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王诧异的盯着朝颜看了许久。
他想废太子之心已久,如今倒是送了他一个绝佳的由头。
长公主虽无封号,但驸马的家世不错,余生也可保她衣食无忧。
如此看来,这真是个一举多得的办法。
“不可,如此小惩岂不太便宜他们,郡主,你这几日受的折磨可不少啊!”
李顺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这样的惩罚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朝颜对着李顺弯了弯身子,“李大人,北魏与北凉相交已久,不可因我一人产生间隙,如今我已无事,小惩给他们一点警戒即可。”
李顺气得面色通红,转身对北凉王拱手。
“王上,太子与长公主害我郡主在先,此种行径,歹毒至极,郡主心善,不知律法之矫正意义,臣认为应遵照律法处置。”
北凉王头疼的看着李顺,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道俊。
“道俊贤侄儿,你说呢?”
道俊随意的扫视了几人一圈,慵懒的答道:
“此事与家妹切身相关,就依家妹吧。”
“你!糊涂!”李顺气得吹鼻子瞪眼,对手并不强大,队友实在不给力。
北凉王放下心来,“既是如此,就依郡主的吧。”
朝颜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谢王上,臣女身体抱恙,惹得姨母日日忧心,还望王上能抽空去看看姨母,代臣女转达问安。”
“好孩子,你辛苦了,吾定会替你前去。”
北凉王看着朝颜感觉甚是宽慰,若是那日太子所行成功,得朝颜这样的儿媳也无甚不好。
祥宁殿。
北凉王刚结束与几人的会面,就摆驾来到王后处。
他将朝颜的问安及对太子、长公主的处罚告知王后,王后听完心中慌乱,面上却分毫未露。
“朝颜真是个好孩子啊,识大体,懂事理。”北凉王止不住的夸赞朝颜,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愿消退。
“颜颜毕竟是我皇室后人,自不如寻常人般卑劣无知。”王后话中带刺的回道。
北凉王怎会听不出王后话里有话,只是今日他解决了件头疼的事,故也不与王后计较。
朝颜和道俊一路小跑跟在李顺身后回到别院。
李顺虽已年近六十,仍健步如飞,朝颜跑得快断气才将将追上。
为了不让北凉王看出端倪,他们故意没有提前告知李顺事情真相,如今李顺气恼,也是意料之中。
匍一进入别院,李顺就恼怒的给了旁边的木桩一拳,好好的机会被两个黄齿小儿给白白浪费,他怎能不气!
朝颜给道俊递了一个眼神,道俊赔着笑走上前。
“李大人~李大人~”
李顺鼻腔出气,冷哼一声,“道俊子侄莫要这般叫老身,老身可当不起这声‘大人’。”
“大人息息怒,今日之事远不如大人看到的那般简单,搞不好会变成我北魏的不是。”道俊耐着性子讨好的笑笑。
李顺冷冷的瞥了道俊一眼,“怎么?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道俊将此事的背后一一告知,李顺越听越心惊。
“此话可当真?”
道俊和朝颜同时点点头。
李顺站起身在堂内踱步许久。
如果沮渠素爱一不做二不休将王后抖露出来,那到时他们就会从有利的一方变为不利的一方,舆论也将从同情北魏到指责北魏,反倒损害了北魏的颜面,着实不妥。
“李大人,我们已有下一步计划,不出十日,必能行事。”
朝颜眼神坚定,带着事必成的决心。
李顺看了两人一眼,“也罢,那老身就姑且再等等看,你们如需支援,来找老身即可。”
“多谢李大人。”
数日后的正午,一群人围在沐清风门前的预告牌议论纷纷。
对都城中最火的戏楼请僧人来讲经实在不能理解,对僧人愿意来戏楼讲经更是不理解。
“这沐清风业务够广的啊,连和尚都能请来。”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调侃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沐清风年年给安祁山寺捐了不少香火,和尚来给他们讲经还不是给他们增光。”又一男子说道。
“来这都是为了看戏,谁要听和尚讲经啊!”布衣男子又忿忿不平的抱怨。
“你想去还没位置呢,这次讲经的可是安祁山寺的昙曜大师,他如今被王家贵族奉为座上宾,平日除了大型节日,哪能听到他亲自讲经。”一妇人答道。
“真的假的?”男子满脸不信。
妇人伸手指了指一辆辆停在沐清风前的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位接一位身穿华服的男女老少,身后跟着家丁无数,阵仗不是一般的大。
沐清风的经营宗旨一向是平等的对所有人开放,除了从马车上下来的贵人,还有无数步行而来的百姓,妇人们手中多挂着一个竹篮,里面放满了瓜果蔬菜。
为了能容纳更多的人,沐清风今日撤下了所有桌椅,在每层的角落放了数张蒲团,供需要之人使用。
一阵喧哗声后,几辆宽敞、华丽的马车同时停在沐清风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五位僧人,领头的人一身红色袈裟,气度不凡。
穿过拥挤的人群,几人被小厮直接引上三楼厢房,穿着袈裟之人则被小厮引到三楼更为隐蔽的房间。
房内燃着熏香,袅袅轻烟穿过屏风扑面而来,香味清新淡雅,却又勾人心魂。
昙曜缓步向屏风内走去,一女子正手拿闲书躺在榻上,她的衣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滑落,一侧的香肩露在外面。
昙曜看着裸露在外的肌肤,面色凝重的走上前将那人的衣衫拉起,对上一双笑眼。
“大师,好看吗?”朝颜笑得很是暧昧。
昙曜宠溺的看着朝颜,“施主指什么?”
朝颜将书放倒盖住下半张脸,眼睛眨了又眨,笑而不语。
“贫僧今日还有正事,还请施主放过贫僧。”
朝颜一下从榻上站起,调笑的看着昙曜的眼睛,慢慢靠近。
“如果我说不呢?”
昙曜对上朝颜泛着光彩的双眸,心跳得极快,嘴唇动了片刻也未吐出只言片语。
朝颜轻抚上昙曜的肩膀,小声问道:“大师可有想我?”
自那日他回去寺院,两人已有五日未见,相思之情比过去五年更甚。
昙曜的嘴角不自觉扬起,眼中情意绵绵。
“想,很想。”
两人眼波流转,一句“想你”足以表明心迹,无需再多言语。
昙曜握了握手中的念珠,没忍住将朝颜拥入怀中,低头吻上她的唇。
恍惚之间,二人卧倒在榻上,昙曜却突然起身站起。
“贫僧记起还有些事需交代同门,先走一步。”
朝颜躺在榻上看着昙曜仓皇而逃的背影,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他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未时中,沐清风的讲经声如约响起。
昙曜一身袈裟端坐于戏台正中,身边各坐着两名僧人,口中的《金刚经》娓娓道来。
昔日熙熙攘攘、歌舞升平的沐清风,如今仅剩昙曜的讲经声。
楼上楼下皆坐满信众,门外亦挤满了隔门旁听之人,颇有一种“无声的热闹”。
朝颜看着二楼依旧嚣张跋扈的沮渠素爱,冷笑一声,轻声对一旁的谷咛吩咐了几句。