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哩?你啥意思啊!”这些话,她每一句都能听懂,但咋就是理解不了呢?
佟母的目光有些呆愣,这显然是遭遇巨大打击后的下意识反应。
不光是她,倒在她怀里,捂着流血的脑袋哎哟哎哟直叫唤的佟父也懵了,挣扎着爬起来就踉踉跄跄的冲向李祖富。
走到半道就被队长给拦住了。
老队长此时也是唉声叹气,劝道:“别闹了!贵林他爹,你们有这力气闹腾,还不快收拾收拾上公社去!要不···唉~说不好还真见不上最后一面了!”
与父母不同,此时佟佳丽已经抱着弟弟妹妹们哭了起来。
她大概能猜到大弟和二弟都干了些啥,早已吓得面色苍白,颤抖道:“队长···贵林还有喜乐···他们···他们咋会···”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当爹娘的只知道干活下地不懂孩子脾气,她这个当姐姐的却是一清二楚。
此刻佟佳丽只怪自己没把两个弟弟看住,叫她们犯下大错,害了命。
有大的带头,家里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全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佟父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也不知道是被烦的还是被气的。
只听他大喊一声,“别哭了!哭丧叫人看笑话呐?都把家伙拿起来干!没见人扒咱屋顶嘛?”
吼住了孩子们,佟父才喘着粗气,两眼赤红的看向李祖富。
“杀千刀的,你把老子俩儿子咋啦?告诉你,你敢碰俺儿子一根汗毛,老子灭你全家!”
佟父话放的狠,指着李祖福鼻子破口大骂,可把老队长给吓完了,两头劝忙的脚不沾地。
这佟家要真有啥不得了的本事,他作为队长能不清楚?也就是嘴上厉害罢了,以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这也要有理才行啊~
本来是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儿说这些事情的,可眼看佟父实在毛躁,根本听不进话去,老队长也急了。
索性一咬牙一跺脚,怒喝道:“够啦!你们嚷嚷啥?真当养出俩流氓玩意儿是啥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啊?俺都替你们脸热!不管了!就闹吧!就喊吧!等公安特派员上你家来拿人,你们就能听进去话了!”
大队长话音刚落,那边扒房推墙的拆迁小队正好也砸穿了佟家大屋的围护墙,瞬间,房倒屋塌。
灰尘漫天,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动作,剧烈咳嗽,只有还在怔愣,接受不了现实的老佟一家好像死了一般寂静。
半晌,佟母才找回意识,喉咙滚动,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呻吟,“不能···不能啊!你们!你们冤枉人!”
接近着她这句话的,是佟父的怒吼。
“你们是不是收老钱家好处了?是不是他们叫你们害了俺儿子?狗东西!俺和你们拼啦!”
佟父大叫着举起手里的锄头冲向李祖富,这回大队长没拦他,因为一个青壮已经先他一步,一棍狠狠打在佟父腿弯,将人掀翻在地。
“啊啊啊啊!你们!啊啊啊!”佟父想骂,但很快腿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
剧烈的疼痛剥夺了他说话的力气,还没等佟父看清是谁下的手,三棍子下去就只剩下大喘气的劲儿了。
佟家众人都惊呆了。
他们当然也见过偷东西、卖孩子的罪犯被逮捕时的惨状,可从来没听说过家属也会受牵连啊!
佟贵林、佟喜乐两兄弟到底犯了啥事儿?能把大溪沟村气的抄家伙连夜赶来推墙扒屋、打断佟父双腿。
佟母不敢细想,也不敢求情,只能白着一张脸和大闺女一起死死抱紧孩子,失声痛哭。
见她们冷静下来,佟父白着一张脸也暴躁不起来了,老队长这才上前和他们说了佟家两兄弟在大溪沟村干的龌龊事。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佟母在听说佟贵林与佟喜乐两兄弟强奸未遂后,改抢劫未果,被秦小妹养的大黑狗差点儿咬死的消息后,还是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娘啊!呜呜呜~娘啊!你咋滴啦!快醒醒!”
佟佳丽也被自己兄弟俩胆大妄为的“光辉事迹”给惊呆了,可现实没有给她伤心的时间。
父亲断了腿,母亲精神又大受打击,她还不能倒下。
又抽噎了一会儿,佟佳丽突然跪地,膝行到李祖富面前一把抱住他大腿,求道:“叔!俺求你了,俺家好不容易养大俩男娃,一家子十几口人还等着他俩养活,他俩要是没了,一家子就都没活路了呀!”
还好爷奶晚上饿的受不了,端着碗上村儿里族亲家讨饭去了,要不这会儿估计已经气死俩了!
佟佳丽是真心讨饶的,她不知道秦小妹丢了啥值钱的东西,可她的狗也咬坏了贵林和喜乐,这事儿应该扯平了才对啊!
再说了···,佟佳丽见李祖富脸上表情没有松动,有些不服气,“再说了···强奸未遂···那不就是没奸到?还拿出来说啥?又不是啥好听话!”
佟佳丽没读过书,也不太明白现在上头行的是啥法,只听村儿里知青说过些新鲜词儿,未遂···不就是没发生吗?
既然没成,俩男娃也被狗咬了,就该算扯平了才对!
在佟佳丽看来,这完全是理所应当的事,所以她说的理直气壮,颇有一种“俺已经很讲理了”的气势。
大溪沟村也有很多思想固化,没理还不饶人的主,对付这种人李祖富很有一套,他也不多废口舌,只说:
“这话你不用和我说,既然你们有理那就上公社去吧,别耽搁,再晚那边都该判了。”
毫无悬念的一桩案子,能是你老佟家巧舌如簧就改判的?李祖富还没遇上过这种稀奇事,当即就要和佟家一同进城。
原本佟家还当李祖富在吓唬人,直到他打开院门,真要和老队长一同上公社,他们才惊道一声不好。
刚刚转醒的佟母在得知俩宝贝儿子被抬去了公社法办的消息,当时就气的吐血三升。
哭嚎道:“贵林!喜乐!儿啊呜呜呜!”
可惜吐血哭嚎也没啥大用,李祖富说的不错,真去晚了怕是只能给二人收尸。
佟父佟母悲痛万分,看着被推倒一半的家,抹了把眼泪和孩子们做了交代后,就坐上老队长的自行车去了公社。
事关家里唯一成年的男丁,就连断腿的佟父也咬着牙杵着锄头坐上了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