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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吾之归玄客(支线剧情)

“小远,你确定是这里吗?”

天澜城以西一千三百多里处的山脉中,越清辉一边拿剑鞘戳着地面布阵,一边抬头问站在树梢的鬼童。

没人知道他们两个怎么又凑到了一起。实际上越清辉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在文画坊中忽然接到传讯,等来到地点,只看见一个手持谢浮名信物的人道是师兄有事先离开,让他不必去寻。

那确实是谢浮名的信物,是谢浮名的灵力波动,包括之前的传讯也的确是以琨瑶内部秘法传递的讯息,换作其它任何时刻越清辉都会相信。但偏偏是在这个时间,天澜拍卖会举办在即,他并不清楚这场拍卖会中牵涉的布局,却明白此次行动关系重大——若非如此,常驻横连的琨瑶弟子怎么可能来天澜城?

他来文画坊算是私事,带上师兄一来是找个帮手,自己也能偷个懒,早点解决这点事情;二来,则是因为师尊说闭关之前,曾说过让他们两人注意安全。

师尊是不是真闭关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兄既然应了师尊的话,便不可能丢下他单独行事。天澜内城理论上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师兄传来如此含糊其辞的讯息,只会让人怀疑内中情况。

私事,所以不愿告知他吗?越清辉第一反应是如此猜测,细想又觉得不可能。师兄不曾来过天澜,为数不多的朋友全部在剑宗和横连,凡尘并无亲缘,在四师兄陨落后更是常驻横连不问世事。何况即便是私事,也不该突然离开。

剑宗相关的任务更加不可能,越清辉很清楚自己关系重大,尤其是在朝前辈提醒之后,他对自己的重要性已经很明白了。所以师尊那句话他也听得懂,是在提醒师兄要保护自己。

联系如今局势,越清辉只能猜测莫非是师兄忽然发现了魔族相关的情报,所以要暂时离开。

师兄实力不差,在四方剑会上也是颇出风头,照理而言不会轻易出事。但是,万一呢?

人心谲诈,越清辉不想赌万一。

所以越清辉短暂犹豫之后,想到师兄并未说不可跟去,便就地传讯给附近的琨瑶弟子让他们告知一声师尊。他还是知道轻重的,行动前特地留讯,又确认过自己身上剑玉内阵法运转良好,足够师尊他们及时找到自己。

接着他就独自施展寻踪觅影术,却没想到术法受干扰,始终在天澜外城四处打转。入夜之后,天澜城内元气紊乱,让他的太阴月华体质产生异状,开始失控般吞噬周围元气。他思及师尊与师叔大概是在万象楼中,加上在元气紊乱前最后一次催动术法,指引方向是城外,便打算暂时退出天澜城,以免影响周围人。

只可惜此时其他同门大概都各自有任务,一直没有碰上面。

当他从西城门离开的时候,忽然从天而降一个小孩。

小远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你要出去玩吗?带我一个!”小远如此说。

越清辉当然拒绝让一个孩子参与进可能的危险中。尤其是当小远靠近的时候,他正失控的体质正在吞噬小远身上鬼气。

小远却说:“他们都在忙,没有人管我。你不带上我的话,我会被坏人抓走的。师父说我不可以落单。”

见越清辉仍旧是油盐不进,甚至直接御剑要离开,小远说:“你手里的东西有鬼气,你见鬼了吗?”

