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娴跑了。
看着她那恨不得爹妈给她多生一双脚的速度,秦小妹几乎可以确信,她绝不会去大队部报信。
说她把人想坏了也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反正这几十年来的经历告诉秦小妹一个道理。
那就是一定要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少被伤害的次数。
况且她也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力气、手段一样不差,就没想过要靠他人摆脱困境。
此时才到中午,不上整工的社员家庭基本这时候才开始吃全天的第一餐,不少人都在家里做饭。
到底是新社会了,上头时不时就会来人宣传妇女权利和人人平等,老刘家在光天化日下干坏事儿,根本不敢拉扯的太厉害。
趁着卫娴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秦小妹抓住机会,使劲儿一脚跺在老刘头大脚上。
然后又反手一个大嘴巴子,狠狠的抽在老刘媳妇脸上。
“哎哟!”老刘头抱着自己的脚不住痛呼。
都说十指连心,脚指头大概也算吧,反正这一下给他疼得,冷汗都下来了,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老刘媳妇同样一脸不敢置信,捂着脸抖着手,你你你,你了半天,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那死老太婆竟敢骗他们!不是说这女娃子胆小怕事最好拿捏欺负吗?
眼看包围圈有了缺口,秦小妹趁机拉着张木莲退后三步,然后扭头撒丫子就跑。
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河坝边上的社员家庭本来就少,刚才她们大喊大叫都没人出来察看,想来这老刘家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蛮横没人敢惹。
面对这种情况,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虽然已经有同志帮她们去大队部喊人来帮忙了,但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张木莲也没托大,反应过来后跑的比秦小妹还快。
姐妹俩闲庭信步的晃到河坝去,回来的时候却极其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鬼在追呐。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可算是见着人了,张木莲一把拉住这位过路的同志,三言两语说了事情经过,还表明了自己妇女主任的身份。
“有这事儿?光天化日的老刘家是疯了不成?再缺媳妇也不能抢啊!你们等着我喊人去!”
青壮社员扛着锄头就往回跑,才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
将锄头递给了张木莲,“主任!这个你拿着防身吧。”
可别小看了现在的干部,哪怕是个基层干部,那权力也大着呢。
人家说出来的话那叫政策,小老百姓只能听着。
进了村道,原本跟在后头撵的老刘家便撤了回去,秦小妹和张木莲缓了口气,手扶着围墙稍作休息。
“简直是闻所未闻,大白天的竟敢抢人,咱们大溪沟村社员的思想觉悟什么时候这么低下了?”
要不是刚刚她才亲身经历过,张木莲真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行!这事儿绝不能就这样糊弄过去,他们今天没得逞,又没受到惩罚,下次下手只会更狠,走,咱到大队部去!”
等了半天也没见人来帮忙,张木莲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那女同志估计早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根本没有喊人来救命。
没想到看着那么年轻的女同志,竟然一点儿同情心也没有,毫无奉献精神。
经过这两件事,张木莲深觉蛀虫已经渗透了大溪沟村,内心不禁一阵后怕。
她还是太少下基层了,现在看来刚才责怪小妹真是不应该的。
毕竟生活在群狼环伺之下,她除了忍耐又有什么办法呢?
没等她俩走到大队部,那去喊人帮忙的青壮就已经集结了一大帮社员赶来。
其中有不少还是秦小妹的熟面孔,干娘和王大娘就赫然在列,知道是秦小妹被欺负了,手里都拿着家伙。
说是大队长也已经听到了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
“好啊~大队天天开会教育我们人人平等,可他老刘家不仅仗着人多欺负小闺女,青天白日的还要抢人!”
王大娘一手拿着柴刀一手拿着菜刀,气势十足。
这实在不是一件小事情。秦小妹一个才十多岁的小姑娘,要真被黑心的刘家拉进屋里,等着她的结局不是跳井就是跳河啊!
想到这里,王大娘心中十分懊悔,因为老刘家的搭上秦老太这事儿,她是知道的,也提醒过孩子两次。
可她确实将事情想浅了,毕竟谁能想到那家子原来胆子这么大呐?
“乡亲们!咱们走!大队长稍后就来,今天妇女主任也在这儿,咱们到老刘家去要个说法!”
一帮子社员在王大娘的号召下,浩浩荡荡地领着秦小妹和张木莲二人,重新回到了河坝尽头。
没能留下秦小妹,眼看着人跑了,老刘家也知道事情闹大了只怕要惹上麻烦,索性紧紧锁住院门,装乌龟不肯露头。
砰砰砰!
砰砰砰!
“开门!你们这一家王八羔子,有本事调戏小闺女!有本事把门打开呀!”
才不管他家里到底有人没人,王大娘扯着嗓子一边拍门一边破口大骂。
身后的社员们有一个算一个,也全都加入了讨伐的队伍,有几个青壮甚至直接翻墙进了院子。
不仅揪出了藏在家里的老刘一家四口,还将大门也给打开了。
冲进院子里的钱大娘最先发难,秦小妹是她的干女儿,又没有父母,这么恶劣的事情发生了,本就该她出头。
面对企图欺负女儿的坏分子,钱大娘手脚并用,两个壮汉都拦不住她。
“烂心肠黑心肝的东西!我家的闺女也是你们想欺负就能欺负的?哪只手摸了我女儿?今天不剁了给我家赔罪,这事没完!”
他们说的好听,是请秦小妹吃饭。
可就他家那名声,还有他儿子那情况,把一个没有亲戚关系的小姑娘硬拉进屋里是为了啥,大家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
这一家渣滓安的什么心,基本全写在脸上了。
妇女主任张木莲是在场唯一的干部,又刚才亲身经历了这事儿,路上她便仔仔细细的将老刘家的恶劣行径,全都讲给了社员们听。
所以这会儿任凭老刘家的如何狡辩,大家心里憋着的那口气,都摆明了不落在他们身上,是无法排解的。
如此恶劣的行径,竟然是冲着大队上唯一的女裁缝秦小妹去的。
不仅如此,还被公社妇女主任给撞了个正着,人家言语间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他们大队有买卖妇女的劣迹了。
这帽子要扣下来,整个大队都得接受上头盘审。
到时候别说是先进生产大队的流动红旗了,就现有的一切福利,只怕都再争取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