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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野兽,前后拖了十多天。

不能再等了。

大祭司必须尽快赶去羿部落。

她不能错过大祭。

可她带不走那么多人,眼下烬部落又有诸多琐事。

考虑后,她决定只带果果。让她的丫头先待在这,等桑天子去羿部落的时候,一起带过去。她的狮子也暂时留下,因为她离开的方法很特别。

她用石板布设一道传送阵,摆设好,借能量玉石施法,传送了出去。

那是向某个方向传送的传送阵,只能用一次。传送之后,上面的能量便随着石头一起碎裂。桑天子拼得出表象,拼不出原理。

大祭司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因为这传送阵是巫师给她的,只有紧急时候才能用——比如参加大祭。

这次大祭,桑天子注定错过了。

但无妨,他本来就不喜欢。

正好眼下部落还有头痛的事。

两场仗打得,大家心情振奋,却又愁云惨淡,因为什么都打光了。

箭矢没了,木头没了,房子没了,就连吃的也烧去了油,所剩不多。本来还能吃两口狼,现在好了,狼被蛇吃了绝大多数,蛇又被烧了。

几个部落的人合并成了一个近三千人的大部落,剩下的那么点东西,能撑一段时间,但至少撑不到开春捕猎之时。

大家都没有什么好主意。

盘算着啥时候杀马时,看向桑天子。

也只有桑天子可能有主意。

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现在,他们已经把桑天子当成主心骨。一遇到没见过的问题,就会看向桑天子,依赖桑天子。

桑天子被大家看得热血沸腾。

不是形容,他的血液真的在沸腾。昨天沸,今天沸,不修自修。

他修炼速度太快,最近金丹里的婴孩都快睁眼了。

当他运行内丹,就像孩子舒展身体一样容易。

他可以一次将真气导引到好几条路线里,进退随心,在经脉里滋生变化。

在此基础上修炼《雷水秘法》,已有几分火候。

可他的内丹里五行还没有平衡呢!所以他从未用过《雷水秘法》。

他挠挠头说:“确实有点麻烦,春天,冰面将化未化,不宜下水。不过眼下非常之际,必须得下水捕鱼。我看这两天冰还挺厚,今天先把渔网能好,明天一早,黎明之前,咱们下一次网。但我不敢打包票。”

他只见过别人撒网捞鱼。

他自己也不过是放水时捞两下。

不敢说懂,也不能说不懂。

总之,在大家的期望与信任下,他们午夜出发。浩浩荡荡上千人,带着武器,穿着铠甲,抗着小推车的架子,走了五里。

在宽大的河边停下,让五个瘦小但有力气的猎人,去和中间挖了个大洞。

他们把网撒进去,等了一会儿。

桑天子期待地说:“拉网。”

几十米的大网,空空荡荡。

拖到最后,才有些蹦跳。

这么一网,才捉了八百来斤。

众人欢欣鼓舞,桑天子郁闷了。

他问:“天气还很冷。有没有人知道湖里的现状,是不是已经化冰了?”

猎人们都知道,山顶的雪一化,湖心的冰三两日便开了。七嘴八舌地报告。

桑天子说:“我就怕这个。湖心化冰,这会儿的鱼都跑湖里去了,咱们要是去湖里打渔,一来一回太远了。要是在这儿,就只能捞点剩下的。真是两难处境。”

烬子说:“这已经不少了吧?”

一网八百来斤,多弄几个网,那还会饿着人?能活着还想什么呢?

