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程朝朝酒品不好。
她一个人在卧室里躺了好一会，总算是清醒了些。回想起自己方才死缠烂打对周越楼说的那些话，恼羞成怒，踢踹两下被子。
不一会，周越楼敲了敲门。
“进。”
程朝朝躺床上翻了个身，很是不痛快。
周越楼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走到床侧，十分乖顺的掀开被子，躺了下去。他动作不大，却把程朝朝吓得陡然清醒。
她回头看向周越楼，只见他蹙着眉，睫毛微微颤动，安然睡在枕头之上。
“别演。”程朝朝挪了挪周越楼。
周越楼纹丝不动。
程朝朝眉心微跳，心里还生着气，使劲推了推周越楼。
那人缓缓睁开眼睛，忽然拽住她的手，一个反身就将她压入身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程朝朝抬眼看向周越楼，他的脸上依旧是平日那副神色，不像是喝醉了。
唯独那双眼睛，眼眶发红，正死死盯着自己，目光一寸一寸，好像要将她蚕食殆尽。
程朝朝忽然有些害怕。
“你干嘛？”
周越楼凝眸不语。
半晌，他喑哑开口：“程朝朝，我只喜欢你。”
程朝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露骨告白说的一愣，不敢再看他目光灼灼的眼睛。
于是她做贼似的扯来被子，偷偷把自己的羞赫藏进被子里，却被他一下子抬起下巴。
他微微蹙眉，指节不由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目光与自己交接。
他一字一句，十分认真：“你说的，酒后吐真言。”
“我喝了一瓶，应当足够醉了。我不喜欢夏茗。”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喜欢的不行。”
程朝朝飞快用手捂住他的嘴，心想周越楼还真是实诚，自己喝多了胡搅蛮缠，他竟也当真了。
周越楼挪开她的手，似乎还要继续做一个只会念“我喜欢你”的复读机。薄唇微启又阖，想要说什么却顿住了，只是舔了舔干燥的嘴角。
他目光沉沉，神情十分认真，缓缓靠近程朝朝耳畔低语道：“别生我气了，好吗。”
程朝朝面上有些发烫，只能局促道：“我不生气了，你起来行吗？”
这个姿势怪暧昧的。
她似乎能感受到隔着薄薄被子周越楼身上的体温。
他好像确实醉的不轻。相比程朝朝的大吵大闹，他显然安静了许多，神色淡然地将头埋入她的颈间。
灼热滚烫的呼吸如同火浪，在程朝朝颈间流连蔓延。
那边周越楼还未动作，程朝朝却忽然神色一僵。
床板不知道为什么有砰砰的动静。
她望向周越楼，这个人正安静的一动不动。
忽然，她真的感觉自己身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砰砰狂拍了两下。
她猛然想起，先前封狐嘱咐过晚上不要出门。那个女鬼还没被抓到……
“周越楼？”程朝朝试探性叫了一声。
“我在。”周越楼枕在她的颈间，回应道。
“你觉不觉得，我们床在动。”程朝朝有些尴尬。
周越楼皱着眉头把头抬起，果不其然，床底板又被砰砰狂拍了两下，随即像是有长长的指甲划过木制床板，留下刺挠的一声。
程朝朝欲哭无泪，那点醉意被吓得浑然不见，她颤声道：“床下有人。”
话音刚落，周越楼蹙着眉下了床。他站的笔直，缓缓蹲下，只见他一把掀开床单，拽着一团黑色就把那东西拉了出来。
程朝朝：“……”
不是，喝醉了这么虎的吗？直接动手？
周越楼死死盯着手里那个一团黑色阴影，却长着一张婴儿脸蛋，两个眼睛往外冒着鲜血。
他颇为不爽地打开窗户，就把这团黑色阴影往楼下一扔。
程朝朝再次惊呆了。
