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死讯传入后宫,江玉棠失手打碎茶盏。
“你说陛下怎么了?是谁杀死陛下?”
在从宫人口中听到“摄政王”三个字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两年我处处刁难苏云晚,还多次陷害她,虽然一直没成功,但我俩的梁子已然结下。现在她的夫君夺了帝位,那她岂会放过我?”
“我名下无子,她该不会要我给皇帝殉葬吧?”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逃!”
江玉棠下意识求助系统。
她以为系统会像以往无数次那般将她救出险境,即便之后它会逼着自己害死很多人,但那又怎么样?
在这里本就只有你死我活一条路,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其他人的生死与她何干?
可机械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说出的内容却不是她想听的,【正在与宿主解绑——】
“什么?”
【失败者不配继续与本系统绑定,望珍重,此后我们再也不见。】
“我爹娘认为我心狠手辣已经不认我了,予我宠爱的皇帝也死了。系统,现在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江玉棠不能接受。
她见一道白光飞出,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抓。
不出意外,她的手落了空。
她还没来得及感伤,就听有另一道和缓的女声响起。
“抓到你了。”
这声音……
江玉棠正欲看向来人,但一时间狂风大作,雷电涌现。
她被风吹得睁不开眼,隐隐只能听见一些她不太能理解的话。
“喂,别碰瓷啊!我可没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是它自己朝我飞来的。”
倚卿无奈抬头望天。
她觉得这方天道实在是有些应激了。
她知祂形成不久,还比较脆皮,既然当初在丞相府答应过不会用自己的力量抢夺系统,自然会遵守诺言。
如今是系统自投罗网,她不过是伸手抓了一把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天道也似乎是意识到自己闹了乌龙,立刻风停雷停,还把天上的云吹开,露出一个明晃晃的太阳。
就好像——对方朝你露出一个尴尬且不失礼貌的笑容。
江玉棠拨开糊了一脸的乱发,在瞧见倚卿的那一刻,她先是一脸愤愤地模样,看样子下一秒就会开始谩骂。
但目光下移,在瞧见她手上的小白光团时,她陡然变了脸色,脱口道:“把系统还给我!”
她上前争抢,却见那白光消失在眼前,下一刻人也被推开。
江玉棠跌坐在地,手臂压在茶盏的碎瓷上,很快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她原本还想起身,但目光在触及伤口时,忽然崩溃大哭。
“没了,什么都没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想得到权势而已。”
“老天爷真的好不公平啊,我明明生来就是丞相嫡女却要被低贱的商户养大,本该属于我的未婚夫被许给他人,还闹出了丑闻,害我只能嫁给一个和亲爹差不多大的老男人……”
在她嚎啕大哭的时候,丞相夫人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虽说这段时间江玉棠的所作所为让她很是失望,她也确实说过以后不会再管她的话,可当下情况这么乱,她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担忧想来看看这个女儿。
当下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丞相夫人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但她忍住没去扶江玉棠。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江玉棠抱怨、哭泣了许久,见无人搭理自己,她又爬到倚卿面前哀求。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我不想为先帝殉葬。云晚,这些年我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我现在已经知错了。反正你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能不能就别跟我计较那些事了?放我一马吧。”
闻言,倚卿轻轻挑了下眉,似有些意外。
她没说什么,但丞相夫人却听不下去了,“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云晚没被你算计,那是她本事大,你怎么有脸说出让她不计较的话的?”
她没忍住,直接抬手扇了江玉棠一巴掌。
江玉棠捂着脸,哭得更伤心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娘,我好疼,手上、脸上、脚上……到处都疼。娘,您扶我起来好不好?”
她哭得太伤心了,就算丞相夫人心中有再多的气,到底没忍住心软,还是去搀了她。
倚卿见此微微皱眉。
她直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提醒道:“母亲小心,她未必是真心悔过。”主要是这忏悔的一系列举动太果断,也太丝滑了,不太像江玉棠的风格。
只是她提醒晚了。
在江玉棠起身的那一刻,她不知从哪掏出一块碎瓷片直接抵在丞相夫人的脖子上,“都别动!不然我就杀了她!”
丞相夫人一脸难以置信,声音哽咽,“玉棠,我是你娘,你……你要杀我?”
“闭嘴!你算哪门子的娘?刚刚竟然不帮我说话,反倒还打我。”
丞相夫人即便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也听得出她语气的恨意。
她用力闭了闭眸,将痛苦掩去,再睁眼眸色里只剩冷然。
身后,江玉棠还在跟倚卿讲条件,“苏云晚,你也不想看她死吧?那你就……”
话未说完,江玉棠的脖子上就被插了一根簪子。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那捏着碎瓷的手止不住的发颤,丞相夫人趁机用力挣开她的钳制。
即便挣扎间在脖颈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丞相夫人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犹豫,她转过头就将插在江玉棠脖颈上的发簪拔出。
鲜血喷涌而出,丞相夫人没有躲避,就任由那温热的液体溅了她一脸,再感受其慢慢变凉的过程。
她迎着江玉棠难以置信的目光,冷眼看她在血泊之中失去呼吸。
自真假千金一事曝光后,江母哭了很多次。
为抱错而哭,为亲女流露在外而哭,为要与养女分别而哭,为亲女不争气而哭……甚至,一个时辰,她还因担忧亲女的未来而哭。
可此刻她却没有哭。
“我在那个破庙里拼死生出的,不该是刺向我的一把刀。”她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可倚卿知道,她的内心并不如她表现得这般平静。
因为——
那只拿着沾血发簪的手一直在抖。
许是她瞧得久了,江夫人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低眸看了眼,立刻用另一只手握住,迫使其不再颤抖。
然后她又随手拿起帕子将发簪上的血迹擦干,再平静地将其插回自己的发间。
她的反应太冷淡了,冷淡到好像杀死的不是自己的亲女而是什么该死的贼人。
倚卿有些担忧她的状态,“母亲……”
“放心,娘没你想得那样脆弱。”江夫人冲她安抚一笑,再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已作出决定就永远不要后悔。”
后半句话她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如今宫里大乱,娘也不便久留,就先走了。”
她转过身,背影冷静沉稳,却在门槛处绊了一跤。
“母亲,小心!”
倚卿连忙去扶。
倒也没叫人磕着碰着,但人就是昏过去了。
倚卿心头一紧,忙为她把脉。
在探出是因悲伤过度而昏厥时,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如果没有江母的出现,江玉棠暗藏那块碎瓷片是想对自己出手。
她也知道,江母早就猜出自己想杀死江玉棠,为了以后不恨自己,她这才抢先一步对江玉棠动手。
“娘,能做你的女儿真的很幸运。”倚卿轻轻开口。
这一次,她不再为了避嫌用“母亲”这般生疏的称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