桑天子说:“这么点还不够塞牙缝的。你们撒吧,先弄点吃的。来一伙人跟我走,我们去湖边砍树,编绳,造船,打渔。不过我先跟你们说好,现在是春天,鱼正在产子,不宜多打,咱们打几网吃着就罢了。等到了秋季再下网,那时候的鱼又肥又大,还不伤湖。反正,大家都要记得。”

烬族长受伤没来,烬子记规矩。

大祭司带来的丫头也暗暗在记。

交代完,带着九百人走。

反正还要砍竹子建房,去的人多多益善。留些女子守着这儿便好。

走到傍晚,终于抵达湖边。

风还冷,湖心已经化了好大一片。

桑天子立刻让大家砍竹子做竹筏,与此同时,弄些黄麻之类的韧皮纤维植物,做成绳子,再将绳子编织成网——这一步不难。

忙碌了两天,冰化了一大圈。

一张大网也终于编好。

他们把巨大的竹筏推进湖心。五六十人跳到上面,撒网,捞鱼,那一网,这么多人没拉动,又来了二十人才拉了出来。

没下过网的湖,就是鱼多。

这一网,少说得有十万斤。

去掉内脏,就算平均一人一天吃五斤,也能吃七八天。而他们捞得那么容易。只是撒了网,只是等了一会……

大的数百斤,小的三四斤,挤在网里,拉到竹筏上,简直要把竹筏压垮。

看到这一幕,大家的眼睛炙热。

这真是太神奇了。

他说鱼在湖里,鱼就在湖里。他说下网捞,这一捞就这么多。这鱼平时那么油滑,今儿个咋这么听话呢?

那简直就是大巫手段——

于是桑天子的血液又沸腾了。

他沉默了一会,处理真气,然后说:“先停下,把怀孕的胖鱼扔回去。咱们现在吃不了那么多,冰要化没化,不方便回去,多了也浪费。这样,咱们就近晒一部分,咱们用小推车往回推几车鱼干,先垫垫肚子,剩下的等冰全化了再往回运。”

众人虽然不太理解,都答应了。

小推车三百多辆,重新加上木头架好,上面装满鱼干,三百多人呼啸着推回去。

那一趟一趟的,不知疲倦,不分日夜。

直到冰面化开,可以过竹筏。

于是小推车光荣下岗,竹筏上岗。桑天子让人编织了网袋,用来装鱼。竹筏一趟可以送八袋,顺便拖着三四十捆竹子走。

灿烂的春天,部落在重建……

确定够吃的了,桑天子便让大家停下,说是秋天再来打渔。

大家从这一刻就开始期待秋天。

桑天子看着那些期望的目光,感慨说:“好啦,接下来的事大家应该都明白了,我也不再多说。我阿妈是智者,可以指点大家。我要去羿部落。”

果果还在羿部落,得去看看。

总要知道她平安无事才好。

烬族长问:“铃铛,你何时出发?”

桑天子说:“明日一早。”

烬族长连忙说:“还有半日。那我们还有一事,灱族长和炨族长来我族多日,一直没有趁手兵器,你可有主意?”

桑天子问:“兵器?想要什么样的?”

灱族长说:“最好是重的。”

炨族长说:“千斤才好哩。”

桑天子点点头说:“好吧,那就让炼铁驻地准备两千斤铁汁。我看过路线,可以经过那儿,明天傍晚我路过,顺手把兵器弄好。”

烬族长笑说:“那最好不过。”

说完,便派人先去驻地通知。

这些日子在烬部落,早先被传说的喜欢大家的桑天子,一架都没打过。本来想着好好修行,总共也没好好修行几天。

没想到,临走时还要忙碌。

傍晚的送别宴,部落像祭祀一样,用狂欢为其送别。女闪叮嘱到半夜,第二天,跟着他一起去炼铁驻地。整个部落的人们都要跟随。这一次,大半人都不听他的话,坚持把他送到驻地。顺便去看看新兵器。

驻地已准备好一万三千斤铁汁。

这超出了桑天子的计划,他又不想重复弄,所以直挠头。

过了一会儿,他决定想哪是哪。

先弄了个一千斤的狼牙棒;再弄个传说中李元霸的八百斤单手铁锤,一对儿。

两位族长一个拎着狼牙棒,扫碎了一块大石头;一个拿着大锤,往前一下,往后一下,非常克制,不舍得像另一位那样乱砸。

看起来都不算困难的样子。

“好兵器,重量却还差点。”

