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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我就那么招人烦?”

萧倩仪弯起眉眼在笑,可眼角分明是红的。

宇文玦没回头:“战场上,女郎的飒爽英姿不让须眉,是女子的楷模,亦是男儿的榜样。”

他顿了下,又道:“女郎不该丢失自己的气节与风骨。”

萧倩仪如遭雷击,怔在原地,定定望着那个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她低下头,扯了扯嘴角。

他从不拿正眼看她,也从不主动与她交谈,即便为数不多的几次面对面,亦是严守礼节、保持距离。

萧倩仪再抬头,已不见宇文玦与尉迟渊的身影,却看到陈德春笑微微地冲她招手。

“女郎只身一人前来实在危险。”

是来自长辈的关爱。

住在王府的日子,她与这个面目和善的小老头最为亲近。

萧倩仪别别扭扭走上前,轻抬下巴:“一般人不是我的对手。”

陈德春领着萧倩仪一并回客栈。

送去洛安的消息,一来一回总要耗费些时间,他们又不能停滞不前,因而只好先带着萧倩仪一同上路。

“女郎,可以启程了。”谷雨收拾好行囊,轻声提醒。

萧倩仪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不见什么异样,里头是个模样俊秀的男子,她回头看一眼谷雨,走到案几边抓起佩剑。

为避嫌,她扮作男子,在外与宇文玦以表兄弟相称。

而谷雨,就是宇文玦专门指派来伺候她衣食起居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谷雨不喜欢她,虽表面瞧着恭敬有礼、言语得体,实则内心充满防备。

萧倩仪也不着急出门,将谷雨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我怎么从没在王府见过你?”

谷雨拎起床榻上的包袱,扛上肩,敛眉回答:“奴婢之前在武陵府。”

萧倩仪含糊不清地应一声,眸光微动,又问:“那你从前一定伺候过你们夫人吧?”

谷雨默不作声。

萧倩仪了然:“说起来,我还得唤她一声表嫂呢,听说是已故丞相之女,姓曹,对吧?”

谷雨皱了皱眉毛,欲言又止。

萧倩仪像是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又道:“我还听闻表兄之所以同这位表嫂和离,是为了那个宠妾,不过这个宠妾还真有本事,竟一跃成为齐国的淑妃,按照现在受宠程度,搞不好以后还能成为齐国皇后呢……”

她说完移开眼,悄悄观察谷雨的脸色。

谷雨低头不吭气,却是说不出的失落。

“不是说齐国的皇帝阅女无数吗?这个宠妾怎么就能宠冠后宫?”

萧倩仪装作擦拭佩剑的样子,余光瞥见谷雨一言不发,干脆抬起眼皮:“你说表兄这次回晋邺,有没有可能是特意去接她的?也不可能啊,她已经怀了齐君的孩子,表兄——”

“女郎有什么疑问,不如直接去问郎主。”

谷雨冷声打断,背着包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哎,你别走啊——”

萧倩仪听着外面楼梯上咚咚的脚步声,显然是被她气到了,她微微笑了一下。

她就不信了,这一路上还能什么话都套不出来?

其实,她只是好奇而已。

萧倩仪默默站了会儿,也不再磨蹭,环视房间一圈,没见遗落东西,才迈出屋子。

等出了客栈,门口已然停着两辆马车。

萧倩仪往前头的那辆大马车看一眼,就算换了男子的装束,该守的礼节、该保持的距离,他都不会忘。

萧倩仪别开脸,看向长街的另一端,眼底忍不住酸涩,她就想知道,比起那个空有美貌、以色事人的妾室,她到底差在哪儿……

“小郎。”

谷雨在叫她。

萧倩仪回过头,弯起眉眼,笑容可掬,看不出一点儿难过。

*

太极殿东室里,寂若无人。

梁婠站在地中间,望着跪了满室的人,个个埋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脑袋像是恨不能埋入地里。

梁婠舔了舔唇,口齿间满是腥咸,手指抹过嘴角,指尖是鲜红的血迹。

两步外的地上,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是中毒的迹象。

床榻上的人自她来便一直躺着昏迷不醒。

高潜从前是中过毒,但那毒早已在可控范围内,除了会导致头痛症状,并不会引起吐血。

可她刚刚给他把过脉,不知为何他中毒很深,最为离奇的是,他吐血昏厥,她亦会受到影响。

梁婠几个深呼吸,沉下心。

高潜就算是死,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梁婠稳下心神,眸光扫过去:“除了钱铭与太医令,其余人全部退下,守在外殿,没有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另外,陛下吐血一事,不许外扬,谁敢宣扬出去,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本宫由着你挑。当然,你们若是听到有人不服从命令,私下议论,尽管来向本宫告密,本宫既然有罚,那必然有赏。”

众人目光惊惧,缩着脖子应声退下。

梁婠看一眼地上的血,目光落回仍然跪着的两个人身上。

“太医令先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太医令直起身,苦着脸直摇头:“臣实在不知,自从那日主上又一次吐血,臣来请脉,便发现主上体内的毒加重了,臣彻夜翻看主上病案,又查遍膳食记录,始终找不出原因——”

梁婠偏头笑笑:“找不出原因?那不如本宫帮你想想——”

她说着话,抬手拔下发间的簪子,一把揪住太医令的衣襟,簪尖抵上他的脖颈。

太医令瞬间变了脸色。

“娘娘何故如此?”

梁婠俯下身,冷冷盯着他:“太医令当知道这是什么穴位,这一簪子扎下去会有何后果,本宫想你一定很清楚?你若还敢故意隐瞒,本宫就让你体验一次何谓一击毙命!”

“娘娘,臣当真不知。”

梁婠扬扬眉:“不知?那他中毒这么多年,你为何一直只告诉他是头痛症?”

太医令白着唇摇头,眼神闪烁,左右为难。

梁婠笑着点点头,从腰间的小绣囊中摸出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下巴一抬,药丸滚进肠胃。

随即丢开手,后退一步:“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太医令跌坐在地上,使劲咳着。

梁婠冷眼看着:“别白费力气了,你应该知道本宫的医术不比你的差。”

太医令一愣,当日的确是她发现主上并非患头痛症,而是中毒。

“说!是不是太后指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