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头猪的骨头很多，林竹让林兰每天炖一块，一筐的骨头煮了大半个月才喝完。
幸好这个时候天气冷，把肉类放到外面的大缸冻上就成，放到过年也不会坏的。
下了初雪后，整个林家村都被白色覆盖，雪下下停停，外面的水盆一晚上不收回来第二天就能看见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林阳已经从私塾回来了，明年开始就不去镇上的私塾了，因此这几年放在私塾那里的书籍和笔墨纸砚都尽数带了回来。
书本不多，也就堪堪装满了一个箱子，墨条和砚台这些易碎品林阳特意收到了书笼里，箱子里的书除了三百千和四书外，其余的都是林阳借书坊里的书抄写的手抄本。
林竹去接他的时候，特意驾了骡车去的，东西多若是乘坐别人的车到底不便，再者林阳好歹在私塾念了三年，受了夫子不少照顾，他作为林竹的长兄定是要去给夫子道别致谢。
这个时代尤其注重礼节和尊师重道，他可不能让林阳落下话柄。
两兄弟一同回来的时候，在村口碰上了林大伯。
林大伯刚去女婿家探望女儿，远远就看到林竹驾车的身影了。
林竹作为后辈，见了长辈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大伯。”
林大伯揣着手，看着骡车上的书箱子，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笑眯眯道：“阳哥儿这是不去私塾了？也好，竹小子这生意做得大，弟弟回来帮忙也行，这生意啊，还是握在自己人手里才放心。”
这是提点他们不要太相信陈家了。
也是，林大伯打了几次主意想让林竹把他堂哥送到镇上或者厂房做管事，都被林竹打回去了，他又不傻，才不会把一个耗子放粮仓里。
林大伯也苦口婆心劝过几次，说他们两家虽然以前关系不亲近，但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怎么说他和林竹爹也是实打实的亲兄弟，提拔他们总比和邻居做生意的好。
奈何林竹油盐不进，不管林大伯和大伯母说几次，都假装听不懂。
林大伯还以为这小子是真放心陈家呢，还不是巴巴的把自家弟弟接回来了。
林竹挑眉，这是以为他特意把林阳接回来分担生意的呢。
林阳口风紧，自然不会把他去县里念书这件事大肆炫耀，林竹就更不会说了，但事情既已经定下了，说出去也无妨。
兄弟俩对视一眼，林竹开口道：“大伯，你误会了，是阳哥儿也开蒙三年了，夫子建议我把阳哥儿送到县里去，说是那边的资源更好些，夫子都这样说了，我作为兄长自然是盼着弟弟好的，这不，定下了去县学的事情，这镇上的私塾自然是去不了了。”
这话说的好听，林大伯脸上的笑僵了僵，硬撑着道：“也好，也好。”
“那大伯，我们就先走了，回去还得帮阳哥儿收拾东西呢。”
林竹说完就驾车走了，留下林大伯脸上红白交错，这臭小子，还真打定主意要给供出个读书人来还是怎么样！
想到原先不如自个的二弟家的儿子都要去县里念书了，自家却还是土里刨食的，这让林大伯心里很难不好受，人啊，就是这样的，自己过得不好固然难受，可旁边的人过的好就是诛心了。
士农工商，这个阶级很是情绪明了，林竹在村里开厂房，在镇上县里开铺子，都没让林大伯知道他要送林阳去县学那么难受。
毕竟从商这种事，他还能骂一句铜臭，可万一林阳真考上秀才了呢？那林二家不就成耕读世家了？
不行，他得想个法子，都是一个爹娘出来的，他不能被林二家拉的太远了，可他儿子都当爹的人了，这时候送去私塾也来不及了，没事，他不是还有孙子嘛，等他孙子大了些，他也把他送去念书！