“让我试试。”烬族长欲一观。

“不好试,不好试啊……”

——对待武器,他们总抠抠搜搜。

本来这就到头了。但既然还有铁汁,顺手多弄一些。

弄一根五百斤的棒子,做一面一千斤双手大盾,弄一个三百斤单手盾,再弄一辆五千斤的重型战车,一辆一千斤的轻型战车。

烬族长一手拿着双手大盾,一手挥舞棒子,不太方便,但玩得很开心。

又一会,他们把战车架上马,冲向一群野猪。

砰砰砰,战车冲过,野猪一碰即倒,一撞即死,弱得难以想象。

回来的时候还能把野猪带上。

车上的人嘻嘻哈哈,得意洋洋……

这些兵器都是极好的。

可铁汁还剩两千多斤,让桑天子头痛。

刚好女闪坐在旁边,他便问道:“阿妈,你想要什么兵器?”

女闪说:“我倒没啥最想要的。不过我现在身为部落智者,应该以壮大部落、改善生活为主。这世上可有那样的武器?”

桑天子笑说:“那就不叫武器了。”

女闪问:“你知道那种东西?”

桑天子说:“一点点,我做做看。”

先做了口锅,做了个锅灶。

他生了火,说道:“这也是锅灶,用起来方便。可这个东西不能放在关了门的屋里,不然的话,火里的毒气可能会伤人。”

又做了碗和勺子、叉子,方便吃东西。他用给他们看。

做了发簪,教她们盘起头发。

做了一套桌椅,说:“你们可以比照着这桌椅,用木头做出来,方便生活。”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了。

还有一些铁汁没有用完。

他弄了一块圆石头做模具,浇筑了一个一百多斤的铁球。

他说:“暂时没别的了,我必须走了。这个球是我留的一个游戏。你们在这地上画一条线,双手抱着这个铁球,站在线这边往那处扔,谁扔得远就算谁赢。”

简单,粗暴,好学,正适合他们。

练熟了以后,还能方便守城。

就到这里——桑天子终于告别大家,驾着一辆马车走。大祭司的两个丫头坐在车里,狮子也收敛气息趴在车里。而他充当了掌握方向的车夫——在这,赶车这还不是低贱的职业。因为他在做,让好多人生出向往。

车行半日,森林,张弓射箭。

十射不中,他摘了些果子来吃。

狮子跑出去捉了只兔子吃。

大祭司的丫头已经啃了几口干肉,又分享了他摘的果子。

两个丫头一个叫烛青,一个叫烛云,是表姐妹。

她们俩算是大祭司的侄孙女。

听这称呼,便知道大祭司年岁不小。起码五六七八十了。

不过因为修为的关系,有些人老去,有些人还年轻着。或许就是命运吧。

烛青和烛云都是聪明的女孩。

大祭司想培养她们当少祭司,但不一定能成。可即使不成,至少能当个智者。以后造福乡里,或许也能有所成就。

桑天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烛青忽然问:“铃铛,你带着弓箭去的,为何没带回猎物?”

桑天子清楚,她不是故意奚落。

巫族脑子一根筋,直来直去。她大概率只是单纯的好奇。

若是聪明人问,他必定左右言其它,跟巫族人相处一段时间,他已有经验,于是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不擅长射箭。不过这不代表我拿那野兽没办法,今晚我在树林布置陷阱,不久必有鲜肉。”

烛云更奇怪,问:“啊,这么说你也有不会的?”

桑天子说:“这话说的,好像我什么都该会一样,我又不是生来就什么都知道的人物,我也要向自然学习。再说我还是个孩子。”

烛青问:“噢,那你多大了?”

