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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来人?

梁姣再气也只能先忍下,憋着满腔怨怒跟梁婠一道出了门。

前厅里,梁诚忙不迭地围着内侍转,一脸谄媚。

看到梁婠,内侍绕开梁诚走上前,“这位就是三娘子吧?”

来人四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穿一身内侍官蓝衣,双手交叠置于身前,他虽瞧着严肃,但口气倒是温和。

梁婠暗暗诧异,笑着行礼,“侍中大人好。”

“娘子不必多礼,老奴此番是奉皇后之命前来,给娘子送赏赐的,”他说着指向身后一排手捧瑶盘的小内侍,“这是主上与皇后嘉奖娘子的赏赐。”

高潜?!

梁婠敛下眉眼,看不清里头的情绪,暴君要嘉奖她……

当日周昀送她回来,临走前说什么安心等待宫里的旨意,她只当是糊弄梁诚的,没想到还真有。

梁诚一干人看到如此丰厚的赏赐,不免眼热。

内侍也不啰嗦,“娘子接旨吧!”

梁婠只好跪地,梁诚等人亦是恭敬跪下。

内侍嗓子尖锐,字字清晰。

梁婠垂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她想要的可并不是这些!

谢恩后,一众人站起身。

内侍这才又放缓了声音,“娘子盗印之事,是曹相主动禀明的,主上闻之,本欲亲自嘉奖娘子,不过皇后向主上讨了这个差事。”

梁婠眸光一动,险些她就可以见到暴君了。

内侍又道,“因周少保早跟皇后提过娘子的事情,所以——”他递过来一个眼神,“娘子放心,皇后已下旨为娘子正名,以后不必再担心坊间闲言碎语污了娘子闺誉。”

说到这里,内侍略略沉吟,道,“娘子若与周太保真有意,还是趁早定下为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婠有些懵,曹相将她盗印之事告诉暴君,无非是不想独自贪功,这不意外!周昀请皇后为她正名,那必然也是为了维护陆修的名声。

但她和周昀怎么就被人误会有意了呢?还要她趁早定下?

自己在梁府是故意诓骗梁诚他们的,那周昀又是为何?这到底什么意思呢?

内侍简短说完,便留下赏赐回宫复命去了。

梁婠愣在原地,内侍说的话实在叫人云里雾里。

对了,她还欠周昀一袋钱,不如寻个机会还钱去,顺便问问这是搞什么鬼。

梁诚送完内侍,兴冲冲地折返回来,急不可待地去查看赏赐之物。

张氏站在边上心里酸得直冒泡,再看一眼身侧气色不佳的梁姣,心里愈发的恨了。

梁姣咬住唇死死盯着,想到她拥有眼前的赏赐,都是通过毁了司空府、毁了王庭樾、毁了自己换来的,就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你可真了不起,连众目睽睽之下勾引大司马,都变成了查案的权宜之计了,勾引了一个接一个,哎呦,你还当真是好本事!”

梁璋往旁边绳床里一歪,摇头晃脑直咂嘴,“不过,你可别得意,瞧瞧那内侍分明是话里有话,哼,我可等着看你的好戏!”

“还不快住嘴,马上就该成亲的人了,还不知道祸从口出!滚回你自己的屋子去!”梁诚回过头,狠狠瞪他一眼,恨铁不成钢。

“行行行,我滚,我滚,我马上滚!”梁璋斜抽着肩膀站起身,“要不是她害的,我早出门了,谁愿意往这儿凑似的!”

说完大摇大摆走了。

梁诚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张氏没好气,“我怎么养出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都是你平日纵容的!”

张氏本就恼火,又被他莫名撒气,心底更愤了。

梁婠面带微笑,“叔父若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梁诚再看过来换了脸色,心里不甘却也只能忍着,“阿婠,这皇后赏赐是要进宫谢恩的,明日进宫,让阿姣陪你一起去吧?你现在得了势,总也得想想阿姣吧?”

“阿父!”

梁婠还没说话,梁姣不干了。

梁诚沉声,“还不闭嘴!但凡你长点脑子就干不出那种事!”

他实在是没想到梁姣竟会看上王庭樾。

梁姣眼圈红红的,又气又委屈,若不是被梁婠利用,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家主,您别气,阿姣还是年纪小,平日多懂事贴心的一个孩子,还不是受人挑唆,”张氏这边好言劝着,那边在心里骂着,“事到如今,怪她也没用,还不如帮她想想办法,如果我们再不管她,她这辈子就真没指望了——”

说着连连叹气。

梁婠语气和善,道,“叔父、婶娘,明日就让阿姣陪我一起去吧。”

“我不去!为什么要我去?”梁姣一听急了,连忙抓着张氏的胳膊,委屈不已,“她去谢恩,我去干什么?”

梁诚打的什么主意,张氏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她看了梁诚一眼,若不是梁姣名声被传成那个样子,哪个做娘的能舍得让自己的女儿进宫伺候皇帝,可现在除了皇帝,又有谁能——

思及此处,张氏心里也是又酸又痛。

梁姣隐隐觉得不对。

梁婠看在眼里,让梁姣陪着她一起入宫,看起来是梁诚突发奇想,可事实上,只怕他早暗中盘算了,就差一个机会。

不然,那皇宫岂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梁姣松开抓张氏的手,皱着眉头狐疑道,“你们该不会是想把我送给主上吧?”

梁诚的心思被说破,脸色越发阴沉,他认真想过,与其讨好这个讨好那个,倒还真不如将亲生女儿献给皇帝一劳永逸。

见梁诚与张氏没否认,梁姣不敢相信,指着梁婠就吼,“以往你们不是都会送她吗?要送为什么不送她?我可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啊!”

“阿姣——”张氏重新将梁姣拉回跟前,却不知该怎么劝。

梁婠冷眼瞧着,就因为不是亲生女儿,梁诚才不放心呢,只怕自己真得了皇帝的势。

又想将她当工具,又怕自己这个工具太过锋利,反倒伤了他,还真是矛盾呢!

梁婠叹气,“叔父,阿姣如此抵触,这件事不如放一放,日后再寻个别的机会也成,不然,这般——只怕弄巧成拙。”

梁诚抬头朝梁姣脸上看去,心里略有不忍,可梁婠这么说又不免怀疑她别有用心,不如等办完梁璋的婚事再做打算,反正也没几天了。

“那就先放一放。”他无力地摆摆手,极其疲惫地走了。

“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

梁诚一走,张氏再装不下去,指着梁婠恨得直咬牙。可现在她除了嘴上咒骂,并不敢动手,不然岂不是给梁婠进宫告状提供证据?

张氏狠狠剜了梁婠一眼,拉起梁姣就走。

庭院里。

梁姣眼睛哭得红红的。

“阿娘——”

“哭什么哭,还不是怪你蠢!我给你指的路你不走,非自作聪明,现在哭又有什么用——”张氏眼神越来越冷,“你放心,咱们先忍上两天,届时什么周少保大司马,谁都没用,我必要出了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