越清辉猛然意识到什么,他想到三年又七日的缟素,想到年幼时四师兄手把手教他如何点起自己的命灯,想到二十年前自封石门再出已经是元婴的大师兄。

这世上确实有一件私事,足以让师兄不顾一切。

他盯着小远:“如果你帮我找到这股鬼气的主人,如果你能确保自己的安全,我可以带你走。”

小远眨巴眨巴眼睛:“那你低一点,我跳不上去你的飞剑。”

越清辉一咬牙,俯身对鬼童伸出了手。

此时此地,便是小远所言,鬼气最后的驻留点。

“我们要速战速决,我担心城里出事。”

小远从这根树枝轻巧地跳到另一根,确保自己退出的距离足够,道:“肯定在这里,你用威力大穿透力强的剑招,朝着阵法范围内用,那股鬼气肯定会再冒出来。”

越清辉又看了眼天澜城的方向,随即起手就是断峰七式的第四式。

一生轰然,烟尘里果真有鬼气弥漫。

越清辉反应敏锐,连退三步,扭身一剑刺向,金铁交集声大作。鬼气与烟尘混杂,遮挡修士灵觉视线。所幸有阵法优势,而敌人实力并未达元婴,他闭上眼仍旧能应对自如。在小远的帮助下他已经检查过那件信物,也能确定面前敌人与信物上的鬼气同出一源。

不知名的危险仍旧潜伏暗处,越清辉反而松了一口气。若仅仅是金丹傀儡,师兄能够应对。

树下战声不休,小远站在树梢,鬼气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阻碍。他看了眼树下确定有剑阵辅佐越清辉稳占上风,便放心观察四周,最后在崎岖山石上看见一条绿得发黑,几乎没入夜色的藤蔓。

他信手摘下一片树叶向那处丢去。

叶片被灌注鬼气,瞬间锐比剑锋,突破无形气罩隔断那条藤蔓,露出藤蔓遮掩后的一条细缝。细缝中有微薄鬼气流泻,显然这背后是一处鬼地。

“太轻易了。”他自言自语道,“好像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忽然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有异香弥漫,浓郁得让人宛如置身花海。

小远也不慌,他上下打量这个举手投足风姿妖娆的……鬼。这个鬼的实力在越清辉之上,当然,也远远在他之上。

“还真见鬼了。”他嘟嘟囔囔着。

“您也不是鬼吗?”半张面具下,一抹奇特的微笑出现在鬼的脸上,“终于见到您了,归玄客大人。”

似曾相识的名字让鬼童陷入一瞬恍惚,随即回神:“是你带走了他的师兄?目的原来是我?”

鬼自然看出他的异状,道:“您是尊上的目的,至于树下的小家伙和他的师兄,是我的目的。”

小远背过手,神情天真:“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尊上是谁吗?”

鬼道:“既然已经来到此地,您不妨亲自去见一见尊上?尊上一直非常思念您,希望您能早日回到他的身边。”

不知不觉依附在鬼童身上的雾气已经锁住了他的修为。

小远却露出狡黠的笑容:“你看起来很重要,不如这样,你留下,让你的尊上来见我?”

鬼倏然翻身落地,踏入剑阵范围。宽袍大袖在劲风中猎猎作响,他双手举天,鬼气成团,生生挡住当空而下的长刀!

他的入阵让阵中元气剧烈波动,但这对于越清辉而言反而是优势,他左手发诀连放,生生将阵中元气走向最极端的暴动。受控傀儡终于在这一瞬间露出破绽,越清辉睁开眼,肩动剑走,直刺傀儡机心。剑锋入体,元气磅礴倾斜,夕照如渡金光,转刺为斩,生生斩断坚比元婴妖兽的傀儡之体。

御剑术·匣中三尺。

剑势未休,越清辉再变式,一招追云赶月,剑身带动剑者直向那抵抗长刀的鬼而去。

北州之刀刚猛无双,中州之剑迅捷无比。刀剑初联手,鬼者断魂!

青幽鬼身砰然化散,没入阵中紊乱元气。

仍旧站在树上的小远目光一闪:“小心,这是身外化身。”

越清辉已然察觉不对劲,忽然一口血呕出。他横剑在胸前,挡下接连而来的剑气。

阵法主导权易手了。

这是琨瑶的剑阵之一,匣中枯木解龙吟,属木,属阴,属剑。是最适合此时环境的剑阵,同时对于鬼族而言,有以阴制鬼的封印之效。

一个鬼族,如何能从琨瑶最正统传承中夺得阵法主导权?