桑天子说:“算起来,我也十岁多了。”

烛青上下打量,点了点头。

十岁,看起来差不多。

不过她分不清,像桑天子这样的十岁小孩,应该知道多少东西。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比她认识的所有人都更厉害。

傍晚在森林深处经过,路上有蛇痕,有熊迹,有兽骨。

有狮子在,等闲野兽不敢袭击。

桑天子却不乱妄动,小心慢行,傍晚停下,在一处向阳山洞休息。他捡了些干柴,清理周边,确定安全,然后在山洞里点火。

他说:“你们休息,我去去就来。”

烛青和烛云听话地烤起干肉。

桑天子按百族生存书记载,摘了些认得清的果子和香料,而后来到溪边取水,用大刀叉鱼,眼疾手快地插了三条。他用网兜带走一条,而后他将大刀倒着埋进土里,靠着一棵树,将用剩下的两条大鱼挂在刀伤。

又看了些竹子,用小刀分开,削尖,削利,一路埋到山洞去。

他说:“看吧,可以烤鱼吃了。”

姐妹俩脸色一片坦然,一点惊喜和奇怪都没有。

仿佛早知道会这样。

她们太相信桑天子,真的相信。

所以有鱼吃,很奇怪吗?

桑天子于是烤鱼,用上新采集的香料,抹上盐巴。

那个味道啊,真香啊!

这个世界的鱼肉纯天然,本来就鲜香得不得了,就连粗盐里都带着香味,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喜欢吃。现在精细加工,更好吃了。

姐妹俩很惊愕,但又很习惯的样子。

桑天子于是无语,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但如果她们意料之中地表达惊讶,他也会意料之中的感到欢喜,不会像现在那么奇怪——他被百分百信任,所以他做成了什么,都是应该的——那还有什么欢喜。

入夜的森林聒噪了一阵。

一夜温暖的雨,嘶嘶沥沥。

桑天子修行一夜,没感到有什么异动,以为自己的陷阱都白弄了。

出来一看,地上缠着一条碗口粗的大蛇,肚子被剖开了。走近一看,鼓鼓哝哝的肚子里,竟然有一个乌龟壳,和一只新鲜的小野猪。

可能正是这龟壳,逼得它灵活性不足。在锋利的竹子上一划……

死得真是太惨了,不能瞑目。

桑天子对蛇没兴趣,喂给狮子吃。

龟壳却被他拿去,打算清洗一下,先留着,看以后有没有用。

于是又去小溪边,刀上的鱼不见了,周围一滩血,一头灰熊垂死林中。那是一头公熊,比母熊大一倍。他吃鱼,嘴和舌头被刀划破,血液喷涌而出,然后他贪婪地喝那鲜血,越喝伤口越大,血流越多,他越虚弱,越饥渴。

终于变成现在这个垂死模样。

桑天子感到惊喜,拔刀狠刺,结果了那头熊。

他把熊皮剖了,四肢解了,洗净带走,巨大的身体留给这片森林。森林里自成系统,相信不久之后,这里只会剩下一堆骨头。

烛青问:“铃铛,这个是熊吗?”

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可是熊啊,熊掌一拍,有数千斤重的力量。桑天子一个孩子把它打了,她竟然不惊讶,竟然还觉得理所应当?

这脑子真的有点过于执拗。

桑天子说:“是啊,昨晚的陷阱捉的。我们把熊掌烤了,剩下的切成片,晒干带走。可惜这么大的熊,没有晶核。”

烛青说:“晶核不看个头大小,只看是否能修行。”

烛云说:“是啊,对野兽来说要看运气。我曾见过老鼠也有晶核。”

桑天子也知道这个,闲聊而已。

他解了熊掌,放火上烤。撒上盐和香料,熊油滋滋啦啦,飘出去好远。野兽被吸引过来,很快被熊的残尸吸引过去,撕扯的腥气散开好远。

几只秃鹰盘旋而下,也来争食。

桑天子见了,搭弓射箭。还没瞄准,秃鹰飞到树后去了。

他悻悻地收回了弓箭。

好吧,以后弄了枪再来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