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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明月照北 > 第64章 幸存的白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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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虹,在青霄十二剑位中排名第二。”照羽将匣中残剑推到朝灵渊面前。

时光流转,人世沧海桑田,而这柄曾经威震天下的名剑,如今业已锈迹斑斑,锋芒不再。是铁炉边最常见的废弃品,连回炉重造的价值都没有。

难得,殷九吟竟然能依靠前人遗留的只言片语找到这柄旧剑。

照羽没有提南州来人的名字,但能够在天澜城中现身赠物的人,显然是殷九吟派出。而殷九吟能在这短短几日里将东西送来,看来南州局势已经稳定。

无怪乎前几日还有一个鬼王级别的鬼修出现在天澜城。

朝灵渊掌中白光缓缓覆盖白虹。

这是以云炼术的特殊手段探测这柄残剑上遗留的痕迹。

“十年尾声加上荒芜七年,修真界中绝大多数灵器法宝都在这十七年中变成飞灰,所以灵寂时代除了你的羁羽剑并没有先天仙器留存。因灵气干涸而损毁的兵器特征很明显,白虹剑并不属于其中之一。它起码在空间乱流中停留了三百年,然后又经历了几番动乱,最终变成如今模样。”

观测完这柄剑之后,亲历过空间乱流,也亲手打造出数柄名剑的人如是说道。

“二灾六劫不包括空间乱流,修真界出现大规模的空间灾害是从七重天出现裂痕开始,但在之前,少数区域有过类似的痕迹。这仅仅是灵寂时代的情况。如果追溯到白虹剑主活跃的时代,与阳神等同的洞虚境界在修真时代并不罕见。而洞虚就能涉及到空间与时间的规则。那个时代我们谁都没有经历过,留下来的记载里也不会提到局部的空间动乱,同时也不排除那时候的修士会去虚空境界争斗——这对于白虹剑主而言,并不难。”

“所以你确定这柄不知何时损毁的剑能有关于青霄的线索?”朝灵渊问道。

“两千年前。”照羽说道。

“嗯?”朝灵渊抬眼看他,“你能确定?”

“这柄剑的材质以天外陨铁为主,但铸造之初融合了部分奇天异木。奇天异木以延展性出名,但它还有一个特性。”照羽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地图上的西海海眼。

“不死之木。”同样对各种稀奇古怪铸材有所了解的朝灵渊接口道。

话到此处,他已经了然:“虽然这描述与凤凰涅盘的传闻一样略显夸张,但奇天异木有相当强大的修复能力是实力,而且它同样是木属灵物。就像日前你以具灵界手段渡花灵入我识海,你也能借奇天异木连接剑灵的意识?我原以为这只能用于活木与灵族,毕竟这柄剑的剑灵早就消散了。”

“倒是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何必还要我费工夫去探测这柄剑?”

“存在过的痕迹不会消失。就像桃源红玉的秘密。”

突兀提起的话题令朝灵渊心下一凛,他扣住白虹,垂下眼帘遮挡了眼中情绪:“桃源红玉?”

“七杀剑主找上我,杜非白找上桃源村,这两件事本质上没有差别,都是为救而杀。我本以为都是天道的算计,所以并不在意。”照羽很平静地说道,“但再次看见七杀剑主之后,我方想到六境涉及时间与空间的规则,我能在天澜剑域的覆盖下救你,你能在沧澜剑域中杀史君,皆能证明这一点。既然如此,以你我剑域形成的桃源村,其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该是天道插手造成。”

朝灵渊嘴角噙着笑意,缓缓开口:“所以,你认为后者是我所为?”

“清溪石洞中存在唯一一个外来者的痕迹,而你认识这个人,所以我想是你引导杜非白来到桃源村。”

照羽问道:“你知道我会在这个时间醒来?是命契告知?为何选择杜非白,而不是你亲自来?”

朝灵渊道:“那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时间很多。”

“白虹剑与青霄的事不管了?”

