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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雪夜在小溪沟村发生的一切,远在大溪沟村公屋里,和孩子们挤在一起的周伟珍母子三人自然是一无所知。

直到夜已过半,看够热闹的社员们三三两两的回到大队公屋来轮流守夜,才有人告诉她这个消息。

社员们看着她被惊惧扭曲的五官发笑,甚至直接挑明了说秦大虎是她的“女婿”,这可把周伟珍吓的够呛。

当初带着孩子们来大溪沟村投奔时,周伟珍的主意原本没打在小溪沟村秦家身上。

她到底做过那么多年的秦家媳妇,这一家人有没有慈悲心肠她比谁都明白,根本不抱一丝期望。

要不是一贫如洗身无长物,实在拿不出别的有价值的东西来打动秦老爷子这只老狐狸,周伟珍是绝对不会把大毛舍出去的。

开玩笑,那可是她家里唯一的劳动力,能干着呢!可心疼死她了。

只能说造化弄人吧,总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秦小妹已经够不好拿捏的了,她还攀上了老钱家这户不好惹的手艺人,周伟珍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倒是她当时被逼无奈,不情不愿舍出去的大毛,如今成了他们娘仨在这村儿里唯一的倚仗。

秦大虎傻是傻了点儿,可很有一把子力气,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愣样,还真没几个人敢招惹。

就他这样的,报到公安去也没人管。

或许他不是一个疼人的好丈夫,但能保证媳妇孩子不被人欺负,以后大毛再多生两个孩子,日子过的也算有盼头。

周伟珍这样想着,不断麻痹着自己,日子久了也就并不觉得是自己为了私心将孩子推进火坑了。

直到庄上碎嘴的老爷们儿一脸揶揄,幸灾乐祸的告诉她大毛疯了,不光说胡话,还捡了把刀把秦大虎像劁猪一样给劁了!

“啧啧~可惜你行动不方便,没能亲眼看见,那场面!俺活了半辈子也见过!”说话的男人一脸可惜,似乎真看见了什么奇景,心满意足

地方就这么大,人员走动之间就已经把小溪沟村秦家那点事儿扩散到了整个村子。

不仅是公屋,家家户户关上门儿来只怕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虽然当时挤进院子里的社员并不多,但奈何大家想象力丰富啊!

一个个唾沫星子乱飞,激动的手舞足蹈,说的有鼻子有眼儿,就好像自己当时就在凶案现场似的,吓的周伟珍一愣一愣的。

一开始周伟珍还只当别人在寻她孤儿寡母的开心,她自己生的孩子,又养活了十几年,什么性子她能不知道吗?

大毛要真是个能下狠心操刀子拼命的人,那上回被她一巴掌打聋一只耳朵的时候就该发作了,还用等到现在?

说来也是讽刺,周伟珍这个当娘的其实心里门儿清,知道自己对女儿们不好,将来肯定要被埋怨,可她就是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就连这回大毛惹了大祸,周伟珍第一时间担心的也不是她在秦家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丢了小命。

而是惊慌失措的到处找大队长,想搬家,生怕自己和金宝母子俩会被杀红眼的大毛找上门来,一刀一个全了结了。

可惜被她找上的社员们似乎都不太可怜她们孤儿寡母,一个个的都没有好脸色。

早在她厚着脸皮带着后头男人生的三个娃来投奔秦小妹时,那副算计人没够的嘴脸就已经被扒干净了。

如今大毛在小溪沟村又犯了那样的血案。

有的事情,大家伙儿嘴上不说,只是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恶心了别人也恶心自己。

可怜的大毛是被亲娘周伟珍亲手送进老秦家去的,到底是为伺候老爷子表孝心;还是给傻大虎配媳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做下这样的事,难怪要良心不安,生怕遭报应呐。

可周伟珍也不想想,就她这样的名声,想搬家哪有那么容易?

除非住窝棚,不然大溪沟村和小溪沟村这两个庄上的社员肯定是没有一户待见她们,愿意接纳她们的。

以前还有好心的乡亲觉得孩子无辜,愿意出点儿碎米面儿帮着周伟珍养活秦金宝,可出了大毛的事儿后,大家对这个尚在襁褓中的“金宝”也是一脸嫌弃。

话里话外的瞧不上。

“瞧那虚样···养不养的活还是两码事,为了他把闺女推进火坑,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既然不想养活,为啥不刚出生就把娃溺死在尿桶里?养到十几岁又让她被人糟践,不是作孽吗?唉···老秦家不当人,这亲娘就更可恶了!那还是个孩子呐···”

“婶子,有句话咱悄悄的说不叫外人听见,俺倒觉得大毛这两刀砍得真叫人痛快!秦大虎这流氓痞子可算有人收拾了!活该!”

当了三十几年的男人,突然被人摘了零件,这对秦大虎来说无疑是个巨大打击,就算是对老秦家人来说,这也是让全家抬不起头来的祸事。

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村里的人也大都是一脸凝重,嘴里喊着可惜~可惜,但其实心里早乐开花了。

秦大虎这只到处发情的公狗被阉了,看他以后还老不老实!去了这个祸害,村儿里的姑娘媳妇可算能挺起胸膛走路了!

打心里就没觉得大毛做了件坏事,见秦家人反应过来抄家伙想进柴房把人弄死,社员们当然不肯。

一批人把他们绊住,另一批人拿着麻绳冲进柴房,仗着人多三两下把大毛捆了,就送了出去。

听说是要送还给大毛的亲娘,周伟珍。

“这一天天的,事儿咋这么多呀?真是的,还好没咱家啥事儿。”钱大娘嘟嘟囔囔的抱怨着,推开自家院门。

李树和大宝两人紧随其后,架着早已经疼的脸色发白的钱庆春走进大屋,秦小妹已经先一步准备好了拖鞋和冰块。

“还好这会儿是冬天,你要夏天崴了脚上哪儿给你整冰块儿去?先敷上吧,一会儿给你用白酒抹抹。”

这些都是农村的土办法,倒不是家里舍不得钱买药,崴脚不比外伤,就是去了医务室也没啥特效药能使,终究是只能硬扛。

钱庆春个子高,长得又壮实,李树和大宝两个半大的人在这大冬天里累出一脑门子汗来,才好不容易将人挪到炕上。

还没等坐稳呢,钱庆春就一把拽住秦小妹的胳膊,龇牙咧嘴好一阵,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来。

“快!快把肥肠给我热热,再捡两个大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