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0月7日夜
赵和平傍晚刚收拾卡娜,到了夜间十点,历史的滚滚车轮就和他前世的记忆不差分毫的重合了:
以美国为首的北方联盟军队,对阿富汗境内的恐怖组织据点发起定点突袭行动。
联盟军队在首轮空袭中采用了不同种类的武器,据美国军方公布,共动用了50支导弹、15架战机和25枚炸弹,清除了这些据点,以便于后续的地面部队进入战场。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美国对五角形建筑被撞塌一个角,所发起的一场报复行动。
但赵和平却知道,这是一场将会持续二十年漫长战争的开端。
先不论双方伤亡人员有多少,单是平民,就会有近二十万人在这场战争里死去,会导致1100万人沦为难民。
一整夜,赵和平和卡娜以及情报组的成员们坐在指挥中心里,听取来自身在战区的兄弟们发来的情报。
其中有一部分人,电话打到一半就中断了,再也联系不上。
一股悲伤压抑的氛围在大厅里开始蔓延。
但所有人其实都明白,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天快亮的时候,高原上的炮火停止了。
远在香港某栋大楼里的指挥中心大厅,陷入一片寂静。
四十多双眼睛齐齐望着那道背对着他们,看着世界地图的高大身影。
他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站了一个多小时。
赵和平突然体会到了那年春天,眼镜爷爷面对那道选择题时所背负的压力。
虽然这两种压力等级不可同日而语,但他现在面对的情况,比当时眼镜爷爷所面对的可能还要复杂。
因为,这毕竟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
所以他犹豫不决。
是把围在阿富汗周围的所有力量派进去浑水摸鱼占领一些地方,还是让身在阿富汗的兄弟们都撤出来,继续等待时机,通过其他方式达成目的?
卡娜给他端来一杯清水,轻声说道:“少爷,天亮了。”
天亮了,该做决定了。
不然还身在战区的兄弟们就会陷入重围,多半会凶多吉少。
赵和平接过杯子,视线缓缓从众人的脸上扫过,最后看向大屏幕正中的阿富汗地图,说道:
“让兄弟们按原计划撤退到预定位置隐藏起来,等待下一步命令。”
众人的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埋头重新投入工作状态。
干这行的应该把生死置之度外没错,但不必要的牺牲,能免则免。
毕竟这场战争进行到目前为止,还与他们无关。
赵和平手里转着水杯,又继续说道:
“把黑袍人的资金全部洗掉,转移到安全的账户上,作为备战经费发给在伊朗、巴基斯坦和中亚的兄弟们补充人手和武器。”
卡娜提醒道:“少爷,加起来总计差不多630亿美元,全部转走需要时间,何况如果同时发放的话,会出问题的。”
赵和平微微一怔:“有这么多?”
“黑袍人在阿富汗搜刮了五年多才存了这么点。”卡娜耸耸肩:“除了存在他们国家的,还有欧洲、美国和其他中立国家的51家银行,加起来一万多个账户。”
赵和平打断她的话头:“需要多久?”
卡娜看向正中央的一排时钟,心算了一番说道:“开市之后一个小时之内,能从汇率市场上洗掉再转到我们的账户上,至于转账给那些兄弟,在这个时候可能会有些冒险。”
赵和平问道:“你的建议是什么?”
卡娜说道:“我们可以把粮食和物资通过伊巴铁路送过去,在乌兹别克斯坦中转,不必动用现金。”
赵和平点点头,又问道:“难民点都准备好了?”
卡娜说道:“中亚和巴基斯坦的二十三个定居点都没问题,能容纳50多万人。但你选的位于伊朗的那五个定居点,有他们的卫队守在边境上,可能会有点麻烦。”
赵和平皱了下眉:“先送过去,那些地方拿来安置难民,总比将来让人在那里种鸦片的好。”
他选的那些地方,前世曾经有一个名词来形容:金新月。
……
按理说,这种忧国忧民的情结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说出去都会有人觉得他矫情。
毕竟他是隐形的世界首富、弗拉基米尔的好朋友、科学院五绝的唯一传人、太爷爷指定的继承者、东南亚密林的王子、东南亚岛国的皇少爷、非洲数千万人头顶的救世主、华夏最能挣钱的数十家企业的幕后拥有者、美洲上百家投行和基金的实际掌门人、这个位面唯一的重生者,赵和平大人。
但,也许正是因为他是这个位面唯一的重生者,所以他才明确的知道,如果历史的车轮继续朝着这个方向前进,都会出现什么问题。
可是,他还是个政治上的小白,什么都不懂。
于是,他拿出太爷爷的着作,坐在罗家的花园里晒着太阳认真翻阅,试图从中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浑然忘了在这个复杂的时局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决定。
连夜赶来香港的方志安以及身为主人的罗镇西两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边喝着茶,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
午后的阳光变成一条条丝线,从悠然飘过的白云中降落人间。
一头在云端,另一头系在少年的肩上。
以至于四十多岁的方志安,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眼睛泛红。
小先生终于从泡在实验室的理工少年,变成一个开始学习治国安邦之道的设计师。
或许,这就是传承。
80多年前,曾经有一位伟大的先驱者,前后花了四年时间,竹杖芒鞋深入农村调查实际情况,写出了《佃农生活举例》。
后来,也是这位先驱者,带领他的战友和同志们,缔造了一个人民当家做主的新国家。
看过的历史和现实越多,赵和平就越担心前世发生过的某些事情,会在如今的这个国度重现。
最简单的例子,所有人都希望改革到最后,是以先富带动后富。
但这个单纯美好的理想,注定不可能实现。
这里面既涉及到历史的发展规律,也涉及到人性:假如一个男人当了皇帝,他会愿意让别的男人住进他的皇宫里吗?
除了嫔妃、宫女、太监、侍卫,其他人就是连亲儿子,他都得防着。
这才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