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大伙见村长进去这么久早就等急了,好几次都险些忍不住想直接冲进易宝家中。
“村长出来了。”有眼尖的村民,见到村长的身影迫不及待的喊出了声。
村长走出易母的家门,把木桶放到地上,刚想开口说话便被一窝蜂冲过来的村民们挤到了一旁。
看着村民们徒手争抢木桶里的饭菜,村长那一直挺拔的身姿好像一下就垮了。
望着那些争抢食物的村民,村长吐出一口浊气,暗自摇了摇头,脚步颤巍巍的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面对那样的饭菜她是吃不下去的,而面对争抢食物的村民她又觉得自己没有尽到村长的责任。
这样的灾年人们不能自保,可她却想让更多的村民活下来。
话说另一边,扶摇依旧在军帐中做着将军的守卫。
做守卫的这段时间扶摇也同将军一起出征过,只是每次她都不能离开将军太远,只要在征战中离开将军过远,回到营帐中扶摇便会受罚。
惩罚也不会太严重,无非就是军帐口跪上几个时辰。
不打也不骂,跪着即可。
最初时这跪,将士们还会指指点点,觉得跪了便没了尊严,可如今能活命都是难事,谁也不知道明天的自己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死在战场上没准儿还能留个全尸,死在别人嘴里,灵魂回来复仇都拼凑不上个全尸。
自己活着都是困难,哪还有心情去关注别人的死活。
扶摇在帐口跪的次数多了、跪的时间久了,人们便也习惯了。
将军本就是喜怒无常的人,惩罚人也是花样百出,跪着这种惩罚真的不算什么。
将军最开始对扶摇还算偏爱,可日子久了,扶摇的性子多少又有些不讨喜起来。
扶摇自己没觉得什么,可她一个现代人做事情时候哪怕在小心可还是会和这些古人有些不同,不久相处不显什么,相处久了难免会让人有贵贱尊卑之分的古人觉得不舒服。
扶摇天天在将军的帐子口守护,难免也同其他的将领熟悉了起来。
扶摇守在帐口的第二周便无官无职了,说她是一个普通士兵都有些牵强了,她住在将军帐旁新驻扎的小帐篷里,不需要训练,也不需要巡逻士兵,每天只要在将军帐口一站便可。
很多人羡慕扶摇每天的日常,可很多人又在骨子里看不起扶摇做的事情,无官无职便也言不正名不顺。
其他轮流守护的将领最初是看不起扶摇的,觉得她可能是哪个名门之家的小辈,来军营里挂个闲职,等战争结束,班师回京后皇帝便会对其封官进爵。
可认识扶摇的时间久了,便知扶摇这个人就是村子里出来的一女郎,身怀一身武义,将军让她守在门口单纯就是看上了她的这一身功夫,不给任何官职,后面怕是等打了胜仗班师回京后,她的这个位置会有人顶替,可扶摇身后没有任何背景可依,对半会被转成暗卫,默默了解此生。
预料到扶摇后半生的生活,人们心底难免会有一丝的惋惜,这些能在前线军营里当将领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哪个在京城没有些许的背景,自然便也有人希才起来,想把扶摇招入自己的麾下。
战王这边自然不知道扶摇的具体生活现状,只知道扶摇每日守在将军账口,每天很是清闲,至于受罚的事情他们很是气愤,可又坏心的想让这个没有良心的坏女人多承受一些。
摄政王这些天动不动就要发动一场战争,规模有小有大,每次还都要亲自上场,上场就上场,偏偏还不用自己的身份上场,每次都穿上小兵的衣衫,上了战场就死命的朝着扶摇的方向厮杀。
知道的人知道他这是想扶摇,想厮杀过去把扶摇截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同扶摇有什么深仇大恨,每次都追着扶摇死命的追杀。
扶摇自然也注意到了摄政王,只是扶摇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只觉得眼前的这名小兵长得异常的熟悉,甚至一身的器宇轩昂,那气质往哪里一站就不像是一名小兵。
更奇怪的是,每次见到这名小兵,扶摇的心便会心跳加速,好看的男生扶摇也不是没见过,可她就算花痴也不应该在战场上犯花痴啊,性命堪忧的情况下她怎么会犯花痴。
扶摇有意躲避同这小兵的碰面,实在碰上了打起来时候扶摇也会下意识的手下留情,在旁人眼里看来,明明可以砍伤人的一刀就那么擦着人的身体砍偏了。
一次两次还能当做例外,可次数一多了,将军便看在了眼里。
回到军帐中,扶摇第一次受了罚跪以外的惩罚,鞭子抽在背脊血混着衣衫绽开一条条刺眼的红。
将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鞭子,扶摇的整个后背都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身旁之人没有一人为扶摇求情。
不是扶摇的人缘混的多么的不好,而是越有人求情,将军的责罚便会越严重。
将军打累了,扶摇跪在地上的脊背也不再笔直了,将军才算出了心口的那一口闷气。
“拖下去,拖下去。”将军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周围的人可以把扶摇拖下去了。
扶摇乖乖的被人拖了下去,扔到了军帐的一旁。
随扶摇后面出来的副将,默默把扶摇搀到了自己的帐中。
“阿姐,你回来了。”里井然说着话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嗯,给她上点药吧。”里晴算是这些副将里面跟扶摇有些交情的人了。
“这是发生什么了?”里井然自从自家阿姐上了战场便一直跟着,不是他一个男子想跟,而是家里就只有他和阿姐两个人了。
姐弟两人本是同自家的父母一起生活在京城周边的镇子上,生活的不算太富裕,却也家庭和睦,父母慈爱,儿女孝顺。
可母亲的远房姐姐家,突然找上了门,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一点情分,突然被来人说的比自家血亲还要更亲上几分。
父母憨厚,他同姐姐又年少,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稀里糊涂便被接到了京城生活。
刚开始过的确实奢侈了一段时间,父母不用为了生计操劳对她们两人便更好了起来,给两人报了书院,二人学会了识文断字。
可好日子没过几年父母突然双双生了恶疾,一月不到的时间双双撒手人寰。
