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室。
随着林国良的声音停下,旋即安静下来。
白色空调的出风口挂着一排细密的小水珠,凉风“呼呼”吹着,还有笔尖在纸张上划动的“沙沙”声,这些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都显得特别清晰、大声。
整个房间仿佛笼罩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众人个个脸色严肃,彼此都能听见相互狂乱的心跳。
“过去,现在,都要抓,都要改。”
“有些人不适合自己位置,就没有必要在那个位置,否则害人害己……”
坐在位置上,温总的耳畔边只剩下林国良的声音在回荡,位置下面,双手紧紧抓着裤子,脸色变了又变,脑袋一片空白。
这是说给我听的?
对,肯定是这样!
想着想着,就算正对着空调的吹风口,也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凉意,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泌出一层冷汗,凉飕飕的。
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如坐针毡。
观众席,众执法者抬头看着认真做笔记的法官,仿佛一个正在认真听老师讲课的学生,都有点懵。
这到底谁才是法官?
这里真的是审判庭,而不是课堂?
控诉席上。
顿一下,林国良继续说道:“对历史问题,进行肃反,总结经验,放眼未来,将始终保持谦虚的作风,不骄不躁的作风,坚持到底,将始终代表人们利益为最高目标,坚持到达,将始终军民合一,相信人民群众,坚持到底。”
“这是整顿精神,也是兵部的要求,这会是持续性的监督,以后的监督,不但要论内心的改变,还要论你做了什么,反正,思想要始终在整改的状态……”
被审判席上,观众席上,众人看着手里没有演讲稿,而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的林国良,不少人的脸色渐渐变了,由开始的不满、愤怒变成愕然、迷茫。
对方的声音不大,却犹如闷雷在众人的耳畔炸响。
这些大道理他们不是每个人都能讲得出来,可是,都能听得懂。
本来,他们以为对方会揪着张队的错误进行审判,哪知道对方只字不提。
现在看来,张队的错误只是一个导火索,是自己的格局小了。
不少人挺直身子,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林国良锐利的眼神扫过众人,还在继续阐述。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时,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这句话从另一方面理解,也在说明,人生刚刚进入职场,是美好的,谁都想做好工作,但是有些人,没有坚持改造自己思想。”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林国良淡然而坚定的目光扫过众人,“没有了赤子之心,怎么舒服怎么来,哪里有利益,哪里去,挑着工作做,强迫别人做,形式主义严重,不讲究后果,什么都自己说了算,失败了,有同志牺牲了,就是敌人强大,这是要不得的,是错误的……”
说着,林国良的表情变得严肃,声音变得高昂。
观众席上。
听着,温局的两根眉毛几乎拼到一块,不经意间触碰到控诉席上林国良淡然,而仿佛能看到人心的目光,身子陡然僵硬,头皮发麻。
特么你说就说,老是看着我说干什么?
好像我一直这样干似的,我初心也是美好的啊,我就想多发展情报人员,救出罪犯,还社会一个朗朗之乾坤……
温总眼神闪躲,深吸口气,用力挺了挺腰杆。
继续听着,俄顷,温总喉咙滚动,咽下唾沫,脸上的白色又多了几分,嘴角一抽,脸上泛起苦涩。
想不到还是低估林部长的能力。
这家伙不单是一个刽子手,可以面无表情地捅一个人36刀,也能说,不,是很能说,能吹,比他还能吹,比范天雷还能忽悠。
温总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因为他发现观众席上,众人的神情都开始变了,不少人的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甚至有人眼神中开始夹杂着一丝尊重。
“有些道理,谁都懂,都吹过,可是,等你真正在那个位置,你那么容易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温总心中冷哼一声,忐忑的眼神中夹着一丝不屑。
林国良继续说道:“要是有我说的那些问题,从思想上说,我可以形容为天坑思想。”
“所谓天坑,就是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自身天然带着大坑,坑自己就算了,关键是坑死同事,战友,有些人是天坑,有些人是地坑,不管哪一种,都是非常危险的思想,必须改正……”
审判厅,林国良铿锵有力的声音一直在审判庭内回荡。
审判席上。
从林国良讲话开始,法官周廷就一直埋头奋笔疾书。
其间他从来没有抬过一次头,“沙沙”的声音中,笔下一个个潦草的字体跃然纸上,跟他往日工整、笔锋凌厉的字体判若两人。
其实他是一个讲究细节的人,特别是写字,最讨厌看到潦草的字迹,尤其是自己写的字。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没有时间,林部长说的很快,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字体的问题。
对林部长,这几天接触下来,他对对方的能力、思想境界已经尽量往高估,结果他发现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
“过去、现在、未来……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这不是在审判某一个人,而是在授课,周廷也有醍醐灌顶的顿悟,担心自己错过林部长的某一句话。
台下,唐浩也是奋笔疾书,一脸严肃。
王麟依旧是表情冷漠,时而抬头看着控诉席上的林部长,时而低头写下一行字。
他跟周廷和唐浩两人的笔记方式不一样,他只记录自己的感悟。
审判厅,不断回荡着林国良的声音,而“沙沙”做笔记的声音也没有间断过。
自然,这一幕都落在执法者的眼里。
只是,随着林国良的阐述,不少执法者脸上的表情由懵逼到愕然,然后到震惊,也有人也纷纷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小本子和笔,开始记录。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确实以为自己是来上课的,而不是来审判的,结果,听着听着,他们心中升起了共鸣。
特别是站在被审判位置的许任、老周以及张晨初。
跟温总的如坐针砭不同,三人由开始的愤怒、渐渐变成愕然、迷茫,隐隐透着一丝恍然。
他们感觉到,林国良有一种不同的气质,他好像是老师,又像是思想家、哲学家,他说的道理,能切入他们的内心。
因为他们现在的地位,被无限拉低,是被审判者,就好比来报案的群众,林国良是执法者。
换位思考,失去原来执法者权力的他们就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