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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黑龙山格外危险。

有时他被铺天盖地的一场大雪覆盖,数个时辰不能融化。等融化之后,化出的水进入岩浆,轰然炸开。使此地犹如雷区。

所以一见到雪,大家都走了。

桑天子也挨了几回炸。

考虑到他这一行收获已足够多,便不再雪地里讨生活,返回大熊国。

因为地上危险,他从熊五王的印里找出一把飞剑,半空中御剑飞行,速度一日千里。三日便已闯过为先抵达,抵达可看见积雪的边缘。那里时不时地爆开,但是有不少人散落在雪地上,等危险发生,然后蜂拥过去寻宝。

那是冒险者们拿命来搏机遇。

而他们能找到的机遇,不过是一些人力搬得动的铜铁罢了。

就那么点东西重要吗?

如果让巫王来,大概不屑为之;让如今的烬族长来,可能也要考虑一二;可若让那些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的人来,他们会考虑危险吗?反正烂命一条,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拿出来赌一把。赢了一场富贵,输了认倒霉。

这还不是所有人都能活到老的时代。活下去要看命,看运气。

花了点银币,在搏命之人手里买了马匹,干粮,顺便多付了两个银币,问了问周围的消息。尤其跟神仙有关的消息。

得知了不少消息,有跟他相关的。

一个苦哈哈的汉子说:“要叫贵人知道,我来的路上正在严查。尤其小镇和驿站前后,甚至有当兵的看守。那些当兵的吃人不吐骨头,碰到了就变着法子要钱,不过要像烹饪贵人这样的,他们倒是不敢放肆。只是也会比对一下……听说他们是在找一个巫人,二十来岁的样子,穿得像猎人,系着一根草腰带。一说起话来,大大咧咧,花起钱来大手大脚,一言不合就打人骂人,不好惹……”

这描述一听就是他之前模样。

桑天子一听,问:“也没有个画像啥的?”

“有,咋没有。就是对着那画像抓人,见着像的就抓。凡是抓了的,只要反抗就没事,关几天就放出来了。反抗的就得挨打。尤其那些骑马的,一旦被抓,还要反抗的,当场被杀都有可能。这个世道啊……”

嗐,可不是世道艰难嘛。

那云剑峰,那护国散人,只听名号便知道与国家有关,并且地位还不低。并且还是堂堂修仙人,竟然跑出来抢劫。普通人咋活?

为政者如此欺人,世道呦。

桑天子之前穿的是冒险者的服装,腰带露外面,现在改成书生装,腰带藏在衣服里面,大家看不清楚,但是能翻开。这么一打听,他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想要摆平麻烦很容易。但他不想更改装束,于是绕开关卡。

这一行,直达大熊国国都。

熊城,以熊为号,以熊为尊。

熊皇的衣服上也刻着大熊。

在这个地方,熊肉是禁忌中的禁忌,别说吃,闻一闻都得杀头。刚进城门就是杀头的地方,那日死的是两个小偷,十来岁,好多人冷漠地围观,血溅出来,便齐声叫好。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有什么好喊。

他先去了珍宝阁,买了些玉简,和实惠的丹药。

而后又在城中置办了十亩房产。上挂牌匾,名为“桑宅”。随后到卖身市场一口气买了八十六个仆人,七十个丫头。

至于花费,对他来说都是小钱。

尤其把熊五王抢了之后。

不过熊城是大熊国都城,怎么也是门面,怎么说城里也有皇宫和华屋,没想到穷到卖身的人那么多。人命太贱了,比烬部落都差多了——烬部落的人没吃的,要饿肚子,那是真的没吃的了。大熊国不一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巨大的差异产生诸多连奴隶都不如的人,卖身后,生死由人……

桑天子不需要那么多人,只是走了一圈,不忍放弃谁。那些能干活的、漂亮的还好,有个去处,有些孩子,白送都没人要。

买来之后,他让小孩子读书学习,让老人做饭种菜,养些鸡鸭,中间的人都带着点手艺,织布、木匠、养蚕等等,也让他们按所擅长的做点事,或者教教孩子。总之不求富贵,但求他们能用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

而有这些人在,他在熊城低调地站稳脚跟,没被怀疑过。

只是他很少出门,交游太窄。

每日在湖心石屋里修行,一日三餐由人送去,有时吃有时不吃。

黑龙山不是修行之地。

他在山中收拢了数不清的铜锡,但是修为进步得不如之前快。只有《五龙盛神法》一直修着,炼器和阅历增长许多。神修之功在未来,且能细水长流,这对之后的修行有极大助益。所以也不算鼠目寸光。

如今回过头来修行。

他先祛除体内杂质,再灌入灵气滋养,如同久旱逢甘霖,小别胜新婚,对灵气纯净度的感受特别强烈。尤其环境干净的地方,最是舒服——城中人多,还不是最好,若是荒郊野外,有安全、僻静、繁茂的好地方,就更好了。可惜世上没有两全的美事,到了外面,他时刻提防着;在城中,他也不能安宁。

“也许是我自己心思不宁。”

于是苦读玉简,修行,勤奋刻苦。

——那一日又是春暖花开。

“铿锵铿锵”,城中刀剑碰撞。

桑天子听到声音在天上,出来看发生了什么,种花的老叟拜道:“回恩公,那不是凡人打架,是神仙在斗法哩。”

桑天子问:“谁跟谁斗法?”

