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什么麦乳精?一年到头大米干饭都吃不上两顿还净想吃好的。
王芳云自己画的饼自己都觉得离谱好笑,为免被儿媳妇儿看出来,她随便交代了两句就赶忙走了。
秦盼娣嫁在王芳云娘家黑水沟,离大溪沟村有段距离。
虽然两村之间通着大道,有自行车的话能快不少,但王芳云不会骑车,所以只能步行穿山。
因为离得远,所以王芳云也不常去看望闺女,为这盼娣没少抱怨,一见她就哭个没完,王芳云拿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说不怨是假的,盼娣生就一副好容貌,还读过书有文化,随便配哪家的后生不好配?
可她偏偏不服管教,脑子又笨!如今日子过得不如意,哭也没用。
当初老三两口子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将盼娣和她哥哥一起送到公社去读书的,不求她读出书来考个大学,只求她能趁机钓个金龟婿,以后不愁吃穿。
可她倒好,钱没少花,事儿没少惹!最后落了个开除回家的下场,丢人现眼。
那时候秦老三已经瘫痪在床,家里的经济条件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王芳云虽然很生气,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闺女,也不能真打死了事,只能帮她谋划。
好在盼娣生的美,大溪沟村又是远近闻名的富庄,要说这附近哪里的青壮后生最好嫁,那当然是这村里的。
可惜儿大不由娘,王芳云自认对这个闺女已经够尽心力的了,好赖话都摆在了明面上,奈何人家不领情!
喜欢她的她看不上,不要她的非缠着不放,闹得离家出走,狠心抛下父母!
“呼~”
赶路到一半,王芳云坐在山涧休息,拿出干粮啃了两口,目光沉沉望向面前的大山。
她当然不想把闺女嫁在黑水沟,那地方连她都不想待,可奈何人家出价高。
秦艳玲那一碗毒豆花害苦了秦盼娣,她虽然捡了条命,但烧坏了嗓子,肝脏也受损严重,这一辈再干不了农活儿了。
一家四口一下倒了俩,王芳云根本养不活吃白饭的盼娣,再加上光耀读书用钱的地方也多,她没法子只好将闺女留在了娘家黑水沟。
在大溪沟村盼娣的名声已经臭了,能出得起钱的富裕人家不肯要她,出不起钱的她嫁过去对家里也又没啥帮助。
虽然黑水沟日子是过得不如大溪沟村,但好歹有舅家照看,也受不了啥大委屈。
这已经是王芳云能为现在的盼娣想到的最好的出路了,她自己心里估计也明白,没做什么抵抗,只要了一块儿手表就嫁了过去。
吃完了干粮,王芳云又开始赶路。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山路这么难走,就该让女婿家里买一辆自行车了,要什么手表?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早晨出发,赶了小半天路,王芳云一路走走停停,紧赶慢赶才终于在下午一点左右回到了娘家黑水沟。
她没去自己家,先去了盼娣的婆家。
那是个不大的院子,瞧着有些寒酸,好在盼娣的婆家三代单传就她男人一个儿子,以后这些都是他们的,日子倒也还算有盼头。
院门没关,王芳云直接走了进去。
已经到了自己娘家的地盘,天然的安全感让她失去戒心,压根儿没注意到就在盼娣婆家斜对门儿,隔了两间屋子的人户房顶上,李树正一脸狐疑的看着脚步匆匆的王芳云。
“这不是秦家老三的婆娘吗?她来黑水沟干啥?”李树嘟囔道。
听见李树说话,在屋檐下打下手的同伴问他:“小李?咋滴啦?休息一会儿?”
刚吃完中饭,这个点儿是该休息的,只是李树干活仔细惯了,没跟人打招呼,就自己翻上房顶去检查房梁。
闻言,他回过神来,“休息吧,哥你也歇会儿,我就是上来看看,上头没活儿了。”
“诶,你下吧,俺给你把着梯子。”
别看李树年岁不大,但在这建筑队里从来都不是谁年纪大,谁说话就好使。
他自有他的本事能服人,不仅能拉来活儿,谈的价钱也好,干起活儿来利索仔细,特别叫人放心。
现在这四五个人相当于是跟着他在干活儿,都愿意他做领头安排事。
这次在黑水沟接的活儿不少,他们一队人白天干活晚上歇,也得干上四天才能干完,主家也客气,吃完饭还给师傅泡茶,跟他们聊天解乏。
从房顶上下来,李树坐回门槛上,喝了两口茶水才开始不着痕迹的向主人家打探起斜对面那户人家来。
和大溪沟村一样,黑水沟生产队的人户也没啥变动,都是认识了半辈子的老邻居,没有陌生人。
听李树问起盼娣婆家,老人家吧嗒了两口旱烟,笑呵呵道:“那户人家可有福气哩,娶了个顶漂亮的儿媳妇,喝喜酒那天俺都看见哩,长得跟天仙儿似的,就是性子冷,不咋搭理人,平时也不出来走动。”
现在的年轻媳妇也爱串门子,毕竟是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像秦盼娣这样,结了婚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也不和左右邻居处好关系的媳妇实在是少,这给老人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好在秦盼娣虽然不爱出门,但她婆婆和男人还是照常在村儿里走动,要不李树今天估计也问不出个啥来。
“怪得很,”老人家仔细回忆了一下,用这三个字来形容秦盼娣。
“那小媳妇儿长得美,个子也高,瞧着就一副能干活好生养的样儿,但自打结婚以后就没下过地,到现在也得有个小半年儿了吧~还没娃呢。
她老婆婆是早也骂,晚也骂,哎哟~家里吵的都没法儿听啦!”
这是肯定的,秦盼娣本来已经失去了劳动能力,要是再失去生育能力,那人家花大价钱又是过彩礼、又是买手表的,肯定不能愿意。
毕竟这时候还是极看重生育价值的,秦盼娣结婚半年还没有好消息传出,说是才过了头三个月,她婆婆和男人就闹了起来。
隔这儿不远的舅舅家来劝过好几次,没用,也就不太来了。
只老婆婆天天坐门口悔的垂头顿足,见人就说媳妇儿不好,把那小媳妇儿闹的更不好意思出门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