“时间很多。”照羽重复道,“既然已经被天道瞩目,无所谓动作快慢,时机与否。”

他显然是现在就要答案,拒绝朝灵渊的避让。

“好吧,既然你问了,我也不好不回答。”被逼问的人笑了笑,“命契只能确定彼此的状况安全与否,杜非白也好,那个鬼也罢,桃源村不存在有威胁你安危的东西,自然不是我早就知道。何况那种状况下,即便是我也无法唤醒。真正唤醒你的,你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祈天祷神。

照羽注视着朝灵渊:“祈天祷神会引起天道瞩目。你知道杜非白最终会行差踏错走向极端,所以清虚引魂阵变成幽玄唤鬼阵有你的插手。而这一切,是你要赌是我先醒,还是天道先注意到桃源村这个修真界异数。”

“我说了,我从来没有赌输过,也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石洞中已经醒来的冰龙是我为你留下的保障,羁羽剑则是你最后的退路。你该知道,我对你一向上心。”朝灵渊温柔地回视照羽的目光。

“不过嘛,”他摇开一把新的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神秘莫测的眼睛,“当时也是巧合,又或者天道确实插了手,让我注意到玉天衡在追查一些不该由他查的事情。有人一心求死,我自然是……顺水推舟,让他死在了他想要得到的真实中。其实关于杜非白与桃源村,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玉天衡的遗言中加了一笔,从而让杜非白与我产生了因果,让他能够找到桃源村。”

“何必用这种危险的眼神看我,我所作所为仅此而已。”

照羽忽而抓住了他握扇的手。

不知何时紧绷的气氛,让飘零的梨花悬浮在空中,风止,云停。

院外人倏然止步,盯着状似无恙的余音院,面带疑色。

余音院中。

朝灵渊面不改色,任由命脉被照羽抓住,语气仍是不紧不慢:“你当明白,我只是擅长看人心,并不懂推衍测算之数。”

“清虚引魂阵变成幽玄唤鬼阵,我要如何做到呢?”

“沉鳞剑也好,剑域也罢,可都不涉及鬼的力量。”

他笑着看照羽:“这世间本就有很多事情是机缘巧合下促成,在天道干涉不了的地方,出现这种有利于你的巧合,岂不是很正常?你既是天道选定的执行者,又是剑域之主。那一方天地的意志,皆为了你而存在。哪怕是就此覆灭,能够换回你,也是理所……”

“你心乱了。”

照羽一句话打断了朝灵渊将将出口,却本就不应出口的话。

腕上异于常人的热度源源不断传来,朝灵渊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羽,反问道:“是吗?”

“我没有怀疑你,”照羽回答了朝灵渊之前的话,而后继续道,“我只是在问希望得到解答的问题。你说过我们始终是站在一条阵线的战友,你没有骗过我。”

“对吗?”他的声音温而沉,不带半点波澜,冷静地宛如永不停歇的北州风雪,亦或者是亘古不变的昊天。若非在意识境界里曾经流露的与凡人全无二致的情绪,会让人错觉这个人当真是顽石朽木,不会有丝毫波动。

即便从他的苏醒,到他们的相遇,再到之后的一切,都是早就排布的计划。

朝灵渊定定地看着他。

其实照羽的力道不重,他完全可以轻易挣脱——实际上,以照羽目前的状态还会问出这个最关键的,几乎会影响他们之间关系的问题,本就是一种信任。

但谁知道呢?以照羽的性格,在任何情况下问出任何可能造成极端后果的问题,都不会让人意外。

天道选择的剑,果然容易失控。

也应该庆幸容易失控,所以在少微道人的插手下,他可以坐享其成,得到一柄站在人族这边的剑。

朝灵渊温吞吞地,带着一种迟疑而不确定,像是试探意味的语气。

“我的目的有很多,但你的目的确实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有点绕口的一句话,避开了照羽的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照羽也没有追究朝灵渊的闪避,“当时的你在做什么?”

杜非白在桃源村待了几个月,这段时间朝灵渊又在做什么?

“我的行踪应当没有必要向你汇报?”

“西海海底,我也可以一个人去。”

朝灵渊蹙起眉:“你拿这件事威胁我?”

