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之发现了某人好美色,他第一次庆幸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
都记不清是多久没好好打理过自己了,叶鼎之再一次理了理自己并没有褶皱的衣服,再三审视没什么异常,这才出门。
王府别院有一湖荷花,湖心有一处亭子。
风吹过,碧浪万顷,轻纱飘扬,端的是如梦似幻之景。
“姑娘。”
少年红衣张扬,深刻眉骨下是桀骜不羁。
易文君回头,隔着烟雾一样的纱幔望来,有一瞬的出神。
心动也在霎那间,忽然有点舍不得了呀。
“公子可是准备练剑?”她看向他手中的剑。
“是啊,就如吃饭喝水,剑不可一日不练。”
“不知我可有幸一观?”
易文君之美,是天下无人可出其右之美。
比她容貌更美的,大概是她的声音了吧。
轻灵似水,婉娩动人,再冷情的人也会软了心肠。
“有何不可!”
叶鼎之抽出剑,一瞬间似有龙鸣之声起。
剑荡天地,是一往无前,气吞山河的一剑。
剑光明灭中,她似乎窥见他眼中的世界。
只一眼,足以惊艳一生。
易文君太久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
只从一些话本,下人只言片语中了解一些外界的事,如今北离年轻一辈天之骄子是北离八公子,她一个也没见过,不过她想,世上再不会有一个人能比过他了。
易文君忽然间笑了,天地尽皆黯然失色。
她取出一支玉笛横在唇边,笛声伴剑起。
一曲千山笑,一曲江湖远,一曲两心知。
她身在牢笼中,他心在仇网里,可都困不住他们,埋没不了两人的本心,哪怕玉石俱焚又如何,不过一条命而已,命运困不住他们,樊笼终有一天会破碎。
叶鼎之持剑回身,黑眸中出现了她的身影。
她也成为了一抹光,点亮了叶鼎之的世界。
“公子这一剑当真是绝无仅有,天下无双。”
“现在还当不得天下无双。”叶鼎之一剑入鞘,一身风流少年意气,举止间道不尽的狂傲洒脱,桀骜张扬,红衣烈烈,空气似乎也被灼烧的稀薄了几分。
“不过未来一定是。”
“公子如此自信?”
“不敢辜负姑娘期望。”
“我的期望?我什么期望公子都可以做到?”
叶鼎之剑眉一挑,笑道,“有何不可呢?”
易文君莞尔一笑,流露出几分灵动,“便是那天下第一呢?”
叶鼎之狂妄道,“那我便做那天下第一!”
易文君一时没有说话。
叶鼎之见状开口,“怎么,不信我能做到?”
“不,我信。”
易文君眉尖若蹙,忧伤轻轻叹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我是否有幸见得公子天下第一那天。”
叶鼎之笃定道,“会的。”
易文君心中微微一动,抬眼看向他,叶鼎之定定看着她,他似乎想说什么,那眼神……熟悉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云……”
“姑娘,不如我再接着给你讲外面的事吧。”
他试图掩盖什么,易文君忽然一声惊呼。
“哎呀,公子你的荷包掉了。”
叶鼎之眉心一动,少有露出慌乱之色,他刚一弯腰准备去捡,易文君比他更快,先他一步蹲下身捡起荷包,将之紧紧攥在手中,再抬眸时已经红了眼眶。
她只是看着叶鼎之不说话,就叫他方寸大乱。
“文君,你听我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是……”
说着说着叶鼎之愣住了,因为他发现他的东西并没有丢,易文君美丽的脸庞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坠落,白玉纤纤的手指扯着他的衣袖,她开口话语已是颤抖。
“果然是你。”
荷包落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分明陌生。
叶鼎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还当真和小时候一样,一点也没变啊。
叶鼎之长舒了一口气,热气熏上了眼眶,他笑了笑,对她展开了双臂。
“是我,我回来了。”
“云哥!”
易文君扑入他怀里,叶鼎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像要把她融进自己骨血里,嵌入灵魂中,她的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每一滴都落在了他心上,如同烙印。
暗处,洛青阳唇色发白,退进了阴影中。
忽然,易文君一把推开他,神情紧张,“云哥,你快走吧。”
“我既然来了这天启,就不会轻易离开。”
“你!”
“放心吧,我命硬的很,轻易死不了的。”
他嘴上没个正经,文君知道他另有打算,当年叶家被诬陷谋反,满门被灭,只剩下一个独子叶云,好多人力保,这才留下一条命来,被流放。
他这么多年没一点消息,突然回来,必定有所图,但这些对文君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活着。
小时候难得自由的时光,也是她难以忘怀的。
幼时感情未必深厚,他依然是个特殊存在。
一开始的利用之心本就淡了,现在的易文君依然想逃出去,但更不愿意让他因为她陷入危险中。
五年来,她逃了一次又一次,没一次成功。
不会有人比她更明白这笼子有多么坚固。
叶鼎之何等敏锐,她任何一个细微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眼,叶鼎之拉起她的手,问出一直想问的话,“文君,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可我现在是景玉王未过门的王妃。”
叶鼎之双掌握住她纤弱的双肩,看进她眼底,“你什么也不用考虑,只需要告诉我,愿意吗?”
“愿意跟我走吗?”
“江南风光,西域佛国,苍山雪月,北蛮草原,你都可以一一亲眼去看。”
“那……你呢?”
“我啊,我一直在你身边,当你的护卫。”
“不要。”
“为什么?”
“因为……”
叶鼎之认真倾听,唇上蓦的覆上一抹温热,他瞪大了眼,僵的好似一块石头,脑海一片空白,唯有心跳声如擂鼓。
文君长睫如蝶翼一般,轻盈蹁跹,掠过他心尖。
“叶云不是护卫呀,是易文君的未婚夫。”
叶鼎之一怔后蓦然一笑,整个人因为练魔仙剑而日益增长的心魔戾气一朝散尽。
“以后你想吃草原的牛肉,就去草原吃,想拜佛国的菩萨,就去佛国拜,想喝南诀的凉茶,就去南诀喝,想乘船东游,那就去东边最大的大港,登船远航。”
“我去得了吗?”她像即将飞出笼中的小鸟,欢喜期盼又迟疑不安。
他亲昵抵住她洁白的额头,轻笑着许下一生的承诺,“你去得了,因为我会带你,天高海阔,不在这笼中天启。”
“文君,再等我半年,我一定会来带你离开。”
易文君从不信的一个字,就是等。
因为这个字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无奈,世上之事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你所等的会有千万种理由等不来。
比起等,易文君更喜欢抓住眼前的一切。
不过这一次,她愿意等。
易文君相信,他会是她等的来的人。
“云哥,你继续再给我说说外面的事吧。”
“好,我们接着上次的说,该说佛国了吧?”
“佛国下次说,云哥和我说说暗河的事吧。”
她突然转了兴趣,叶鼎之也无有不应,“好。”
这天下之事,叶鼎之少有不知道的,暗河是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神秘诡谲,在江湖上也是令人胆寒的存在。
没人知道暗河具体在哪里,到过的都死了。
说起来他们影宗和暗河还有一段不可说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