老叟说:“听说是国师所在之云剑峰,正在斩妖除魔,要斩杀火霞山的妖女哩。不过那妖女会使雷,还有法宝,我们正在苦战。”

老叟把自己代入了云剑峰。

可他也不想想,他之前都快饿死了,云剑峰带给了他什么?

真的是给点希望就知足的人。

桑天子不以为然,说:“你去打听一下他们为什么打,谁赢谁输,战况如何,回来跟我讲讲。另外,让大家没事别出门。”

老叟说:“是,我这就去。”

桑天子哼了一声,回去修行。

火霞山他知道,就是心宫的所在地,就是他在黑龙山里看到的女子的门派。云剑峰他也接触过,就是一帮伪君子。

“没想到这两家竟然有仇。”

他笑了笑,完全没有想到他自己身上去。还以为他是局外人呢。

只因他不知道,有人认出了那把剑。

晚间,老叟回来汇报,说:“回恩公,云剑峰付出一点代价,把火霞山的妖女赶走了,熊城安全了。我问到了结仇的缘由。”

桑天子淡淡地说:“快说!”

老叟说:“其实是一场误会。”他梳理故事似的讲道,“火霞山的妖女碰到了一个恶棍,结了必报的死仇,还说在那恶棍的身上看到了云剑峰的飞剑。这不是胡扯吗,云剑峰是国教,岂能容纳一个恶棍?我听经商的说,云剑峰的仙人前段时间也碰到了那个恶棍,他好厉害,抢走了仙人的宝剑,然后用云剑峰的名义行恶事,栽赃嫁祸,实在可恶。只是那妖女愚钝,不信仙人的解释。”

桑天子听得天雷滚滚,擦,还有这么糊里糊涂的事?

他说:“不是说云剑峰有位高人,他没出手吗?”

“高人?最高明的不是国师吗?国师已经出手了。”

“不,还有个化神期的高人。”

“国师功参造化,想必就是那位。”

“国师不是。”桑天子很确定。

从云剑峰护国散人的话中可以判断,国师并非云剑峰最强者。故而不是。

“啊,那这么说我们还有底牌?”

“人人都有底牌。”桑天子沉默了一会,吩咐道,“外面应该又有人卖身,你带些钱过去找三五十个来,再去物色开餐馆的地方。有谁以前开过餐馆,做过生意的,三天之后的正午来这儿等着,我有事安排。”

开餐馆是假,打听消息是真。

尤其要大厅火霞山和云剑峰的矛盾。

他之前的身份藏得不算严实,若真有人动真格地去找,说不定能找出蛛丝马迹。万一是这样,在别人找麻烦前,他想先知道。

至于餐馆,不需要弄得太突出。

只要别往里搭太多钱便好。

老叟告退,晃悠悠地走开。

三天之后把新招来的五十人,开过餐馆做过生意的十七人,以及剩下的一百五十九人,都带到这儿来。连小孩都来了,静静的站好。

可他们的呼吸,挪动的脚步,乃至于心跳都太吵。

桑天子没有出石屋,吩咐道:“想必你们知道,我要开一家餐馆,有谁有本事且愿意做老板的,走到前面来。”哗啦啦出来七个人,老少皆有。他轻笑,说,“那好吧,那就投票决定,所有人一人一票,投他们七人中的一个,不得商议,得数高者当老板。”场中206人,他取出206枚银币做计数。

每人取一枚银币,交到七人手里。

统计票数,分别是103票,45票,30票,12票,8票,5票和3票。

票数最高的是一个年轻人。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不喜形于色。

桑天子问:“103票,刚好一半。你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

年轻人侃侃道:“回恩公,小的叫王墨,是史官王康乐之后,自祖父一代家道中落,所以经商读书。又因兄弟不合,夺取财产,挚友得罪权贵,全家遭殃。若非恩公执意相救,恐怕我连卖身都卖不出去。”

桑天子不记得自己买过他。那就是老叟买的。

此人既然能得这么多票,想来有些声望,且有些本事,如此最好不过。

至于得罪了谁,管他呢。

就算得罪了熊皇,又能怎样?

他说:“好,余下几人也不错,那便依票数多选三个。你们四人到城中四个地方开餐馆,王墨,你可以领取五千银币做本金,另外三人,分别领取四千,三千和两千本金。我允许你们在这大院里找帮工,要求有三条:其一,你们的帮工与你们职位不同,但是地位平等,所以不得随意打骂,不得苛刻,干活要给工钱;其二,不得强迫大家做工,去留都可以选择;其三,对待客人都客气点,无论是何种族,是何地位,不得无故歧视。所有服务一视同仁。可都记住了?”