照羽没有再说什么,他松开桎梏朝灵渊的手,带走白虹剑收起地图,起身要回房。

“好吧,我去了一趟天山。”

朝灵渊妥协了。照羽如果在此时去西海,他的一切计划都会被打破。西海距离西州太近,正如史君所言,照羽一旦进入西州范围,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极端的变化。

无论是照羽的性命,或者是照羽的变化,他都不能赌。

照羽于是将迈出的脚步换了一个方向,重新坐回石桌前。

一副要听他细说的模样。

朝灵渊忍不住皱眉。他并不习惯主导权被别人拿走,也不习惯照羽忽然换了一种态度。

他很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但就如他所说,他不擅长推演测算,意外本就是计划的一环,他也习惯了,只不过照羽特别容易让事情往其它方向发展而已。

他平复心绪,聊起之前的行踪。

“天山曾有重明火。重明火乃是牵涉气运的真火,即便天山因剑争而坍圮,真火也不该就此绝迹。我醒来时仙魔之战已经结束十多年,但人族与魔族的气运却是此消彼长,所以我意识到修真界的重明火出了差池。但我醒来的时候状态不佳,等我有空去了解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前。当我去到天山,发现那里灵脉断裂,真火匿踪,且地气变动,不再适合修士修行。天山附近的几个宗门也因地气失衡而不得不迁离。天山亘古冰寒,而我畏寒,所以我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去打探其中发生的事情。你的苏醒本就是未定之天,我不可能因你之事耽搁天山之行。”

“重明火之事也是我要向你提起的。当世重明火有两个地方存在,西州临渊那边的情况如我所料,是魔族后面那个操弄一切的人设计解决了身负重明火的修者。很显然天山剑争与魔族脱不了干系,愿织城一行也印证了这个猜测。如今重明火失去下落,你要再凑齐五种真火,除了凤凰真火以外,只有南州还有一份机缘。所以我希望你将青霄剑派的事情暂时搁置,先与我去南州。”

“西州,身负重明火的修者?”照羽却没有理睬南州之行的话题。

朝灵渊看了他一眼,道:“已死,重明火是气运之火,没有载体就会自发消散。玄清剑派曾经为此花费很多时间在西州,依旧是一无所获,你不用考虑那边。”

“你避而不提,是因为这个修者与我有关系,你怕我直接去西州?”照羽问道。

“……你对思远道无动于衷,难道就会对顾行止有兴趣?”朝灵渊摇着扇子,“思远道是照北极的关门弟子,而顾行止在照北极门下行五,自照北极处得到重明火火种,负责镇守临渊,镇压魔族气运。他在争乱时代的第一次仙魔之战中葬身临渊,在玄清剑派的命灯熄灭,证明他的死亡。至于西州,自然是要去,但还不是现在。等得到五种真火让你本身的力量彻底压过天赐杀心的力量之后,才是你前往西州的时机。”

那些名字对于照羽而言都是似是而非的熟悉,但熟悉感太微弱,听在耳中,甚至不及重明火三个字在他心中引起的波澜。

“魔气易扰神,我现在确实不适合去西州,你不必担忧。”照羽道,“但青霄剑派若是有幸存者,作用不会比第五种真火小。”

“你竟也学会了套话?”朝灵渊古怪地看着他。

照羽道:“是你心乱,所以好猜。”

朝灵渊捏了捏扇子,面对忽然变得强势的照羽,他却还带着之前的印象,确实是他的失误。

再开口就将话题拉回了之前忽然中断的地方:“白虹剑有奇天异木,是照北极选择寻找白虹剑的原因?”

“应是巧合。”照羽道,“我并不记得照北极与殷九吟交流的内容,但这件事不确定性太大,不可能是针对白虹剑寻踪。”

“如果是殷九吟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委托将是青霄遗踪。”

“既然如此,天道插手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你在这柄已死之剑上,读到了什么?”

终于又回到这个话题。照羽顿了顿,一直停留在朝灵渊身上的目光换了落点。

“剑灵已死,但我能感觉到它陨落前的情绪。”

“惊惶、决绝、孤独……”他的目光落在虚处,眼中出现一种失控的茫然。这一刻,他身上原本的气息接近于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绵长、古老、沉冷的寒意。如虚空无垠,似时间寂寥。

又像是尘埃,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湮没在剑声里。

“它是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