剑气连发,混杂如鬼气之后,剑阵从辅助转向攻伐。

“先破阵。”越清辉当机立断,“前辈不必顾及我。”

已然现身,着红黑劲装的刀修见他语气笃定,当即长刀断阵纹,要将这剑阵毁去。然而湿润泥土中却钻出七具尸骨,三具元婴,四具金丹巅峰。

小远站在高处看得清楚,这七具尸骨的灵性远不如方才那具傀儡,但是生前都是愿意修为,就算有四具在死后跌落金丹,在剑阵和这混乱元气下,也不是寻常元婴能抗衡的。

越清辉不用担心元气环境,却只有金丹;刀修虽然是元婴,却比那些尸骨更受元气限制。

阵中战乱一团,小远同样抽出一柄灵剑,砍向脚下树枝。

就在第一根树枝断裂的时候,树身上竟是出现了一张脸,黑洞洞的嘴大张,露出可怖笑容,发出哭嚎声。树枝化作长鞭细索,欲抓出鬼童。

小远虽然鬼力被限制,但剑道根基仍旧存在部分。他在树上灵活跳动,借身法和剑招不断斩落树枝;然而鬼树哭嚎声尖锐刺耳,隐隐唤起他记忆最深处的血腥片段。

他咬着牙,一蹬腿直接从树上翻下,任由自己掉进已经被敌方掌握的阵法中。越清辉如有所感,左手生生抓住一具金丹尸骨手中锈剑,再用力一拽,挡住另一方攻势;趁此机会抬手一剑,为小远斩去追击而来的树影。

小远觑准时机落在越清辉的背上,然后手脚齐用紧紧扒在越清辉身上。

“没事吧?”越清辉忙中关怀道,顺手塞过去几个护身法宝——这次到天澜城和师尊师叔汇合后,他们听说他在苦槐山险些被人围杀,送了很多保命法宝,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没事,你小心,这些尸骨上有尸毒。”小远摇摇头,没说自己头痛的情况。

“燕前辈你小心尸毒。”越清辉立刻用灵力大声提醒越战越远,已经和三个元婴尸骨打得天崩地裂的刀修。

“好!”声波带着碎石断木而来。

元婴可动山摇地。若非此地有鬼气加持,这座山早就荡平了。

“要先破阵,再杀那个头戴紫金冠的元婴。”小远道,“我不懂阵法,但是有个办法试试。你相信我吗?”

越清辉并不清楚背上的孩童有什么来历,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他选择将自己的背留给这个孩子,便不会再去怀疑什么。

“你说,我做。”他全部心力都在面对四具金丹巅峰鬼尸上,忙里偷闲地回应了小远。

小远的脸上是出人意料的冷静:“这个鬼到现在都只出来了一个身外化身和傀儡鬼尸,说明他有顾忌,或者被牵制了。很有可能就是被你师兄牵制住了。我方才感应到那面山壁上有鬼气,鬼气中还有一股非常精纯的道意。”

“我们的目的不是那个鬼,而是要找到你师兄。所以拼一把,看看这道意是陷阱还是你师兄留下的指引。”

“你找机会,用你在苦槐山拿出的那把弓,射中那道裂缝。”

越清辉在战斗上是相当敏锐的。

他是相当单纯的人,也就意味着当他相信一个人就不会去质疑什么。哪怕小远提出的这个要求,很有可能将他置于险地。

他本是一手丢法宝一手用剑,以攻代守;此时夕照剑直插地下,一件钟样法宝高悬头顶,形成一道防护。

霜华逐日弓投影再现。

仙器光华明耀整座山脉!