他同姐姐两人便被亲戚收养了去。
亲戚对姐姐说:“女孩子,还是要有些武艺在身才可以守护家人。”
姐姐便去拜师学艺,一去几年,再回来十几岁的孩子,却也有了几分大人的模样。
练武再辛苦里晴都忍耐着,想到自家可爱的弟弟,里晴心里便是甜的。
可学武回来见到自家弟弟的样子,里晴心碎了,弟弟虽穿的光鲜,住的地方也奢侈豪华,可这些年在外历练的里晴一眼便看出这些都是假的。
许是家里人知道她要回来了,提前给弟弟布置了这些,自家这个傻弟弟又怕自己担心难过,傻傻的配合着旁人的安排,说着自己这些年一切过的都好。
里晴这一刻突然很恨自己,回家自己跟着母亲父亲来了京城生活的点点滴滴,处处都看似和谐,可又处处都透露着不合理。
身体康佳的父母怎么突然就得了恶疾,而且还那么快的便送了命。
里晴压下心里的猜测和怀疑,带着里井然去见了母亲,说着自己在师门这些年的经历,说到动情处甚至还能淌出几颗泪珠来。
里晴表现的太过自然,甚至还感谢了母亲这些年对里井然的照顾,母亲并没有对这个多年未见的过继女儿有太多的猜忌。
里晴在家里待了不到半月,宫里便让里家派人出征。
母亲对里晴诉苦,家里比她大的姐姐家夫郎马上就要生产了,妹妹又太小平常练功又不用功,上了战场恐难保命。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里晴,这里需要她出人头地了,里晴又怎能听不出母亲话里的意思。
她上战场可以,但是必须让里井然一同前去,里晴的理由也很简单,“太久未见自家的这个傻弟弟,留在母亲身旁也只会让母亲生厌,不如趁着这次大好的机会,带着这个不争气的傻弟弟出去见见世面。”
里晴话说到这个份上,母亲又不愿意和里晴撕破脸,养了她们姐弟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让她们日后为里家出头吗。
母亲稍微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里晴的要求,就这样里晴带着弟弟里井然上了战场。
里井然这些年在里家干着下人干的苦差,竟也练出了几分力气来。
行军的路上虽苦,却也硬生生的坚持了下来。
跟随里晴征战了两年,整个人也有了几分其他男子身上没有的飒爽之气。
只是里井然很少出这个军帐,就算出去也只敢再这军帐周围走动一下,里井然虽然没有其他男子孱弱,可和这里征战的女子相比,他还是要弱上一些的,他能安然无事的生活,全是靠着自家姐姐的那一身军功。
“想什么呐,叫你都没有反应。”里晴看着自己拿着伤药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弟弟,只能上手去推他一下。
“啊?”回想着以前生活点滴的里井然,压根就没有听见自家姐姐说了些什么。
“你一边去吧,药瓶子给我。”里晴还以为自家弟弟被扶摇这一身伤吓到了,拿过药瓶准备自己给扶摇上药。
“随便摸几下就行,死不了。”扶摇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对自己后背的伤完全不在意。
里井然远远的见过扶摇几面,扶摇那张脸真的是谁见到都会下意识的多看几眼,里井然自然也不例外。
“你是怎么回事?那小兵一刀砍了就是了,怎么还手下留情了?”里晴对扶摇的功夫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扶摇会对那小兵手下留情,她也十分不理解。
“总感觉认识,见过,下不去手。”扶摇说的简单,整个人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趴趴的趴在里晴的床榻上。
“那小兵长得倒也有几分姿色,你不是看上他了吧,实在想男人,咱后面的军妓你就多去几次。”里晴只当扶摇是觉得那小兵长得不错,生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说什么屁话呐!”面对好友的调侃,扶摇不以为意。
后面的那些军妓,扶摇光想一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水给那些军妓梳洗,那些军妓一天又不知道要服侍多少士兵,越想扶摇越浑身战栗,再想下去她都要吐出来了。
“咦,你弟今天不藏着了?”扶摇眼角的余光飘到一直站在一旁的里然,用里然这个话题打断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不用管他,估计被你身上的伤吓到了。”他这个弟弟平常都十分胆怯,只要她的军帐中有人过来,他便会躲起来,这次没躲她也十分诧异。
“别怕,小阿弟。”扶摇说着话,还朝着里井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看着扶摇的笑,里井然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如同烧起来了一般灼热,转身躲回了自己的门帘后面。
看着落荒而逃的自己小弟,里晴和扶摇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
只是还没笑两下的扶摇便被后背的伤痛的笑不出来了,她一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一笑牵动了伤口,血又流了下来。
“你快别动了,血都弄脏了我的床。”看着被扶摇血弄脏的床榻,里晴哭笑不得。
都伤的这么严重了,怎么还能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无大碍,养上几天就好了。”扶摇总觉得自己之前受过很多伤,而且每次都很严重,可每次她都很好的活了下来。
扶摇潜意识觉得,这些记忆都是原主的,她穿到原主身上,搞得原主记忆错乱了,至于她之前生活的那段记忆,扶摇是压根一点都没想起来。
她欠的那一身的桃花债,她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将军可没说要给你歇息,明天一早还是要去账口守护。”看着扶摇那一背的伤,里晴心里还是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