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十念因为还是个孩子，这种事太后没让她进去听，嘱咐她回暮云阁去。
她当然不会乖乖待在暮云阁，早就带着啾啾跑来正殿这边趴着窗户偷听。
此时，陆十念见雪儿说了那话后，连萧桓的脸色跟着一变，他几乎本能低头看向蜷缩在他怀里娇弱的女子。
沈轻舟简直不敢相信，她愤然指着雪儿道：“你……你竟敢这般信口雌黄来污蔑本宫！你简直该死！”
原本柔弱的沈轻舟突然站起来冲到雪儿面前，“啪啪”连着甩了雪儿两个耳光，她却还不解气，伸手还要打。
“娘娘这是做什么？”太后身边的孔嬷嬷快步上前想要阻拦。
沈轻舟一把甩开孔嬷嬷的手，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宫动手！”
雪儿捂着脸颊咬牙道：“娘娘就算打死奴婢，奴婢还是这些话，恩儿到底是不是娘娘叫人打死的，您心知肚明！”
“你闭嘴！”沈轻舟转身朝雪儿高高扬起手。
“闹够了没有！”萧桓一声喝，吓得宫人们全都低下了头。
太后的唇角露出一丝得意笑容。
沈轻舟这个女人，终于把陛下的耐心给磨没了吧？
沈轻舟自然也意识到了不妥，毕竟陛下和太后都在场，岂容她一个妃子放肆？
她忙转身捂着胸口，装柔弱跪在萧桓面前，轻扯着他的衣袍哽咽道：“陛下，臣妾待雪儿如同亲妹妹一般，吃穿用度都不比一般的主子差……”
“是吗？”太后冷冷打断她的话，道，“一个婢子还不比主子差了，沈妃是要打别宫嫔妃的脸，还是要打陛下的脸？”
沈轻舟的脸色变了变，立马摇头道：“不，臣妾自然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您知道的！”她停顿了下，又道，“也不知是谁指使雪儿这般污蔑臣妾，陛下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说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瞥了太后一眼。
太后愤怒盯着她道：“沈妃看着哀家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说是哀家指使雪儿说的这些话？”
沈轻舟低下头，咳嗽几声，小声道：“臣妾不敢。”
太后冷笑：“你也别在哀家面前装了！雪儿，你说。”
雪儿死死盯住沈轻舟，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开口道：“娘娘一心想要诞下皇嗣，明着哄骗奴婢说将来等她怀孕就让奴婢伺候陛下，暗地里为了防着奴婢将来母凭子贵竟然悄悄给奴婢下了药，令奴婢今生再也不能成为一个母亲！”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竟有这么歹毒的心肠！
窗外，啾啾拉了拉陆十念的袖子，小声道：“沈妃娘娘是反悔了，不把雪儿姐姐举荐给陛下了吗？不然雪儿姐姐为何要说不能当娘了。”
“呃……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啾啾歪着脑袋问，“是沈妃娘娘不许雪儿姐姐这辈子嫁人吗？我听朱嬷嬷说，女子成亲就能当娘。”
陆十念：“……”这种事她怎么跟个孩子解释？
里面，沈轻舟简直恨不得想当场杀了雪儿了。
她浑身颤抖质问她：“本宫何时防你至此？何时给你下药了？”
“娘娘不记得那碗燕窝了吗？”雪儿笑得眼泪都出来，“奴婢还奇怪呢，每日都要吃燕窝养颜的您，怎么就突然那么好心说要赏给奴婢？人在做天在看！奴婢已经为奴婢所做的事付出了代价，娘娘，您也该还的！”
沈轻舟气得瞪大了眼睛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生生憋出了三个字：“你胡说！”
在雪儿罗列的种种罪证面前，这三个字显得那么轻飘飘，毫无反击之力。
沈轻舟愣了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她忙拉住萧桓的手，急着道：“陛下，真的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没有！对，查那种药，臣妾哪里能拿到那种能让妇人不孕的药呢？”
陆十念扶着窗棂的手指紧了紧，萧桓要是真的下令查起来，难保不会查到祝絮阳身上！
她正想着，却听太后怒道：“还查什么？查了就能抹去你无故打死婢女的事了？还是沈妃以为事到如今，你还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陛下，都到这地步了，您难道还要偏袒她？”
“陛下，陛下，您听臣妾……”
沈轻舟的话还没说完，萧桓蹙眉一甩衣袖，病中虚弱的女子就被推倒在了地上，“陛下……”
萧桓冷冷站起来，看着地上脸色苍白的人，道：“沈妃德行有亏，降为昭容，罚俸一年，七公主即日便迁出未央宫！”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大约是十年来萧桓对沈轻舟罚得最重的一次了。
可陆十念却觉得不够不够！
远远不够啊！
沈轻舟打死婢女，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如今东窗事发，就这？？
萧桓这是有多喜欢她！
语毕，萧桓大步朝外走去。
“陛下！”沈轻舟大叫一声，试图站起来却又直直扑倒在地板上，她抬头看向男人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张口就吐了一口血出来。
“娘娘！”宋嬷嬷忙过去扶她。
萧桓的脚步停顿了下。
陆十念紧张地掌心全是汗，狗男人不会又心软不想罚了吧？
太后走上前道：“陛下，国事为重，这里的事哀家会处理好的。”
“那就有劳母后。”萧桓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离去。
沈轻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陛……陛下……臣妾是被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
她气若游丝地重复着这句话。
雪儿笑得瘫坐在了地上，这些年跟着沈轻舟，她也是狐假虎威干了不少坏事，果真是苍天饶过谁！
太后看她一眼，道：“念在你敢于站出来揭发沈昭容的罪行，哀家会赏赐你一笔钱，放你出宫去。”
雪儿连连磕头道：“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看了一脸绝望靠在宋嬷嬷怀里的沈轻舟，冷笑道：“没人能当着哀家的面这样放肆打人，这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雪儿，你不日就要出宫，刚才那无缘无故的两巴掌不想打回来吗？”
雪儿早就忍不下去了，她爬起来就一步步朝沈轻舟走去。
沈轻舟想爬起来，奈何浑身上下却没有了一丝力气，她只能咬牙狠狠盯住雪儿，道：“你敢！”
宋嬷嬷碍于太后在场不敢放肆，只能瞪着雪儿。
雪儿冷笑一声，没有一句废话，扬起手便“啪啪”两下还给了沈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