然而鬼气森然,漫山遍野冲霄而起,仍旧挡住这天人光华,不让其泄出山脉一分。纵使此地打得惊天动地,千里之外的天澜城已然毫无所觉。

越清辉一手挽弓,一手拉弦。周遭充斥鬼力阴气的元气疯狂进入他的体内,迅速转化为精纯灵力。太阴月华之体,可以承载世间一切阴属力量。这是他失去地利,依旧能在四个金丹巅峰鬼尸围攻下还有余力护住一个小远的原因之一。

霜华逐日弓投影力量在苦槐山已经十去八九,但他需要的也不是破五境剑域,为照羽夺得天光一线;他只需要射中那道裂缝。

磅礴元气转化而成的灵力凝成一支霜色箭矢,不断有冰花具化凋落。这是越清辉的力量不足以掌握霜华逐日弓的体现。

当蓄势到极限的时候,越清辉松开弦。

蒙蒙夜色,霜影飞射,甚至刺破一具以身当剑的金丹鬼尸头颅,义无反顾地刺向山壁裂隙。

一道轻响。

却不是裂隙受损,而是黄钟破碎!

这一箭没有任何用处。

三个金丹鬼尸的攻势齐至,夕照剑及时飞起,生生格住一枪一剑,却难防最后一道鬼鞭!

蕴含金丹巅峰力量的鬼鞭狠狠击在越清辉身上,将其卷起,重重砸在地上。

越清辉及时将小远丢开,随即剧痛传来,只觉五脏皆移,身骨将断。但他没有坐以待毙,就在鬼鞭卷起他要再摔一次时,他反手以弓身缠住鬼鞭,大化力士诀无声施展,在术法助力下倍增的力气,生生将那金丹鬼尸反拔而出;随即欺身而上,以手为剑,洞穿鬼尸丹田,将其才在鬼力催生下形成的鬼丹捏碎。

鬼尸陡然失力颓首。

小远摔在地上,眼见另外两个鬼尸已经突破夕照剑防守向越清辉而去,一股截然陌生的冰冷怒气从他胸口荡出,化为一柄比那霜剑更冷更亮的剑。

他握剑,挥剑。

愿织城中那种神秘的白色微光出现,形成一道剑影,似轻似缓,却快如无形,断去鬼尸持兵之手。

得此空隙,越清辉缓过气,再拿出两件法宝暂时拦住鬼尸,飞奔而来,将跌落尘土的夕照剑与无力站立的小远捞进怀中。

然而此时,那被霜剑洞穿头骨,可是到底没有伤到本源的鬼尸已经站起。

小远死死抓住越清辉的衣袖:“你信我吗?”

越清辉抱着他提剑直对那鬼尸,闻言牵动嘴角,露出一个虚弱却明朗的笑:“我们是战友,我当然信你。”

小远身上本已经黯淡的白光渐渐明亮,比鬼气更冰凉,比清气更纯粹。

“这是?”越清辉隐约觉得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种神秘特殊的力量,但他已经没有心力去思考太多,“你保护好自己,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去。”

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范围。最后这三个鬼尸,他赢不了。太阴月华体很强大,所以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吸收元气转化灵力,修复伤势。但是来不及。

他只是金丹圆满,本该比金丹巅峰更高,却远不如从元婴倒跌的金丹巅峰。即便临阵突破,也只能到灵寂期,可一旦入那神秘莫测的灵寂期,他的修为只会暴跌。

临阵突破不够;战至此时,霜华逐日弓一出,天澜城依旧没有人来,后援怕是不会再来;燕前辈本就有伤在身,此时一人战三元婴已经是极限。

小远是他带出天澜城的,他有责任把小远送出这个险境。

若是他在这里赢了,燕前辈没有后顾之忧,虽然难胜,却能逃。

哪怕……朝前辈,抱歉,我还是没有保护好这条性命。越清辉忽而想到苦槐山上朝灵渊所言。

这条性命确实很珍贵。

但是有些东西,总是比性命,比大局更重要的。

“你等等!”小远意识到他的意思,“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在声嘶力竭的吼声里,越清辉低下头看怀中的孩童。

“你说你信我,那就再试一次!”小远的脸上露出几分冷静,几分疯狂,“最后一剑,最后一箭。”

“元气成箭的强度不够,就换箭!”

