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箫其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天大地大,好像人间第一次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如今他已经长大了,总归霍家还养了他那么多年,本来,本来他在两岁那年就该无家可归的!
两岁时的寒风可以轻易的冻死他,如今最大的暴风雪也只是能淋湿他而已!
没关系。
全都没关系!
霍箫一边走一边跟自己说。
钱倾现场看了一幕家庭大戏,还是有点弄不清楚状况,只是觉得霍协理把工大这张王牌看得太重了。
霍箫这么一失手,他这协理的位置,估计是很难再有机会升到总的那个了,加上霍箫那目中无人的性子,张扬到最后却把自己弄成了最大的笑话,他实在恨铁不成钢,所以才会那么大气性。
钱倾尴尬地笑着,朝霍振躬了躬身,指指霍箫跑掉的方向,“霍叔叔不用担心,我去找他。”
霍振没有说话,拧着眉头看着钱倾的车子消失在大门口,返身就往回走。
霍笙唇角的笑意一闪而过,接着和兰茵一左一右陪伴在霍振身旁,满面愁容地叹了一口气:“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能看到爸爸的困局!”
霍振冷冷说了一句:“以后家里不准提他!”
“是,爸爸!”
钱倾开着车跟上了霍箫,车窗打开朝他大喊:“箫儿,上车!”
霍箫一直往前走没理他。
“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睡一觉很快就忘记了,你也真是的,现在回来找虐。要是换做我,有多远躲多远,他们喊我回来我还要再考虑考虑呢!”
如果兰茵是霍箫的亲生母亲,霍箫知道自己也会这样做,可惜没有如果,霍家不是他的退路。
“上来吧,都多晚了,不能一直在大路上走吧?大哥,我明天一早还得上课呢!”
钱倾比霍箫大两届,现在已经大三了。
他的话一下子提醒了霍箫,霍箫这才猛然惊觉自己被工大刷下来后没有去办其他学校的入学手续!
糟了!
现在根本没有人管他,入学手续不办,也没有递过延迟入学申请的话,他这一年很可能就没学校可以上了!
工大只招收应届生,但是其他所有大学都没这个规定,弄不好的话他得荒废一年!
霍箫返身打开车门上了车:“送我去前段时间市区住的那套平层。”
“这就对了,管那么多呢,该吃吃该玩玩,咱人生就几十年时间,眼睛一睁一闭就没了,费那么大事儿干嘛!”钱倾踩下了油门,车子发出轰鸣声跑了出去!
一路畅通无阻。
“你先回吧,下次找时间再聚。”到了车库后,霍箫下车,弯腰在车窗边朝钱倾说。
“行,那我走了,你看开点哈,别瞎几把乱想,算个屁事啊!”
霍箫点点头。
目送着钱倾的车子开出去,霍箫才开始上楼。
他原本以为今晚被赶出家门,最糟糕的已经发生了,但是更糟糕的事情,在他输大门密码时候,发生了。
密码错误。
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输入,三次,还是密码错误!
门上的密码被改了!
霍箫暴怒地一脚踹在大门上,掏出手机再次打给了霍笙。
霍笙在那头把电话接起后,慢吞吞说了一句:“大半夜的,怎么老是扰人清梦呢!”
“是你把我市区的房子改了密码?”
“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你的房子?你记得爸爸让你到这去住的时候说的是什么了吗?奖励你考上工大啊,现在你上不了,收回来也很正常吧!”
“霍笙,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怎么能算欺人呢?啊,对了,顺便跟你说一声,不只是这里。你知道的,霍家房产全在爷爷名下,我们都是只有使用权,所有之前爸爸说给你的房子,现在都被收了回来。”
“还有你的卡也被冻住了哦!”霍笙幸灾乐祸地说。
霍箫的手机被他捏的发出“吱呀”声响。
“你告诉我密码,我进去拿完东西就走。”霍箫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东西?没有东西了啊,早就让人收拾扔垃圾桶了,现在里面就是个空房子。”霍笙慢条斯理地说。
“你说什么?”
几个学校发来的录取证书他都放在了这边,证书如果没了他的麻烦会更多!
“都扔了,所有的东西都扔掉了,一件不剩!”
霍箫慢慢闭上了眼睛。
“霍笙,你会为今天做的事情后悔的。”
“是吗?这么厉害啊,那肯定不会无家可归了,本来还想把你以前住的那套公寓留给你落个脚的,现在看来你肯定是看不上了。”
“滚你妈的,不要你施舍老子!”
“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霍箫吗?别做梦了,醒醒吧!”霍笙的声音阴沉。
霍箫一把挂断了电话!
走廊里一片寂静,他难受地抱住头,顺着墙根滑坐到了地上。
又成了他自己一个人。
之前他挥霍无度,给别人送房送车,自己名下却什么都没有。就因为他第一次想买房子的时候,兰茵就跟他说过,他和霍笙名下不能有自己的任何产业,这些东西太好查了,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会对霍振产生不好的影响。
他一直记着这个话,所以自己要用的房和车都是让兰茵安排,他只是使用。
从未怀疑过什么。
甚至在外面的一些大额花销,霍箫都会绕个圈,从钱倾他们几个人那出去,就是为了把这些二三代的经济捆在一块,大家抱团,这样就算真出事了,也不是他霍家一个。
他犯的错,都在他自己认知到可以解决的范围内。
这些年,他恣睢肆意,但影响都在他们自己的圈子里,从来没有扩大化,也从没给霍振带去过坏名声。
霍振反而因为他这棵工大苗子,赢了不少好口碑。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他被刷下来的事实,才让霍振那么愤怒!
他和霍笙两人,从来都谈不上兄友弟恭,但是一直也能算的上井水不犯河水,他真的不知道,霍笙竟然会这么恨他!
说到底,还是兰茵在恨他,霍笙被她用恨意浇灌长大了。
那么漫长的时间里,他们就这么一直悄悄的恨着他。
他一点警觉没有,所以他活该现在孑然一身,只剩自己空荡荡一个人。
霍箫难过地捂住脸。
寂静的走廊,欢快的铃声从霍箫的身上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