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郝建军被秦小妹认出来开始,舅妈就知道自己今天这顿打指定是跑不了了。
她倒也挺敞亮,并不后悔干这事儿,毕竟事成以后的好处足够解决一家子的燃眉之急,且一本万利。
就这好比是一场豪赌,胜负各半,他们只是输了而已。
凭心说,舅妈家里也养育着闺女,她同样期盼闺女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并且每天都很开心,如果同样的事情落在她身上,她指定比大姑姐还要愤怒上一百倍。
只可惜如果终究只是如果,人要做到换位思考依旧很难,从她鬼迷心窍答应丈夫和郝建军一起做局坑大姑姐一家开始,结局就注定了。
被打的实在受不了了,舅妈明白大姑姐这门儿亲戚算是到头了,索性撕破脸,大喊道:“你们有完没完了!又没骗成,差不多就得了!我要是不回去···你等老头老太太来找你算账!”
毕竟自己也是家里三个孩子的母亲,当了二十多年的媳妇,咋不比嫁出去的闺女有面儿些?
就算大姑姐和自己家是好不了了,但两个老的总还是她亲爹亲妈,这总断不了。
没想到都这样了,舅妈还能猖狂。
陈媛和父亲同时回头看向母亲,就见她大喘着气,用力一脚蹬在弟媳妇肚子上,打的她气都接不上来,像只虾米似的弓起身子,嘴角无意识张大滴下口水,呵呵叫唤着,再也不敢说烦人的话了。
出了气,陈媛母亲这才恨恨道:“不用你提醒!我自己会回去,真当我们好欺负···大不了断的干干净净,爹妈我都不要了!还有啥好怕的!”
“你···你疯了!”舅妈这回是真怕了,如果要断亲,陈媛一家是一点损失也没有的,反倒是自己一家日子只怕不好过。
她家人口多,工作又只有一份,睁开眼睛一毛进账都没有,就得先喂饱几张嘴。
不难想象,如果没有大姑姐帮忙照顾两个老人、姑姐夫三五不时的贴补油水,那家里三天都支撑不住就得乱套。
到时候两个老东西会向着哪一方,可就不好说了。
“大姐!大姐你不能这样啊!是我们两口子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孩子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也要理解一下···家里因为顶班的事闹的厉害,要不是没法子,我们咋可能打上媛媛的主意?”
说到家里最近的困境,舅妈眼中闪过一抹怨恨,那被打成猪头的脸上满是不服。
她艰难仰头,故作气势道:“说起来···大姐你难道就一点儿错也没有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陈兆阳那傻小子的工作是姐夫和媛媛帮他活动的吧?
既然陈家有能送人进国钢厂的能力,为啥就不能帮衬帮衬家里?那可是你亲侄儿!以后媛媛嫁了人,没有亲兄弟,不还得靠他们撑腰吗?”
虽说是姐夫家那边的关系,跟自己家这边八竿子打不着,可自打陈兆阳那傻小子进国钢厂的消息被舅舅、舅妈一家知道以后,他们就在心里哽了一口气。
从此如鲠在喉,再难消化。
特别是舅妈,她也是女人,总觉着大姑姐要真想帮忙,吹吹枕头风,万一这事儿就有谱了呢?他们也就犯不着干这丧尽天良的事儿,招人怨恨了。
有这条件在前,现在出了事儿怎么能全怪他们?
“你别以为你挑不出一点儿错来?其实你就是个笑面虎!来家里干点儿活儿、提点儿肉菜有啥用处?真用的上你的时候你咋不出力了?还不是生怕我们过的比你好!”
舅妈靠着墙,艰难的蜷缩起身子,只觉得全身都疼,但嘴还是挺硬的。
虽说这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可像陈媛的舅舅、舅妈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实在也是少数。
她这番是非颠倒的言论一说出来,没有人能共情她,陈媛的母亲更是呆在当场,不可思议道:“疯的到底是谁呀?合着全世界就围着你们一家转得了呗?
也不想想兆阳的工作是人爹妈使了多少钱、请了多少饭、下了多少话才得来的,凭你们一句话就也想进国钢厂,你姐夫就是人事科的科长也不敢这么干啊!”
是个正常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偏偏占多了便宜、受多了恩惠的这一家子想不明白。
陈媛的母亲终于彻底接受了自己为人的失败,她承认自己确实有错,错就错在予取予求,养大了弟弟和弟媳妇的胃口,这才造成今天这局面。
如今再说什么孩子们不知情没有错,她是一点也不信了。
撕破脸以后,许多从前不会注意到的细节好像走马灯似的,又在眼前回放,之前想不明白的,现如今她都明白了。
想也知道,上梁就不正,下梁能不歪吗?估摸着那几个小的心里也埋怨着呢。
难怪这段日子看她总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的,感情是心里不高兴,摆脸色呢。
也怪自己傻,对娘家人一点儿也不设防,这才连眉眼高低都看不出来。
只当他们年轻人有脾气,说不定是在外头工作或感情上受了挫折,这才回来发泄在家人身上,对他们万分包容。
现在想想,真是不值得。
趁着这一家子扯皮,顾不上自己这边,郝建军挣扎着一点点挪到院门边,想要逃出去。
秦小妹见状挑眉,一脚踩在匍匐在地的男人背上,冷冷道:“上哪儿去?你不会以为没你事儿了吧?”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可全都不冤枉,今天一个也跑不了!
面对秦小妹时,郝建军只觉头皮发麻,说话都带着哭腔。
“好妹子···不!姑奶奶!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承认我不是人!我心思不好!可我···我就是想要钱买点儿酒喝,我···我没想害谁啊,都是她们两口子撺掇我的!
你要找找她们去!我···我已经蹲过一次学习班了···家庭和工作全都没有了,你行行好,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呜呜呜~”
说着郝建军一指舅妈的方向,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哪里还有半点刚才春风得意的成功人士模样。
“我都这样了···我爹妈看我跟看个废人没两样,我不结婚,他们就不给我钱喝酒,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下次不敢了!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呜呜呜~”
他哭的像个孩子,真是伤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