长,一念出,一法随,如臂使指。”
如此一来,元婴的力量更加壮大。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妖王血自然最佳,但浆液、兽牙和精金也是宝物,炼入元婴,使其一再壮大。
最后在元神掌控下收敛,成一公子。
无需幻眼幻化,自然风度翩翩。
再看那妖王宫,萧索破败,却处处宝藏。
这水火葫芦品级太高,不需要这么个东西装点,桑天子在那绵延三十里的宫殿上一点,将其划入掌中,往右眼眼眶里一塞,变成元婴的力量。
这宫殿放在元婴里,倒可以作为元神寄居之所,幽幽飘入。
其中破败不堪,让人不忍直视。他想,此地暗藏须弥空间,以后倒可以往这里装些东西,顺便将其装饰一二。想到这,他进一步想,其实何止这里破败凌乱,我的元婴内部处处凌乱,以往收进去的东西,乱七八糟,没个规律。虽然有八九玄功梳理,但是梳理不到细节处,若想再进一步,需得下笨功夫。
“深渊多足虫仍无结果,蚊子依旧作乱,接下来,我得坐镇龙蛇海。正好将这些东西梳理清楚,内修而外炼,争取再破一转。”
八九玄功可不好练,一转比一转难。
自从上次意外突破,这些年没多大动静。
这次估计也不成,但是总比停下来好。
在期待中,他取了周边百里冰山,又深入迅速冰冻着的水里,搜寻水底可能遗落的宝藏,当第一缕阳光斜照北方,他从水底冲出,缩地成寸向南。
回去,带着意外且诱人的收获。
已是春季,无需停留,嫩绿之中,他像电光一般回转龙蛇海。
那里新建了不少传送阵,把龙蛇海和先知城连了起来。
但是因为传送阵建的太多,导致很多材料难寻,尤其风铜,价格涨得太厉害,花钱都买不到,以至于传送阵的建造不得不停下。
可是风铜,桑天子有啊,有很多。
他得知此事,第一时间找到果果,问:“你是不是缺风铜?”
果果使劲点头,说:“哥,阿妈账户里的积分,是不是你给她的?”
桑天子说:“出去转的时候顺手赚点积分,我用不着,所以就给了阿妈。”
果果羡慕道:“你顺手赚了八亿多。又坑了谁啊?”
桑天子摇头,“没坑,这次是我卖东西赚的。对了,我在先知城的那个兑风铜的店还开着吧,以后都开着,不要关。风铜这东西对我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有办法获取,这里有两百万多斤,一半你拿去用,一半把那店开着。”
果果接过去,笑说:“那是赔本生意。”
桑天子摇头,“非也,在风铜一项上貌似赔本,但是把它变成传送阵或法宝之后,对社会的整体价值却是提升。这也是一种盈利。”
果果沉吟片刻说,“那价格稍微涨一涨,毕竟现在风铜价格那么高。”
桑天子说:“随你,反正你来我这,五斤铜,我给你换一斤风铜。”
他这儿的价格定下了。能赚多少,想赚多少,就看她自己。
果果眯起眼笑,说:“哥哥最好了。那阿妈那些积分,该怎么用?”
桑天子才不管这种事,说:“喜欢怎么花就怎么花,咱家不缺那点积分。”
他现在的问题反而是玉石太多,无处可花。看得上眼的东西有价无市,买不到;街上买卖的全是他不需要的玩意。何况,若他大肆购买,那么多积分进入市场,普通人手里的积分价值将会大降,造成的后果非他所愿。
果果说:“明白了。阿妈之前说,有些贫穷的普通人,没有财产可抵押,在佣兵协会也贷不到积分,她想给那些人办贷款,现在可以办了。人族奸猾,我想劝说阿妈,此事只在巫族部落办,三人作保,再定个上限即可。阿妈还说想在各地搭免费粥棚,无论何人皆可以去吃顿饱饭,现在也能办了。另外救助受灾百姓,办比赛,办图书馆,都可以用这些积分。不光为了救人,也可辅助阿妈修行。”
有钱,很多事都能顺利施行。
那些事听起来,都很不错的样子。
桑天子说:“你们想清楚就好。”
说完,他取出一艘四十五米的“小船”,放于海面。
果果问:“哥,你这船看起来好快。”
“还行,等你将造船术研究透彻,你也能造出这样的船。”桑天子跳到船上,挥挥手说,“你忙着,也不知东海那位几时又来找麻烦,我也该忙点正事。”
观龙蛇海之波涛,以待深渊多足虫,以待血翅黑蚊,以待山神、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