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动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像被胶水糊住了。
“伯爵大人,请不要误会,我们带着诚意前来。”
眼看会议要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李姓青年再度起身,但这一次姿态明显放低了许多。
“行了,少绕点弯子。神圣的典籍告诉我们‘千年战争’中神选者阵营最终会取得胜利,届时新世界的权力分部会重新洗牌,支持神选者的势力将会分享胜利的果实,在混乱中崛起,这压根算不上什么秘密。”
“在座的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但你们和我们不一样,你们比较贪婪。想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多的利益。”弗雷德里克掐灭雪茄,淡淡地说。“在我们兴建学校、满世界寻找被选中的孩子的时候,你们在满世界挑起战争,把武器卖给各国政府,在忙着搜刮石油,忙着用房地产掏空穷人的口袋……再用这笔钱来侵吞我们的产业。”
“你们希望我们和那些暗处的势力斗得两败俱伤,然后再像救世主一样怜悯地接管我们这些老家伙最后的阵地。可惜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几件事让你们吓坏了,不得不下定决心站出来提‘合作’,我猜猜……和圣诞节那几桩谋杀案有关?”
校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大部分人对于新势力加入这件事态度都比较暧昧,很多人只是看不惯弗雷德里克在董事会里大权独揽,再经过伊莎贝拉的担保游说才勉强同意。但经过刚刚弗雷德里克的一番慷慨陈词,中立的声音已经倾斜,矛头开始指向外来者们。
“我知道美国那边也有类似的机构,他们从我们手中抢了一批神选者,用古老的方式加以训练,给他们灌输腐朽的教条,称他们为新世纪的‘圣堂武士。”
见来客们都集体沉默,弗雷德里克继续说。“你们当中有些人也是其投资者,为何不把全部赌注押在他们身上呢?”
“他们不值得我们完全的信任,伯爵阁下。”在弗雷德里克的连续逼问下,一位戴着头巾的阿拉伯人终于站了起来。“美国至今对那三位神选者的死都毫无头绪,而且,有传闻贵校似乎掌握了有关天使长米迦勒的线索……”
“那孩子好像叫索利雅?”有客人问道。
“无稽之谈,当天使长米迦勒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战争已经临近尾声。”
弗雷德里克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客人们面面相觑,他们来之前都抱有同样想法,但伯爵果断的否定反而让事情变得可疑了起来。
“伯爵大人,大家都是生意人,我想没什么困难是利益逾越不了的。”
年轻人第三次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Stc学院尚未从四年前的打击中完全恢复,校董会又召回了世界各地的执行人们,想必财政的问题有所紧迫。如果能额外在校董会增加三个席位……我们承诺不改变目前校董会的权力结构,而且愿意按比例补缴这么多年来校董会对Stc学院的投资,在商业上加强与各位校董的合作……典籍的确预言我们会赢,但过程总是未知且充满凶险的,因此我们要尽最大努力增加实力减少损失,您说对么?伯爵大人。”
他的语气温和,循循善诱,态度谦卑甚至可以说是低下,不再像雄狮,而像一只底牌被揭穿的猫咪。
“很有趣的条件……一味的拒绝显得太过无情,不符合绅士的礼仪。”弗雷德里克慢悠悠地扫过众人的脸。“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诸位,就是否谈判这件事举手表决吧。”
说完,他不再看着长桌两侧的校董们,而是弯下腰,捡起桌下一只被踢掉的精致高跟鞋,穿回伊莎贝拉被半透明黑丝覆盖的脚上。
“下次还是穿着鞋子吧,没准会让别人更有感觉一点。”
弗雷德里克无视伊莎贝拉僵硬的神情,友善地帮她擦掉的脸上的灰尘,随后回身,威严的面向已经表决完毕的长桌。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来谈点正事吧。”
.
.
镜头转回礼堂,睡得正熟的楚正凌忽然打了个喷嚏,他迷糊地抬起头,看到周围满堂的学生后心一惊,赶紧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正襟危坐。
也实在怪不了他,自从典礼开始后什么院长什么教授轮番上阵,净发表一些冗长又难理解的英文演说,一开始他还能耐心听索利雅翻译翻译,到后面实在顶不住那些陈词滥调,昏睡了过去。
“……接下来,有请新生代表艾米丽·洛朗小姐,将由她献唱歌曲《mirror,mirror》作为春季开学典礼的结尾。”
楚正凌疑惑地擦了擦眼睛,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看见了一团光从前排飘了起来,走上了台前。
等另一位职场着装的女生坐到施坦威钢琴前,奏响第一个音符的时候。他才看清那不是一团光,而是个像光一样的女孩,全身笼罩在纯白复古的衣饰里,眼睛如同镶嵌在冰雪皇冠上的深蓝宝石。
楚正凌忍不住“哇哦”了一声,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女孩,仿佛携带着一种纯净的特质,如云雾般的,只可远观,让人心生怯懦不敢靠近。
在聚光灯般的视线中,女孩闭上了宝石般的眼睛,脸上的神情冷漠似哀伤,双唇缓缓启合:“魔镜啊,告诉我,告诉我谁是最孤独的人……”
.
魔镜啊,告诉我,告诉我谁是最孤独的人?
魔镜啊,我的内心什么什么样的?告诉我它会变成石头么?
魔镜魔镜,你身后藏着什么?
让我从看到的一切中解脱!
……
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上最孤独的人?
最孤独的人是我
.
舞台仿佛变成了画卷,女孩静静倘佯在透明的海底,周围是空白的夜,只有无数雪花正从天空飘落。
钢琴声停止,大礼堂静默了一会,院长松开手杖,带头鼓起了掌,片刻后全场掌声雷动。
女孩睁开眼睛,像是从沉睡中醒来。她略显意外地左右看了看,随后提起裙摆,右脚后撤,优雅而礼貌的行了一个屈膝礼。
画面嗞嗞闪烁,舞台、钢琴、全场震动……正在大力拍着手的楚正凌忽然停止了动作,不知为何他对一幕感到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一样。
不过他哪会梦到这样精彩的表演,这样好听的歌呢?他一个土鳖也脑补不出来这样一个妹子做屈膝礼的样子啊!
楚正凌想想便释然了,看着女孩退场背影继续拍着手。
“哼……”突然,一个阴恻恻的冷笑穿杂在掌声中,宛如曲谱中一个无比清晰的不和谐音调。
这笑声充斥着不屑和轻蔑,像是对台上表演的讥讽,又像是对他自嘲的回应。
楚正凌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惊惧地四下张望,笑声好像出现在了每一个角落,但所有人都对此毫无反应。
“大师,你有没有听到……”楚正凌颤颤巍巍地回头,却愣住了……只见大师也在鼓掌,拍得比他还起劲。
我靠,这不会是个花和尚吧?
“大师,你们出家人也喜欢看漂亮女生唱歌啊?”
“非也,”静玄停止动作,淡然一笑。
“小僧自幼时能视鬼,村人忌之,不得已另谋他乡。后流落寺院处,被住持收为养子……今日听闻此歌,触景生情,故有感而发。”
楚正凌心说我差点就信了,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能用死宅之心去度大师之腹,万一这年头真还有吃斋念佛的和尚呢?
不过大师说的这“鬼”,难道是他在平安夜见到的那些黑影“黑暗之魂”?
“大师你来这座学院是做什么的啊?学习怎么驱鬼?”
“非也,”静玄摇了摇头,双手合十。“小僧奉家父之命,来此了结尘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