被扯出来的鬼娃娃浑身鲜血，不停挣扎，嚎啕大哭：“嗷呜嗷呜嗷呜，你欺负我，你扯我头发，你还高空抛物。我要告诉妈妈。”
最后一句由于被扔出去了，程朝朝没听太清。
周越楼“砰”一下关了窗，顺带对着那团黑影比了个中指。面无表情做完这些事，他擦了擦手指，走到程朝朝面前，轻轻抱了抱石化中的程朝朝。
“谁也不能吓你。”他的神色十分认真，一点慌乱也不曾有。
“睡觉。晚安。”他把程朝朝按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两人，安然阖眼睡去。
程朝朝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脸上也是滚烫的，身上有着浓浓的酒意。
确实是醉了。
这也太离谱了。
他刚刚……是这么……把鬼拽出来……然后……然后扔了出去？？？！！！
程朝朝还没反应过来，方才那扇被关上的窗忽然猛地敲击了两下，随即那个鬼娃娃的声音响彻在窗外：“妈！就是他们两个。”
程朝朝还没掀开被子，就见身边的周越楼十分恼怒，攥紧拳头下了床。
红衣女鬼狰狞着面孔，咯咯笑了两声，长长的指甲还没碰到玻璃，周越楼就蹙眉对着外头鬼母鬼子骂道：“滚。”
“丑东西，快滚。”
鬼娃娃一下子就哭了，拉着红衣女鬼的衣裙道：“妈！做厉鬼这么久以来，我从没这么丢过人。”
程朝朝不知道是该惊吓还是该笑。她只得硬着头皮睁开眼睛，对上窗外倒挂着的二只恶鬼，拉过周越楼，不停给人家鞠躬道歉。
“对不起啊，鬼大姐。我男朋友脑子有点傻。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
这鞠躬不要紧，只是一抬头，看清窗外女鬼模样，程朝朝就吓得四肢僵硬在原地，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半个字来。
她在梦里见过这副场景。
窗外那个红衣女鬼悬挂，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纷飞，脸上皮肉分离，一片焦黑，滋滋往外冒着血。她将整个脸贴在玻璃上，两个眼球随时都像是要崩裂开，死死盯着程朝朝。
她的整个五官、四肢都在极度扭曲蜷缩，从她的嚎叫呜鸣中，程朝朝还是听清了她断断续续说着什么。
她说：“狗狗狗男女。”
啊？不是大姐，你长的这么凶神恶煞，好歹也说个还我命来什么的。
女鬼又嚎了一声：“狗！男！女！”
一旁周越楼冷脸骂道：“你很吵。不会说话就闭嘴。”
说完他猛地拉过卧室窗帘，把两只龇牙咧嘴的鬼晾在窗外。
他慢慢回头，收起自己脸上的严厉之色，揉了揉程朝朝的发丝，继续抱住了程朝朝。
女鬼：“……”
我不要面子的吗哥？
程朝朝：“……”
原本周越楼不喝酒是正确的选择。
程朝朝哭笑不得：“周越楼？之前封狐说你从地府逃了出来……你是不是喝了假酒啊？”
周越楼将头埋在她肩上，默不作声。
忽然窗户又被猛地拍了两下，窗外两只鬼发出愤怒的低吼，阴风呼啸，吹的房里的玻璃吱呀作响。
原本躺在客厅小憩的喵喵也跑了过来，对着两人喵呜叫了两声。
程朝朝大叫一声：“封狐！快来抓鬼！”
忽然想起封狐被自己赶了出去。
周越楼抬起头，厉声道：“不准叫他。”
程朝朝：“不是什么时候了……你这醋来的莫名其妙的。”
周越楼一脸认真：“不准叫他就是不准叫他。”
程朝朝摊摊手：“不叫他，我们现在怎么办？”
周越楼猛地拉开窗帘，抱着喵喵，对窗外大叫道：“去吧，九尾灵猫！”
程朝朝：“……”
别太中二。
喵喵“喵呜”一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对着窗外怨气冲天的两鬼搔首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