三人齐道:“小的记住了。”

桑天子便取了一万五千银币给那四人——都是熊五王那儿得来的,花得一点不心疼。四人取走一万四千银币,剩下一千和用来投票的两百多,顺手分给大家。这样每个人都有点钱,只靠钱,就不太好吸引他们了。

接着他又交代,“另外,我给你们一人两个名额,可以再招些人进来。这院子够大,千儿八百人放得开,至少能活下去。”

众人齐跪倒,“多谢恩公。”

可以退下去了,但还没有,就乱糟糟地说起来。有人拿着钱说,“我要买个名额,谁愿意卖。我出一个银币……”

呵呵,倒是很会利用规则。

桑天子喜欢聪明人,尤其那些在规则内玩的聪明人。

等了月余,里外一片热闹。

桑天子把老叟叫来,让他继续查探神仙的事。又把王墨等人叫来,交代他们按编年体的题材,按月记事,把外面发生的大小事件列出来。“少则十件,多则二十件,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总之,要用心。”

他每人又给五百银币专做此事。包括种花的老叟在内。

如此安排,加上彻底执行。到了春天,熊城中乃至大熊国的大小事件,再也逃不出他的耳目。神仙之事更是取材的重点。于是云剑峰,黑龙山,火霞山心宫,御兽山庄,乃至三苗国,巫族部落,都在其中。

最好的消息是,“大熊国国师被心宫圣女暴打至重伤。”

次之,“市场上出现了草木腰带,捉拿‘桑天子’的图画形同废纸。”

再次之,“巫人佣兵协会分会在羿部落建成,巫王是会长,烛翼当了十大副会长之一,大祭司果果当了烬部落分队长……”

最坏的消息是,“巫族先知:巫人铃铛,被秘密通缉。”

次之,“黑龙山夺命书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被御兽山庄秘密通缉。佣兵协会上的通缉榜上,夺命书生以3500玉石赏金排第九。”

再次之,“熊皇年纪大了。按往年管理,熊皇死时,熊城内的达官贵人都要指派家奴殉葬,少则三五人,多则十人,按地位算。指派的殉葬者越多,代表对皇权却尊重,往往地位也越尊位。桑宅也在此列。”

让人去殉葬,桑天子才不做这事。

不过要是摊牌了而不去殉葬,又是大逆不道之举。

在大熊国境内,此事难办。

不过那熊皇有云剑峰的人谄媚照顾着,还能活两年。两年,足够改变一些事。说不定他的某层身份提前暴露了呢。

春夏间,万物复苏而繁茂。

桑天子所修行之地,水极纯净,草木不生,土壤沙化严重,甚至周边树木都干枯欲死。那一日,他看完报告便把王墨叫来。

他问:“你报告里有一条与血神子有关,我看着奇怪,想听你具体说说?”

王墨说:“回恩公,那条消息是侠客口中传来。那些侠客,听说巫族部落的佣兵协会,都很感兴趣,不远千里赶过去。我多次听他们说,世间有魔物,名为血神子,常化作人形,速度极快,作恶多端,神仙都觉得难对付。但是我没听说过有谁亲眼见过,只是人云亦云,故而只作为一个传说来写。”

桑天子说:“血神子生于血海,确有其物。还有什么传说你都说来。”

王墨顿了片刻,说:“回恩公,我还听说血神子杀人后,会寄生在受害者体内,借受害者的身体为恶。此时,那人会眼睛发红,行为狂乱,甚至暴虐到吸血的地步。还有一说,这血神子是六欲化身,附身后会欲壑难填。”

桑天子不信这说法,不过若有此说法,倒是一件好事。

他说:“还真奇怪。我想起之前流传的恶棍。听你这么一说,那些传言跟这血神子刚好对得上。你回头打听打听,那恶棍有没有可能是血神子?”

打听?就有人打听就有人编,有人编就有人信——流言大都是打听出来的。

王墨说:“是,小的这就去问。”

桑天子又说:“等下,我还要问你六欲是哪六欲呢?”

王墨说:“小的不太清楚。”

“那就一起打听了。”桑天子说,“血神子确有其物,若真是六欲化身,或可以用六欲显化来佐证判断,以防被贼人所害。”

表面是这么说,却有深意:

若血神子的六欲化身的名头坐实了,什么恶棍,什么流氓,都可以往血神子头上栽赃。到时候再来个血神子寿命有限的传说,过往因果全消……那样,就等同于个人声誉破产重组,改名换姓还能接着混。

就算因果不消,栽赃一下也不错。尤其无头案子。

王墨说:“小的这就去打听。”

没别的事,他麻溜地跑了。

养了小半年,他腿脚灵活,身上也愈发协调,犹如重生。

他对如今的生活无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