“以剑为箭,融剑道于箭道,用你的本命剑试最后一次!”

“你要信我,也信你自己,我们能活着回去!我会帮你拦住那具鬼尸。”

小远没有等越清辉回应,他直接跳下越清辉的怀抱,仿佛是笃定越清辉会如他所愿。

越清辉看着小小孩童持剑径直对上那金丹巅峰的鬼尸。

他的心忽然平静如水。

他再次挽弓搭箭。

弓是虚渺的斑驳光点,箭是余霞秋色的夕照剑。不断嗡然的夕照剑同样平静。

他松开了弦。

剑出如流星,一往无前,追云赶月,直破那山壁裂隙。

轰然光明中,山壁碎裂,鬼气如海倾斜;随之而来的至清道气与夕照共鸣,为夕照剑再添一分助力,竟是冲霄而起,连斩三鬼尸,解除危境。

眼见山壁破碎,勉强斩落一鬼尸,却苦恨三元婴不死不灭的刀修眼中一亮,生生吃下余下三大鬼尸的攻势,一刀破空而来,断鬼树,斩鬼地,扫鬼氛!

被断首毁丹田也能再起的三大元婴鬼尸倏然灰化,在满天清圣之气中消弭无形。

断壁残垣中,再不见一具鬼尸。

越清辉倏然放松,跌撞着连连后退,小远上前来扶他,却忘了自己也已经到极限,被带着向下倒去。所幸刀修及时赶到,将一大一小两个力竭的家伙拎住放在地上。

“好小子,不愧是凌沧州的徒弟。”刀修笑着说道。

虽然被夺走主导权,但仍旧与阵法息息相关,以至于强行破阵又遭反噬的越清辉低声咳出一口血。

刀修本想为他渡灵力,想到两人功法属性一个属阳一个属阴,又悻悻收手。正想问小远接下来如何做,倏然听到越清辉一声低喝:“别动!”

刀修悚然一惊,巨大的危机感降落。他本能举刀又将将停住。

但握刀的手,发力的腰腹,甚至是脸上,也已经出现了浓绿色的腐蚀。

毒。

是那鬼身上的异香!

刀修低头看见越清辉的情况,顿时变了脸色。他不顾自身伤势就要为他运功,却听越清辉痛苦中出声:“不能动!”

越清辉全身上下都出现了腐蚀,浓绿混合污血斑驳掉下。越清辉咬着牙,在强烈的痛楚中仍旧是忍住不动。

“香气被隔绝在阵外,你怎么会中招?”燕子衿无法理解。

这道属于琨瑶的阵法当然能够隔绝内外,比如元气,比如毒。方才越清辉一直在阵法中,那鬼物才落阵中就被毁去身外化身,怎有可能再影响到越清辉?这并非是能融入元气的毒。

越清辉不算特别聪明的人,但是也不是蠢人。

“文画坊,那时候我就中招了。”

“不要运功,控制灵力和气血流转。这是鬼族秘毒鸩香杀。这种毒不会融入元气,但是一旦入体接触血肉,就能溶于骨血和炼化后的灵力。足够腐蚀元婴。”

刀修面浮怒意,又觉无力,暗恨自身实力不足!

“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鸩香杀只对有血肉的存在有威胁,自然影响不到鬼族。

小远尽量无视越清辉身上不断掉落的浓绿毒液和血肉,他抓住越清辉腰上的储物袋:“你有解毒药吗?”