林大伯家当初分家的时候田地就比林竹爹分的多，再加上这些年的积攒，别的不说，供一个孙子念书还是可以的。
打定主意后，林大伯匆匆回家，他得跟他老伴通通气才行。
说是帮林阳收拾行李，可林竹只是把书箱搬到厢房去，其余都是林阳自己整理。
林阳回了家后，林竹就更清闲了，家里的活计都被两姐弟包了。
要不是厂房那边还在赶工，林竹每天还要负责清点货物，他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弟弟回来了，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他想和陈誉继亲近亲近有点难。
林阳很刻苦，哪怕回来了每天早上也会早起念书，晚上更是要点灯练字一个时辰才作罢。
陈誉继好几次想翻墙过来，看到林阳房间隐隐约约的烛光都不好动手，生怕发出声响把他吸引来了。
翻了几次墙未果后，两人商量着还是去陈家算了。
正好武家表妹最近在相看人家，武小舅过来跟陈婶子说了，相看这种事肯定不是一天能搞定的，陈婶子索性给她放了三天假，这几日就由她去镇上。
她和侄子两人一起看铺子也不会忙乱，让侄女安心相看。
这可把陈誉继高兴坏了，当晚就把林竹哄了过去。
林竹用‘陈哥一人在家难免无聊，自己过去陪着’的理由在陈家住了两天。
小情侣久旱逢甘霖，把林竹新做的小木盒都用完了一个才停止胡来。
陈家
陈誉继刚给炭盆加了几块新炭，就听到床上的人发出了声嘤咛。
修长的手从厚厚的被子里伸出来，手臂上还能看出点点红痕。
陈誉继拿布巾擦了擦手，掀开被子躺进去：“醒了？”
林竹勉力睁开眼睛，嘟囔道；“腰酸，还想睡。”
陈誉继搂着他闭上眼：“睡吧，我陪你一起。”
这才刚过辰时，的确还早，他早起是为了喂家里的鸡鸭和兔子，现在外面已经没有什么活计了，陪着林竹睡个回笼觉再合适不过。
怀中是温暖的伴侣，屋外飘着雪，屋内炭盆在散发着热度，实在适合睡觉。
两人抱在一起又睡了一个时辰，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外的雪已经停了。
林竹蹭了蹭眼前人结实的胸膛，陈誉继眼睛没有睁开，只搂着他是手紧了紧，“不困了？”
“有点饿了，不知道兰姐儿有没有煮我的早食。”
陈誉继闻言，沉声道：“我给你煮点饺子，我娘走之前包了有一百来个放在灶房外头了。”
冬天也不怕坏，食物放外头一晚上就冻住了，村里大多数人家不乐意冬天做饭，都是一次性做好几天的包子馒头什么的，想吃热热就成。
林竹提要求：“想吃水饺，再煎个蛋”
“成。”
林竹也没了睡意，起身把衣裳穿好，看着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再次庆幸这时是冬天，衣裳一遮就什么都瞧不见了。
陈誉继在灶房忙活的时候，林竹回家洗漱。
家里只有林阳在，见林竹回来了，他忙道：“二哥，三姐给你留了早饭，你要吃就放锅里热热。”
林竹笑道：“你陈哥在煮饺子了，我待会去他那里蹭一口。”
洗漱完后，林竹熟练的往脸上抹香膏。
冬天还是很恐怖的，若是不往脸上抹点东西，风一吹就能把脸冻裂了。
这香膏也是林竹自制的，家里人手一盒，每天早晚都抹一遍，能有效保护脸蛋不被吹皲裂。
唯一不好的就是味道太香了，姑娘倒是喜欢，林竹想，反正现在母羊也产崽了，干脆待会他去挤点羊奶，这个时候特别适合围炉煮茶，还能做点羊乳香膏。
他这边弄好了，陈誉继那边也把早饭做好了。
饺子是荠菜猪肉的，自己包的皮薄馅大，林竹的那碗上面还卧着两个煎的金黄的荷包蛋。
“趁热吃，煎蛋有一个是全熟的，一个半熟的。”
林竹喜欢吃半熟的蛋，陈誉继有时候会做，但火候掌握的不是很好，有时候下手晚了就成全熟的了。
