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一道遁光落在红月坊市外,正是阮放。
阮放对坊市内打出一道传音符,片刻后大阵分开。
天星居内,江休和梅溪梦三人正在正堂等待,面前是一桌丰盛宴席。
阮放走进堂内,看到这副景象,不禁一愣。
外界虽说朱国金丹修士入侵,遭遇迎头痛击,谭用又败走不知所踪,因而局势陷入诡异和缓。
但坊市这几位,似乎一点也不急切。
“阮道友来了?请坐,尝尝这道灵鱼,这可是出身京城的大厨所做。”
江休指着下首不远处一个空位。
传言这位江镇守已经晋升筑基圆满,下一步是尝试晋升金丹,不怕也正常……
阮放心念一动,含笑道:“却之不恭。”
落座后,梅溪梦便起身倒酒,自壶口飞出的水液醇厚,散发淡淡的清香。
能从官场爬到顶端的人,没有一个不嗜酒,阮放腹内馋虫被勾起,不禁惊异此酒的鲜美。
好在他定力深厚,还是先笑谈一句:“老夫哪里能劳梅仙子敬酒?数月不见,梅仙子愈发光彩照人啊。”
梅溪梦抿嘴笑道:“凭太师这句话,今天不论你对公子有何求,我都帮你劝劝公子。”
“那就多谢梅仙子了。”阮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入口温润浑柔,果然是上好美酒。
阮放吃几口菜,暗暗惊奇,今天怎么突然贪吃起来。
转念一想,应该是这些菜味道太好。
他将异样感觉抛去,主动谈起正事:
“不瞒江镇守,老夫此次来,确实带着朝廷的任务,然而即便是老夫这个位子,江镇守恐怕也看不上,那些条件说出来徒惹人发笑。”
阮放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江镇守可看看皇族的条件。”
皇族?
梅溪梦、姜望卿、楚凉烛三人俱是一呆,朝廷已经是统治元国的最大势力,可说起来不过都是皇族的臣子。
只有皇族,方有金丹真人。
先前对江休的招揽,主要是以朝廷为主,其实代表皇族的心中,隐约有些看不起江休。
如今这是……态度软化?
应该不止是局势的原因,还有江休晋升筑基圆满,可称为金丹种子。
几人都若有所思,且隐隐有些振奋,能拉拢镇守大人的还能有何物?必然是结丹灵物!
也许,元国真要破天荒,出现一位非皇族的金丹真人!
江休接过信,鼻中闻到一股幽香,眸中一暗,直接破去上面的禁制。
他对先前皇族的态度,并没有多大感觉,它毕竟并非纯粹宗门势力,而是皇权的产物。
更直白说,它就是一个顶级大家族,自然是血脉优先。
理解归理解,恶感却不会减轻,若是诚意不够,江休只能婉言谢绝。
皇族应该也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会开出什么条件,江休也有些期待。
打开信封,逐字逐句看下来,江休表情逐渐平和,陷入沉思。
许久不见江休有动作,梅溪梦三人心中涌现惊奇,对视一眼后,纷纷看向阮放。
阮放淡定喝酒吃菜,稳坐八方不动。
姜望卿和楚凉烛又看向梅溪梦,作为贴身侍女,她向来得宠。
即便有些出格举动,江休也并不会因此生气。
梅溪梦起身离席,走到江休身边,“公子,信上写了什么?”
她虽然得宠,却不是毫无分寸,信上内容或许牵扯机密,还是要提前得到江休允许才行。
江休直接将信递到梅溪梦面前,“你们都可以看看。”
阮放略显惊奇看了江休一眼,如此坦荡,看来信上说的事,能否成功,着实渺茫啊。
梅溪梦将信从头到尾看一遍,脸色剧变,眼神如刀子,狠狠剜向阮放。
阮放尴尬一笑,并不多说。
恐怕梅溪梦心中已经恨上他,之前说的帮忙劝江休,他已经不抱希望,只要别添乱就行。
姜望卿和楚凉烛见状,心中更加好奇。
姜望卿起身离席,从梅溪梦手中拿过信,走回座位,和一旁的楚凉烛同时观看。
良久,姜望卿长出一口气,看着阮放摇头:
“想不到阮道友堂堂太师,竟也做起这保媒的营生!”
其信中所说,赫然是皇族的霜雪公主元青霜,欲和江休结成道侣!
这一招当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高明至极。
通过结亲的方式,将江休拉拢到皇族之中,保底白嫖一个金丹战力。
而若是江休晋升金丹,那对皇族更是有极大好处,最起码不会和皇族利益起冲突。
哪怕江休要效仿谭用,大不了皇位舍出去,让江休做皇帝,总归是自家人。
这比寻常客卿多一份的亲情羁绊,在日后便是一份难得的香火情。
更何况,江休身上可谋取的地方太多了,皇族哪怕要用一些黑暗手段,对自家人下手总归容易些……
姜望卿越想,越觉得皇族这一招高明,偏偏其提出的条件,让人无法拒绝。
那就是皇族会倾尽全力,助江休结成金丹!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这才是最大的诚意。
与此相比,舍一位公主出去,都已经算不得什么。
一旁的楚凉烛眼神也泛起波动,他的容貌比江休俊美不知多少,作为江休近前人,一定也早已被皇族熟知。
可皇族从来没有派人拉拢,更何况派公主联姻。
这便是修行界,实力为尊,其余皆是虚幻!
阮放道:“若江镇守答应,老夫这便回去复命。”
在他看来,江休没有拒绝的理由。
梅溪梦阴沉着脸,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以她看来,答应也是江休最好的选择。
哪怕代价为她的地位大幅降低,乃至被发配出去。
皇族不是善人,江休也要拿出对等诚意,而她十成十,会被当作诚意的一部分舍弃!
将她从江休身边拿走,便等于斩断江休左膀右臂,更利于掌控江休。
“请恕江某拒绝,”江休忽然开口,“在下并没有入赘的打算。”
梅溪梦惊诧之余,大松一口气。
其余两人也对视一眼,各自微微点头。
也对,凭镇守大人的性格,怎么会容忍别人对他进行束缚?
阮放连忙道:“我辈修士,何必在意这些虚名?还望江镇守……”
“不必多说,”江休抬手打断,“在下习惯闲云野鹤,并未有加入某一方势力打算,先前的朝廷,如今的皇族,都一样。”
阮放心中了悟,江休这是害怕被秘仪禁制暗算。
无论皇族提出什么条件,都不可能按着皇族意思来!
但这也同时表明,此事尚有谈判的余地,江休并未将后路堵死。
“老夫一定将江镇守的意思传到。”
阮放拱拱手,架起遁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