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探子来报,说是梁综不甘失败,又带着大批人马跟了上来。
刘曜只好让自己的军队立刻整装开拔,继续往东面前行。又路过了一片是更茂密的竹林,寒风吹过,竟然有了萧瑟凄苦之意。将士们的气势又低落下来,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渐渐地,都很难在竹林之中骑马,刘曜也不得不牵马前行,还踩了一脚的泥泞。幸而没有下雨,甚至还有了天晴的迹象。清早行军,行至午后时分,刘曜命大军可以停下来歇息,他们几个将领也需要汇总一下目前的情况,不能这样盲目的前行。
将士们掏出了干粮啃食,伙夫们用碗口粗的竹子做成了碗,倒是一下子能烧几十杯热水,缓解了大家的疲惫和寒冷的感觉。
刘曜暗暗点了点头,有亲随也拿出了饼子给他充饥。不过,刘曜咬了一口就不想再吃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倒是觉得那一日儿子刘承给的那个饼子更好吃一些。
一想到刘承,他问副将贺赤,“少英团跟上了么?”
“那群小崽子们跑得快着呢,都赶到咱们前面了。”贺赤把刘曜剩下的饼子全都塞进了口中,差点噎住。刘曜又将竹杯子里的热水递给了他,总算是缓解了一些。“刚刚我看到他们还搬了一些医士们需要浆洗的那些布条去了下面的溪水中……应该也是要帮着洗洗吧。我看他们基本上都是跟着医士和伙夫们在一起,也算是安全的。”
“嗯,尽量将他们夹在队伍的中间,万一有事情,也能保护这些人。”刘曜忽然又想起了那个王婆,这把年纪还跟着他们在竹林中跑,也是辛苦的。“之前抓的那几个山里猎户呢?让他们过来把地形再说一下。”
“他们也去溪水边了,说是这里是山中水最大最清澈的地方,刚好可以洗一洗。”副将魏兴也脱下了自己的衣衫,“要不我也去洗一下吧,这几天我都觉得自己臭了。”
“要不,我也……”贺赤看了一眼自己铠甲上的血渍,都已经变成了黑褐色,看着也有些触目。
“别,你就别洗了,你那个伤口可不能着水。你若是想洗什么,我帮你洗。”魏兴可不同意,刘曜都点了点头,“你倒是可以洗洗脸,这脸皮都厚实了不少呢。”
难得看到刘曜调侃人,这几个副将也觉得轻松不少。
“大将军,我们过去那边看看吧,顺便也问问那几个猎户。”魏兴脱掉了铠甲光了膀子,他那身衣服早都已经被污血浸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现在光着上身,又能够看到身前身后都有些丑陋的疤痕,当然他的皮肤黝黑粗糙,男人看男人,也就那么回事。刘曜只是略微皱了眉,但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大步向着山石下面的溪水走去。
这里因为地势忽然变得陡峭,本来一直平缓流淌的溪水忽然变得汹涌,甚至隐隐还有咆哮之意。可是过了这小段山石之后汇聚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山石竹林合围的地方,又变成了清澈可见的潭水,只是面积并不大,但足够这些人在这里洗洗涮涮。
之前有医士拦着,让伙夫们先取了饮用水之后,才让众人在这里开始洗脸洗衣服。因为得到了短暂的休憩,这些将士们也放下了武器,纷纷洗了起来。不过,因为天气还是寒冷,又是行军之中,他们可没敢脱掉铠甲,只是在简单的洗头洗脸。
医士们那边则是在漂洗着血污绷带布条,以及用于熬药的陶土罐子,看起来也是极为忙碌。刘承和几个少英团的小将士们搬搬抬抬,帮着王婆和几名医士在传运物品,这些人倒是说说笑笑,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毕竟还是孩子心性,玩起水来就更加高兴。那几名山中的猎户本来跟着他们还有些紧张,现在也放松下来,甚至在传授如何在这小小的潭水中捕鱼的技巧。这些孩子们就更有兴趣了,一个个跃跃欲试,甚至还有人想跳进潭水里去,被一名医士直接扯住了衣襟。
这医士倒是包裹得很严实,穿了好几件不知道谁的外衣,看起来也很是臃肿。脸上也是脏污一片,都令人不想多看他一眼。刘承居然还跟在他的身边,帮着他一起拉扯那个要跳潭水的孩子,大声吼道:“你不要命了!这潭水还是挺深的,谁知道下面有没有暗流!”
那人听了这话,也赶紧往后退。王婆也走过去扯了他一把,才将他带离危险地带。
不过是个小插曲,众人又开始洗了起来。
刘曜看着刘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竟然在训斥他人的时候有了些威严之感,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欣慰,心情极为复杂,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之前因他离开大汉的军队,失去了他的庇佑,在大汉政局不稳的情况下,他也是吃了不少苦,就连他母亲都因为保护他而丢了性命。他心里又涌上了一丝丝愧疚,之前还打了他军棍……真是有点过分了。
更何况,不管砸铁锅的事情是不是他的主意,但这份小胜的功劳还是应该记在他的头上。想到此,刘曜的眼光看向他的时候,又柔和了几分。
此时,刘承也看到了他,还咧着嘴朝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其他人也停止了手上的事情,老老实实向他行礼。
刘曜点了点头,只是让贺赤去把猎户们叫了过来,详详细细询问起接下来的山路状况。不过,情况也不是很乐观,接下来还是要走一大阵子才能够走出竹林,并且因为山势怪异,若真是有人埋伏袭击他们,也是防不胜防。
刘曜看着猎户们画出来的地形图,心里又烦躁了。刚刚只吃了一口饼子,现在又觉得十分饥饿。但他是大将军,总是要有些表率节省干粮的。
就在他打算忍住饥饿,再洗洗脸转身走开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食物香气,甚至其中还夹杂了一些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