“有,但没用。”

“总比没有好。”小远从越清辉处借一丝灵力从储物袋中取出解药给两人喂下,“先离开这里,还是找师父他们来吧。现在这个情况也没办法再找人。”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天澜城。”小远稚嫩的脸上露出并不相符的无奈。

他们找到了一处山洞。

越清辉一路无言,神情萎靡,此时坐下后才开口。

“是我鲁莽,让两位陷入险境。这个敌人很了解我,很了解剑宗。”

“他知道我会来。他掌握了琨瑶的传讯秘法,剑阵;能从师兄处得到信物,能伪造师兄的灵力波动;知道阻断琨瑶剑玉的感应能力;尤其是……”

尤其是,清楚他是太阴月华体质。

太阴月华体质能吞噬元气,寻常毒物对他而言也根本没有用处,皆是这具躯体的养料罢了。唯独鸩香杀,可以从根本上腐蚀这具身体。

“好了,你别说话了。”刀修皱着眉道。越清辉每说一句话,声音就会嘶哑一分,显然这毒物正在腐蚀他体内的器官。何况这些话背后的含义……

是剑宗有了叛徒,还是剑宗有人被搜魂寻魄泄露了本不可能泄露的秘密?后者的可能性太小,剑宗传承千余载,当然有办法让门下弟子保密。至于前者,此时说出口不过是徒增烦恼。

“你有什么办法?”

他在问一声不吭蹲在地上生活的小远。

“我是元婴,这个毒对我的影响没有那么大。我还能再动几刀,你说,我出刀。”

话是如此,但在场一人一鬼都知道他这句话的含义。

“我在想一件事,作为战力的你们两个已经中毒。这个鬼为什么还不出来抓人?”小远皱着眉说道,“就算他被小越的师兄牵制住,但是能对剑宗和小越了解到这个地步,有能力在天澜城外一千多里的地方构建出这样一个陷阱。他真的会找不出一点余力来收拾我们这三个老病弱残?”

刀修和忍耐痛苦的越清辉皆陷入思索。

不过他们两个都不擅长这方面,小远也不是要向他们找答案,只是提出疑问,就当是转移两个人的注意力。

由天衣生缘崖出品的解毒丹下肚后,刀修毕竟是元婴,北州修士又或多或少都炼过体,情况很快得到遏止。

越清辉的情况却非常糟糕,此时几乎不成人形。

控制鸩香杀的毒性不难,控制住气血不动,控制住体内灵力停止运转,筑基修士就能做到。这种毒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最大危险在于你的敌人并不会停手。此时敌人并没有继续动手,本该是幸运之事。

但对于越清辉而言,他只能在毒性中慢慢死去。

成也太阴月华体,败也太阴月华体。

永远在吞噬的太阴月华体,永恒流转的灵力循环,是越清辉能金丹就下山历练的底牌,也是此时此刻的夺命药。

刀修——燕子衿看着越清辉手足无措。即便是寻常陌生人在他面前遭遇这种痛苦,他都会愤怒而不忍。何况这是绮夜合的师侄,当然也算是他的师侄。他不清楚这少年为何无法停下体内灵力运转,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这孩子命在旦夕。

他恨不能以身代之,却无能为力。

燕子衿又看了眼连缘水镜,依旧无法联系绮夜合。也对,这幕后人既然是有心算计,连琨瑶剑玉的感应都能切断,自然不会把这个漏洞留下。

燕子衿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只要不想死就不能再动手;越清辉将死,鬼族难道只想要一个死掉的琨瑶剑修来立威?

那鬼为什么还没有动手。他在顾忌什么?算计什么?

小远的眉毛皱得能打结。

却听到越清辉哑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月光,变亮了。”

月光?山洞里哪里来月光?

小远起身走到洞外,他看见倏然明亮的月光,又看向越清辉。

太阴月华体,太阴月华体,作为望舒钟爱之人,越清辉感应到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天澜城中对上鹤云仙楼弟子时的天象变化。他只是修为倒跌记忆失落,曾经的境界眼界仍在,当时他察觉到了这寻常人难以察觉的变化。

他忽然变了神色。

他想到了。

当小远快步回山洞里,一躺一坐的两人皆抬头看他,见他面色沉重。

燕子衿开口道:“怎么了?”