他用筷子压了压荷包蛋，凭感觉先咬了一口半熟的，金黄的蛋液流了出来，染在了嘴角上。
林竹舔了舔嘴角，点头道：“好吃，咸淡适中。”
“那就好。”
冬天的最适合吃这些带汤水的吃食，一碗水饺下肚，林竹身子都暖起来了。
吃完早饭，林竹和陈誉继围着堂屋的泥炉烤火，上面还放着一壶水，等烧开了，陈誉继就把陶壶拿下来，给林竹冲了碗热茶。
林竹捧着热茶，懒散道：“我待会想去挤羊奶，正好可以做奶茶喝，一起啊？”
陈誉继想到林竹家的两头小羊：“你们家小羊有两头，估计挤不了多少。”
林竹喝了口茶水，道：“没事，反正都要加茶水的，能挤两碗就成。”
他当然不可能用纯羊奶做奶茶，两碗羊奶再加两碗水，已经能熬一锅很浓稠的奶茶了。
到时候再用面包窑烤点土豆和肉干，就着奶茶吃最合适了。
古代版的下午茶。
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腰没有那么酸后，林竹就回家往羊圈走了。
母羊正嚼着干草吃的香，帘子掀开，冒出两个男人。
两个都是熟面孔，母羊也没有慌，继续嚼着草吃饭。
林竹手上抓着一把黄豆，这是他用来贿赂母羊的。
林竹把黄豆撒到石槽里，母羊咩的叫了一声，埋下头去吃的正香。
“乖乖，你吃了我的黄豆就要听话知道吗。”
林竹进去棚子里，两只小羊不怕生，见有人进来了还好奇的蹭过来。
它们自降生以来就见过许多人了，林兰和林阳还时不时就来逗弄它们，时间久了，自然是不怕人的。
此刻见到林竹进来了，还以为是来陪它们玩的，用头不住的蹭林竹的腿。
林竹敷衍的摸了几把，就把它俩推到一边了。
陈誉继给他递过去一个瓦罐：“你下手轻点。”
他不是关心母羊，是怕林竹下手重了被母羊顶，这些牲畜都有一把子力气。
林竹半蹲着，就要上手去挤羊奶了，闻言道：“放心，我之前看过别人挤。”
他们之前学校夏令营的时候，也是去奶牛场挤过牛奶的，虽说牛羊不同，但大同小异。
林竹试探着挤了一下，可能是第一次下手重了，母羊叫了一声，蹄子不适的挪了挪。
陈誉继忙探手摸摸母羊的头，右手及时把白菜递了过去吸引母羊的注意力。
林竹趁机又试了试，折腾了几次终于找到了不弄疼母羊的取奶方法。
如愿的接了半罐子羊奶后，两只小羊终于发现这人是来抢它们口粮的，围着林竹团团转，嘴里小声的叫着。
林竹好笑道：“放心，你娘吃饱了你们就有吃的了，真的是......看来护食是不分种类的。”
陈誉继失笑；“你都要抢人家口粮了，还不许人家反对一下？”
他还在一片一片的扳白菜喂羊，一颗两斤重的白菜此刻已经喂到白菜心了。
林竹道：“算了，不和它们计较。”
反正也拿到手了，林竹看了眼罐子，转身就出去了，两只小羊亦步亦趋的跟着，林竹眼疾手快的把棚子关上，不让它们出来。
陈誉继把剩下的白菜往石槽一扔，问道：“接了多少？”
林竹晃了晃罐子，里面传来清晰的水声：“一半，够喝了。”
他没下死手，毕竟母羊还有两只小羊要喂。
回了灶房，林兰此刻正在忙活午饭，见林竹拎着瓦罐进来，好奇道：“二哥，这是什么？”
林竹把罐子放好，回答：“羊奶，下午可以做奶茶喝。”
林兰脸上的笑也出来了，她之前也喝过奶茶，可香甜了，就是牛奶不太好拿，现在好了，家里有哺乳期的母羊，这下子想喝奶茶也方便多了。
“二哥，需要我做什么吗？”
林竹正在给里脊肉改刀打算做烤肉条，闻言道：“不用，还早着呢，你做饭就是了。”
把里脊肉切成条状，用孜然酱油腌制一个时辰，五花肉切成片状，放上辣椒孜然腌制，还有土豆去皮切成滚刀状，撒点盐巴和猪油搅和。
等到下午的时候放到面包窑里烤就行。
午饭是简单的大骨汤粉条。
林兰记挂着奶茶烤肉，午饭都是草草应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