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气氛尴尬得诡异。
更尴尬的是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的季留,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脸震惊之色的宝山。
主仆两人都神色诡异地看着里面,也不知是为地上躺着的人还是为他们那诡异的对话。
“。。。”
季二的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闻声而来的小圆探出了脑袋来。
“季二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小圆惊惶失措地越过季留主仆向范无忧奔来,拉着她的手,不停地打量着,“姑娘您没受伤吧?”
季留:“。。。”
宝山:放心,你家姑娘不但没受伤,那躺着的还是她干的。
宝山干脆利落了解决了回返院子的陈融的小厮,将那昏倒的主仆捆在一起后,随意丢在了角落里。
几人在凉亭的石桌上坐了下来。
宝山颇懂医术,正小心地帮着凤湛医治,而坐在一旁的季留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黑了脸。
他默不作声地起身,冷着脸快步走到了那昏迷不醒的陈融身边,抬起脚狠狠地往他那子孙根一踢。
陈融痛得惨叫一声,白眼一翻,再次痛昏了过去。
凤湛冷冷地看着,没有出声。
范无忧被季留的狠厉吓了一跳:这两人的关系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说好吧,季留却把人丢在了这深巷子里,也没见着他常来。说不好吧,他却为了一个朋友不惜毁了一府知州的儿子。
知州是实职,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家族势力并不能小觑。
这个凤湛到底什么来头,竟让季二冒着为自己家族埋下仇敌的风险来为他出头。
大约是范无忧的目光太过炙热,凤湛自嘲道,“范姑娘后悔了?也是,为了我这样的废人,开罪了知州的儿子,确实不划算。”
范无忧拧眉,“凤公子说的什么话,这事原本是因我而起,应是因为我害得你开罪了那畜牲。”
她吸了一口气,“凤公子一心保护我,我却。。实在惭愧,我认凤公子为大哥。”
凤湛有些愕然,然后冷笑了一声,“你会后悔的。”
后悔?后悔什么?
范无忧不解。
季留却皱起了眉,“凤湛,我不许你这样妄自菲薄!”
他转头看向了范无忧,眸中浮上了一抹悲色。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隐瞒你了,无忧姑娘,其实凤湛他,他不是一般人。。”
范无忧点头:长成这样,却被逼缩在这深院里不敢出门,说他是一般人才奇怪。
凤湛这长相,难不成是什么绝世名伶之类的?
范无忧脑补,但季留下一句话却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凤湛,他,他是前敬王独子宋晏白。”
前敬王。。前敬王!
凤湛他是废王余孽?!
范无忧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凤湛看。
她这样的反应,凤湛早就意料之中,冷笑了一声。
季留心情沉重,“无忧姑娘不用担心,敬王与柔真公主不是逆党,当年的事完全是被人陷害的,我已经追查到一丝蛛丝马迹了,早晚会为敬王爷与公主平反冤屈。”
他又道,“现在皇上与太后也有心为当年的事平反,但这事谈何容易,证据确凿,先皇定了论的,还有一些迂腐的老臣一直阻挠着这事。”
范无忧反应过来,“为何要阻挠?”
季留道,“要是这事真的证实了是先皇冤枉了王爷公主,那先皇仁德的形象岂不是被毁?除非证据确凿,皇上不会轻易动这个案。”
他看向凤湛,有些有心无力,“要是凤湛能出去就好了,有很多线索只有他本人知道。”
“为何不能出去?”范无忧皱眉。
季留看了好友一眼,没有说话。
宝山便接话道,“范姑娘有所不知,凤湛公子从前是名动京都的存在,他的脸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变过,若现在出去,必定会被当谋逆案的余孽抓起来。”
谈及他的脸,凤湛脸上浮现自憎的情绪。
他猛地抓起了放在手边的,那块被他磨得尖锐的砖块,眸中狠厉一闪,就要往自己那张清俊的脸划去。
季留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凤湛,你干什么!”
凤湛死死地捏着砖块,“要不是这张脸,我何必受那么多的苦,毁了它,一切麻烦就解决了。”
想起从前受过的种种耻辱,凤湛脸冷了几分。
“你疯了!”季留拧眉喝道,“毁了它,就算将来你父王平反了冤屈,你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位置了!”
一个被毁了容的皇家子孙,等待他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凤湛讥讽一笑,“我现在这样子,跟毁了有什么区别?”
季留哑言,心情沉重。
他找到凤湛的时候,凤湛被弄进了小倌馆里,虽然最后一步并没有发生,但他的手脚却被人挑断了筋。
他找了好多大夫来治,最终也只是能让他恢复了两成,再多的,却是无能为力了。
“修炎。”凤湛看向了他,眸中闪着骇人的光,“我这一辈子是无望了,我死了无所谓,但我父王,我母妃,我皇姑姑以及我那未出生就无辜死去的表妹,他们不能顶着谋逆的罪名,被记在史书上,永生永世被世人唾骂。”
季留被他眼中的恨意惊住,抓着他的手微微松了一下。
凤湛笑得肆意而悲凉,“修炎,这张脸,我不要了。”
他悲绝而坚定地往自己脸上划去。
季留眼睁睁地看着,脸上闪过丝不忍。
他松开了他的手。
“不是,你不就是想出去又怕别人认出你嘛?用的着毁容那么严重?”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两人悲痛凝重的气氛。
凤湛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范无忧。
“你说什么?”他皱眉。
季留却好像看到了一丝生机,满怀期待地道,“范姑娘莫非有什么好主意?”
两个大男人直直地看着她,仿佛她没说个所以然来不放过她的样子。
范无忧一滞,继而自信地抬头,抿唇一笑。
“我自然有办法,别忘了我最擅长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