小远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说好消息。”燕子衿道。

“好消息是,天澜城中的战局大概结束了。那鬼之所以没有来找我们,很有可能是他口中的尊上在此战中受了重伤。所以天澜城仍旧在剑宗掌握。”

“坏消息呢?”

小远道:“刚才我们毁掉的裂缝后面是一处极阴之地,代表这里是他们的老巢。他们显然很在意我和小越,所以当他们在天澜城的战斗结束,哪怕是失败,也会往这里来。”

“而我们应该打不过。”

“既然是极阴之地,我们又已经布置逆影息阴阵,就算对方了解琨瑶阵法,也没办法突破逆影息阴阵找到我们吧?”

逆影息阴阵也是属阴,在这等极阴之地有很大的加持,是能蒙蔽分神神识的阵法。

小远苦笑一声:“如果对方有鬼王呢?”

鬼王者,操魑魅魍魉,掌阴源地气,为一方之尊。

三人心中冰凉。

“啪啪啪”忽然有掌声响起。

燕子衿悚然一惊,竟是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来到。他迅速将小远扯过来护在身后,长刀横在面前,警惕的望着声音来处。

一道由由渺渺,格外虚幻的鬼影出现在三人面前。鬼影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凝成切实的人形,苍白如纸的脸色象征的不仅仅是他鬼族的身份,更代表着他身上伤势不轻。

但即便如此,燕子衿依旧没有出刀。

他近乎绝望地发现面前这个鬼族满身皆是破绽,却无一处是他能抓住的破绽。纵使是他全盛时期在此,他也赢不了。

何况是现在的他。

鬼王秦钟现身后并没有看在场威胁最大的燕子衿一眼,他的目光如刀锋般冷冷劈向守在越清辉身边的小远身上。

“吾之归玄客,出门日久,还不归来?”

分明在功德金光与红莲业火中消弭的阴冷血咒再次出现,竟是从小远体内那道清凌凌的剑光中出现。

小远痛苦地捂住头,他匍匐在地,战栗如筛,莫大的恐惧和惊慌占据他的全部心神。他几乎听不见燕子衿与越清辉焦急的声音,他只能听见那冰冷嘶哑的声音如山般重重要在他的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浑噩的痛苦中,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似乎看见一道熟悉的轮廓。

那是他的剑,他的本命剑。

为他而死的剑。

但他的剑却在传递来源源不断的阴冷咒力,让他不得翻身,让他永世禁锢。

“师尊……救我……”

在无穷无尽的恐惧中,他仿佛又回到了五百四十年前那个孱弱童子的时候。他本能地想念那个如仙神般出现在他的面前,拯救他的身影。他仓惶失措地胡乱张手,宛如落水之人,试图抓住浮木。

纯白的神道信仰之力在他最绝望的求助声中再次出现,纵使是鬼王也没有办法阻止这神秘的神道力量。

然而神道信仰之力穿越山壁,穿越鬼气屏障,直冲云霄,要往天澜城方向而去——却被冥冥之中莫大的意志阻止。

莫大意志并没有真正挡住这股力量,祂放纵这股本不该存世的力量落进天澜城。

信仰之力拼命地向下冲去,却撞在一道贯通天地的虚幻巨门上。

它不能撼动这扇大门分毫。

最终,在悲戚地求助声中,化散无形。

就在同时,祭花台上钟声大作,满城飞花,车水马龙,灯彩明亮,照彻整座天澜城。

幽暗的山洞里。

燕子衿重重飞起,撞在山壁上。

鬼王缓步走到匍匐在地的小童面前,露出讽刺、傲慢、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一次,还会有一个羁羽剑主来救你吗?”

“吾之归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